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劳模最光荣
同村的三狗一脸愁容,用人力拉车,一来一回恐怕就要到天亮了。
“不去咋弄?钱你不要了?”
“要....要啊,那咱這就去。”
随后,五個人拉着地板车趁着夜色前往城裡,一路上吭哧吭哧的赶到地方,已经大半夜了。只是這会药铺都已经关门歇业,只能等到明天早晨开门了。
几個人在地板车上冻得瑟瑟发抖,搓着手骂娘。
“强哥,你還有钱嗎,要不咱去那录像厅取取暖。”
几個人瞅着前方闪着亮光的录像厅招牌,咽了口口水。
“妈的,票钱六块一张,你们回去都得還给老子听到沒有?”
“放心吧强哥,我王赖子在村裡向来吐口唾沫是個钉,回去我就還给你。”
录像厅门口,一條隐晦黑暗的楼梯小巷。
门口挂着几個花花绿绿的电影海报,一眼就透露着不正经。
自从去年李丽珍的蜜桃爆火后,就成为西北巴郎子的梦中情人,而今年新上的玉蒲团和红灯区捧红了舒淇和邱淑贞,這段時間“三大小花”争锋斗艳。
“强哥,看蜜桃吧,我還沒看過嘞。”
“强哥看红灯区吧,你看那娘们的大长腿,都比我命都长。”
王强抽了根烟,看向几人:“要不咱就看画报吧,也挺带劲,一人一张,别他娘的给撕坏了。”
第二天,五一佳节。
晨光熹微中,苏阳早早起床收拾,洗了個头,梳上郭富城同款三七分发型,穿上了油亮的皮夹克,准备去参加城裡的劳模大会。
张军昨晚就在家裡守着,对着稿子审视了好几遍,這才放心的离去。
苏老娘天不亮就在做饭了,自家儿子当劳模,那是祖坟冒青烟了,很多街坊邻居都赶過来道喜。
“他婶儿,你家阳子真行,现在真是出息坏了,都成劳模了。”
“是啊,前几天我還在电视上看到阳子了,就是上次记者来采访那次,一上电视那是真俊啊。”
二老在院子迎来送往的,脸上洋溢着光。
苏阳在一旁听着都不好意思了,這些人夸人是只捡好听的說。
這年头,劳模虽然沒什么含金量,在养鸡劳模、养猪劳模、种田劳模這种乱七八糟的劳模中,像這种五一劳模却十分难得,除了能上报纸,上电视之外。最重要的是五一劳模有福利待遇,看病有折扣,退休有津贴,要是工人的话,還能连升三级评职称。
那才是真正的祖坟上冒青烟。
沒多久,哈孜克匆匆跑了過来,来到院子激动拍着大腿。
“阳哥,王强他们几個回来了,你猜怎么着,那两辆地板车的锁阳也给拉回来了,听說乡裡老药铺压根不收,他们又连夜去了城裡,沒想到城裡也不收,哈哈...”
這一切也在苏阳的意料之中,要是收拾干净,处理好的锁阳,說不定還能卖点钱,但是那种一箩筐的东西,能收就奇怪了。
“他们不收,咱们收,你跟他们說一毛钱一公斤,都拉到羊圈去。”
“行阳哥,我這就過去說說。”
哈孜克扬眉吐气,乐呵呵跑到广场上,对王强他们說道:“我阳哥說了,看你们可怜,别人不要,那我們要。一毛钱一公斤,你们卖不卖?”
“卖你奶的腿!”王赖子沒少在苏阳那吃亏,直接吼道:“哈孜,你他娘的别在這装什么好人,老子就不让你捡便宜。”
“就是,一毛钱一公斤打发叫花子呢!我們收着還一块呢,少于一块我們不卖。”
“强哥,咱咋办?”
三狗看向王强,心裡也沒有主意,总不能全倒坑裡去吧,這玩意也不能当饭吃。
王强憋着一口气,一晚上沒睡,头上顶着俩黑眼圈。
随后抽了根烟,叹口气,今天算是栽坑了。
“一毛就一毛吧,卖!”
哈孜克得意的冲他们笑:“早這么說不就行了。”
随后王强他们将地板车拉到了羊圈,将锁阳全部倒在了地上,跟杂草一样堆在一起,王强看着一阵肉疼。
這他妈可是五百大洋啊!
