第12章 河筒子裡的厚唇子
透過窗户看到外面飘起了雪花,风呼呼的像老大爷的鼾声,一阵接着一阵。推开门,地面上已经见白,不過沒多久就融化了。
苏阳一天赚两千的消息,像這风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個村子,而且越传越夸张,从两千吹到了两万,還說苏阳会看风水。
连带着陈大明的超市都跟着涨价了,原先几块钱一把的铲子,现在也涨了好几块。
苏阳推开房门,看到這鬼天气,骂了一声姥姥,這天气出去采玉,一铲子下去都是泥,而且坑裡积水路滑,不小心就被砸裡面。
“奶奶的,本来還想趁今天再去捞一把,现在看来是去不成了。”
“阳子,洗脸吃饭了,白菜疙瘩汤,放点醋,你最喜歡喝的。”厨屋裡传来苏老娘的声音。
“来了,妈。”
苏阳拿盆舀了一瓢水,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整個人都精神多了。
就在這时,一個熟悉的人影跑了過来,在屋檐下伸腿踩在砖头上,来回刮鞋底的泥。
“阳哥,听說你昨天赚了二十万,挖出脸盆大的羊脂玉,真的假的?”
哈孜克是本地人,长相微胖,性格憨憨的,跟苏阳的关系很不错,除东赖西懒之外,哈孜克就是北憨。
“卧槽,你从哪個活爹嘴裡听說的?”
“大家都這么說,我這不是来跟你打听打听嗎,万一是真的呢。”
“尼玛,這真是越传越离谱,要是真的二十万,老子连夜就去买小楼了。”
這时,苏老娘端着碗来到堂屋裡,“哈孜来了啊,沒吃饭的话,来碗疙瘩汤吧。”
“不了婶,我在家吃過了。”
不大会,苏老娘拿一包饼干给哈孜克,他也很少吃這种零食,家裡人不给钱,家裡有個大哥,分家后就在家裡啃老。
哈孜克从兜裡掏出一包大前门,递给苏阳一根,這憨憨平时也沒工作,只能抽三块钱一包的大前门。
“阳哥,我跟你去采玉咋样?我力气大,挖到挡路的石头,我直接给你挪开。”
“算了吧,饥一顿饱一顿的,也不稳定。這不,本来今天還想下坑的,可這突然就飘雪了,估计进了腊月就冻土了,也沒法挖了。”
“哎呀,我爸說了,和田的油路疙瘩多,和田的小子不趴窝,和田的天气预报瞎胡說....甭信這天气预报。”
苏阳来到屋裡,端着疙瘩汤倒上点醋,搅拌几筷子就喝了起来。
面疙瘩像是小鱼一样,在碗裡打出溜滑,咬在嘴裡十分筋道。
哈孜克在门外冲苏阳使了個眼色,苏阳端着碗来到门口,问道:“咋啦?”
“阳哥,這疙瘩汤有什么好喝的,啃鸡腿多香啊!”
“打住,要吃吃你家鸡哈!”
“自家鸡吃着不香,村东头李婆子家的鸡,要不逮上一只尝尝。”
“你特娘的坑我呢,上次摸她家一只鸡,堵在我家门口骂了半個点,狮子大开口要我家五十!”
李婆子是典型的那种农村妇女,小肚鸡肠,种地都硬要往路上多占两拢。上次要不是苏阳家的西瓜秧爬到了她家地裡几公分,她直接拿铁锹沿着地缝给铲了,苏阳气不過,這才偷摸了她家一只鸡。
哈孜克立刻立刻严肃起来,“還有這种事?晚上我去把他家柴火垛点了,给你出口气。”
“你是真刑啊!”
“对了,我刚路過他家门口的时候,還听到那鸡婆子造你谣。”
“說啥了?”
“她說你被林家丫头甩了,嫌你好吃懒做,說你家裡穷给不起彩礼,你家钱都让你败坏了....”哈孜克抽着烟,捏着嗓子,学着李婆子的腔调。
苏阳听着,一仰脸把疙瘩汤喝干净,碗底朝天,已经很多年沒吃過這么地道的疙瘩汤了。
“由他去吧,别人咋說自己也掉不了一块肉。”
哈孜克一旁愣住了,“咋啦哥,你以前可不是這种人,你要是害怕我就去买两瓶敌敌畏,掺点猪饲料,把她家的鸡给祭了。”
“你给我打住,你這是要把我往局子裡送啊!”
“放心阳哥,沒人知道是咱们干的!”
“你特娘的,逮到你還能问不出我?”
“嘿嘿...”哈孜克摸摸头,“阳哥,你今天要是不下坑,咱俩去河筒子裡捞点鱼咋样?”
苏阳忽然想起,和田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上游水量减少,水位下降,河裡的鱼正多,碰巧的话能捞上几只,鲜鱼在镇上的大巴扎一公斤能卖五块钱!
“反正闲着也沒事,去河筒子看看。”
苏阳转身放下碗筷,“爸妈,我去抓鱼去了。”
“你俩可得当心点,别往河沿子溜...”
“知道了。”
苏阳来到家裡的杂货棚下面,从裡面拾掇出一個破網兜,一根铁條弯成圈,旧窗纱缝制的,结实耐用。
和田地处半高原,含氧量本身就比下面低,加上阴天下雨的,河裡的鱼憋的难受,都冒出水面吐泡泡。
村子后面有一條喀什河的支流,沒有名字,有人叫清水河,有人叫河筒子,河边长满了芦苇子,很多人都来這裡采蒲草棒,一匝长,晒干了点上,可以熏蚊子,来年夏天的时候用。
他们扛着網兜来到河筒子,還沒开始捞鱼,雪花就飘大了,落在身上白了一片。
刚靠近岸边,就听到芦苇丛裡发出“扑腾”的声音。
“阳哥,有厚唇子!”哈孜克激动的跑了過去。
厚唇子是和田独有的一种鱼,顾名思义,嘴唇子厚,长的跟翘嘴差不多,体型较小,可以油炸炖鱼汤,每年入冬的时候還有人下乡来收,卖给药铺当中药材。
哈孜克拎着網兜子就扑了過去,在裡面一搅拌,鱼都被吓跑了,網兜子卡在芦苇丛裡,拽了半天才拽上来。
“哈孜,你那脑子不用就捐了,长在头上看着都累。”
這裡的鱼虽然多,但是很不好逮,要么就得把芦苇子给削了,可村子裡不让,這年头芦苇子可是好东西,枯了可以编席子,盖房子的时候当防水,蒲草棒子還能卖钱,起码也是一個收入。
村子有個老头,就靠着编席卖蒲草棒子,把家裡的巴郎子供成了大学生。
为了几條鱼,就断村子裡的财路,這多容易招人恨。
主要還是那鱼,比人都精,知道你不敢削芦苇子,它就藏在那裡面,你拿它也沒办法。只有深冬腊月,河筒子冻上结实的冰,到冰面上凿出冰冻,用抄網下去捞。
“阳哥,那咋办?”
“现在的鱼都在岸边,藏在芦苇地下,把網兜子先塞进去,裡面放点馒头,等鱼慢慢游进去,再抽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