苏阳吃過饭来到羊圈,看着一地的锁阳,看向陈二:“陈叔,拿五十块钱给他们吧,另外今天趁着锁阳有水头,把這些都给打碎吧,掺在饲料裡面喂羊。”
“好嘞阳子。”
王强气冲冲的接過钱,拧着头装进兜裡,“行,這事咱们沒完!”
王赖子也赶忙跟了上去,不仅钱沒赚到,還白搭了一條大狼狗。
吃過早饭,张军也穿的人模人样的来到家裡,准备一起去城裡参加劳模表彰大会。
苏阳蹬响了摩托车,载上了张军就出发了。
来到城裡,今天比往常更加热闹一些,一进城,主干道上挂上了红色條幅。
“争做五一劳模,抢做时代先锋”
“向五一劳模学习致敬!”
张军指着大條幅,乐呵呵的說道:“阳子你看,這說的是你嘞!”
据說今年的表彰大会不一样,地区很重视,還有机会去京城参加全国先进青年大会,到时候就真是光宗耀祖了。
苏阳对這些兴趣不大,转而问道:“张叔,那這劳模能给多少钱啊?”
张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摩托车后座上喊着,“阳子,咱這是荣誉,钱不钱的不重要,你這思想觉悟有待提升啊!”
“不发钱?”苏阳心凉半截,哪怕是個安慰奖意思下呢。
“到了到了,政府大院到了!”张军在耳边喊了一声,“左边拐进去就到了。”
苏阳骑车拐进了大院,门口有一队持电棍的保安,伸手拦住了他们,“有证嗎同志?”
“有有有,這個巴郎子是今年的劳模,我們咋能沒证呢。”
张军得意的說着,从兜裡掏出两個证,就是两张戳着钢印的卡片,保安头子接過来看看,又看了看苏阳,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的,长得跟郭富城似的,能是今年劳模?
在证件確認无误后,便给他们放行了。
进了大院,才发现這地方真大,比洛甫乡的政府大院大了好几倍,裡面已经停满了小汽车和摩托车,自行车也有一大堆。
在红幅的引导下,他们走进了会议厅。
会议厅能容纳五百人,台上放了几排條桌,桌子上放着白色搪瓷缸。
那是领导的位置。
在门口签完到,在一位女同志的引导下,苏阳来到第一排的位置,座位上還写着自己的名字。
张军则来到了后面座位上,小心翼翼的扫视着周围,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城裡开大会,真是托了苏阳的福,下半辈子够吹了。
苏阳左右探头,前方红色條幅挂着朗朗上口的标语。
左右两侧摆满了鲜花,中间有几台摄像机对着前排座位。
苏阳也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江秘书来到台上整理着文件,看向苏阳点头打了個招呼。
等五百人的会议大厅坐满,很快就响起了欢快的音乐,十几個市区领导一一出席就位。
上午十点半,会议便开始了。
按照流程,江秘书主持会议,并邀請了相关领导进行发言,在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中,苏阳已经打起了瞌睡,听到台上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忽然惊了一下。
大家将目光锁定在苏阳身上,摄像机也对准了自己。
苏阳走上台,清了清嗓子,看着台下几百双眼睛,突然有点紧张,但很快调整状态,露出自信的微笑。
但是在后世考過申论的自己来說,這种发言就是小菜一碟了。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大家上午好!”
台下掌声响起,苏阳偷偷瞄了一眼摄像机,心想:“這要是直播,我高低得整個‘劳模苏阳,在線整活’的弹幕。”
“今天能站在這裡,成为五一劳模,說实话,比我当初在村口打牌连赢三把還意外。”
台下一片哄笑,原本紧张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松弛了,张军在后面捂脸:“這孩子咋啥都往外說....”
“首先呢,我要感谢领导的栽培,沒有你们的鞭策,我可能還在村头晒太阳,和隔壁王大爷比谁躺得更平。”
领导们微笑点头,這個巴郎子有点子觉悟。
“其次,感谢村民们的支持,尤其是张叔嘛,要不是他天天念叨‘阳子,你再不干活,连村口的狗都看不起你’,我可能现在還是一條咸鱼。”
张军楞了楞:“老子啥时候說過這句话?”
“半年前,我還是個远近闻名的懒汉,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翻身。沒想到,短短几個月,我不仅成了劳模,還能来城裡开会,甚至有机会去京城,我来的时候我妈還跟做梦一样,她說:‘阳子,你是不是欺骗了政府?’”
话音落下,全场轰然大笑。
“当然,张叔刚才在路上還批评我,說‘荣誉不能用金钱衡量’。”苏阳顿了顿,继续道:“但我觉得吧,要是能发点奖金,我的思想觉悟還能再提升提升嘛。”
苏阳撇了一眼台上的领导们,這玩笑开的很擦边,但是效果還不错。
“玩笑归玩笑,但是嘛,我們乔木村在半年前還是贫穷移民村,靠着一條河维持生活,但是现在河也沒了,开荒种地连化肥都买不起,但是现在嘛,我們村的人均收入提高了一大截,以前三天不见肉,现在一天三顿肉嘛!”
“当然,這一切都是咱们的政策好嘛。另外還有個事嘛,我們乔木村的上次的拍卖会举办的很成功,希望以后能每個月举办一次,大家也可以把自己的好玩意拿来拍,让GDP流通起来嘛。”
“最后,我想說,劳动最光荣,但躺平最轻松。不過,既然今天站在這儿了,我保证,以后一定继续努力!”
会议厅裡掌声雷动,苏阳的发言既接地气又带点幽默,连前排的领导们都笑得合不拢嘴。
江秘书一边鼓掌一边低声对旁边的领导說:“领导,這個巴郎子是個人才。”
随后,十個劳模一起上了台,领导们对他们颁发了奖状,佩戴上了大红花。
会议结束后,苏阳和张军决定到机关食堂蹭顿饭再走。
江秘书端着餐盘快步走了過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苏阳同志,王书记想和你单独聊聊。”
苏阳一愣,心裡嘀咕:“该不会是我刚才要奖金的事被领导记小本本了吧?”
张军一听,赶紧凑過来,压低声音:“阳子,好好表现!這可是大领导,别乱說话哈。”
苏阳点点头,跟着江秘书进了旁边的会议室。
王书记是個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笑容和蔼,见苏阳进来,主动起身握手:“小苏同志,你的发言很有意思啊,很有时代青年的朝气!”
苏阳嘿嘿一笑:“领导過奖了,我就是实话实說。”
王书记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直奔主题:“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们村拍卖会的事,江秘书也跟我說了一遍,我觉得很有创意嘛,我們西北地区就需要像你种灵活变通的人才。”
王书记說着放下茶杯,转而道:“不過,你刚才說想每個月办一次,有沒有具体的规划?”
规划?
苏阳一听這种问话,就知道话裡有话。
這就是领导的谈话艺术,自己有想法他不提,他要先听你說。要是对胃口了,那就顺水推舟,要是不对的话,那就压你一头。
“领导,我們小老百姓哪有什么想法嘛,想让领导给我出出主意呢。”
王书记一听,满意的点点头,茶杯裡的热气袅袅上升。苏阳敏锐地注意到,手腕上戴着一串油润的和田玉籽料手串。
看来也是玉石爱好者了。
上回的乔木村拍卖会,虽然是村级规模,但是影响力却很大。
尤其是对于和田地区的迁移户来說,有很好的激励作用。
這种以物换物+玉石拍卖的方式,不仅将和田料推广了出去,還刺激了一部分想迁移到和田的人群。
毕竟有人了,才有发展力嘛。
现在王书记手裡已经收到好几份申請手续了,很多县和乡裡都想效仿這种模式。
如果能固定每月一次,甚至扩大到周边几個村,搞成乡镇特色交易,那绝对是对农村发展有莫大好处的。
“小苏同志,我觉得一月一次是很有必要的嘛,利用上次的影响力嘛,形成一個咱们和田自己的拍卖会场,将来大家如果愿意拍卖,就把料子拿到你那裡参加拍卖。
“其实就等于是“特许经营“了嘛,你们乔木村既然有這個成功经验,那不如作为首個示范点,合法收购玉料,合法进行拍卖嘛。”
王书记突然话锋一转,“不過每笔交易要缴纳5%的文化保护基金。”
苏阳一听,激动的拍着大腿。
5%的文化保护基金這就无所谓了,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一般都是由卖家承担的。
拍卖会场,苏阳之前是想過的,但是实施起来很难,之前是利用了阿拉玛斯玉和昆仑冰玉进行镇场,才会有那么多人的捧场。
但是现在有了领导的尚方宝剑,那就不用那些东西了,冲着“特许经营”就买单了。
“小苏同志,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提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