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不過現下里,最頭痛的當是屬撞破了頭的公子疾。
纏好了傷口後,他這纔去見那死而復生的好友,與他說一說心內的苦楚。
王詡對待這位猛然間喜得麟子的好友,也算是體貼,淡淡道:何時請我飲一杯蛋酒?
這飲蛋酒乃是民間的習俗,若是新郎迎娶嬌妻時在洞房花燭夜裏一舉得男,當食蛋酒,就是用紅皮的生雞蛋打入到酒中,一飲而盡,衆位男客飲下蛋酒也是有蹭一蹭福氣,想要增加些臍下之力的用意。
只是這飲下蛋酒的機遇不好掌握。畢竟若是新婚燕兒,又哪裏得知這嬌兒是哪一夜裏中下的?所以大多是戰前出征的勇士,匆匆一夜的溫存後,便踏上戰場,若是新婚嬌妻一舉得男,便能飲下蛋酒了。
公子疾如今竟然也得此殊榮,細想來,還真是處男一舉噴薄得盡是落了肥田,萌芽出一棵好苗苗來,當可喜可賀,與衆位親朋好友足足飲下一罈子的蛋酒!
公子疾聞言竟然連苦笑都擠不出來,只是木着臉道:君可有烈酒,儘管拿來,只願喝得一死方休。
王詡揮手讓人拿來了一罈子酒,擺放在了公子疾的面前。
公子疾抓起後,一掃平日斯文儒雅的作風一飲而盡後,道:君一向聰慧果敢,可否直言這次我是否是真的選錯了?
王詡也爲自己倒了一杯,他自從多年的一場意外後,已經養成了飲酒留七份的習慣,從來沒有酒酣過。
不過這次,他倒是樂得與這位小友一醉方休,於是一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後道:你成婚之時,已然不喜那張華,可是爲了朝堂立位的考量,還是決心娶了那女子,當初你說得明白,怎麼現在又起了悔意?魚與熊掌本不可兼得。如今你選了更昂貴的熊掌,又何必惋惜變臭了的一條鹹魚?姬瑩那女子雖然較之張華更靈動有趣,可是論起心機城府俱是不如張華。你若是娶了她這個魏國的棄女當真是毫無裨益。而張華雖毒,可你若善用之,受益無窮矣。
這話若是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便有些嘲諷挖苦之意,可是從王詡的薄脣裏吐出,卻是摒棄了情感後,功利而現實的真言了!
王詡所言的這些,也是公子疾當初的顧慮。可是他現在卻萌生了悔意,惆悵了許久道:君說得通透,可是爲何君也執着於被君子鄙薄的兒女私情,只一心與那莘姬?君當知,她雖美豔,可是與君也毫無裨益,反而三番五次地置君於死地!爲何君卻執迷不悔,全然不似我知道的鬼谷夫子?
王詡側身倒臥席上,又飲了一口,將杯子往旁邊一拋甩道:所以我當日甚是欣賞君之抉擇,既然知女禍之毒,當而避之中,何苦又一頭栽倒其中?
聽到這,公子疾的面容卻漸漸悲切,低聲道:聽聞你們墮崖那幾日,我日日難以安眠。每次一閉眼,都看見姬瑩在我的面前笑,飛揚跋扈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狠狠捏住她的臉,她就是那樣斜着眼看我對我說,你這個不行的,到底是不配我的我想去扯她,她卻笑着往崖下跳,邊跳邊喊,就是死也不會跟你的!於是,我竟然也跟着往下跳,那一刻整個身子都在往下墜,下一刻,再睜眼,卻是跌落在自己的枕榻上,身旁躺着的,是個我死都不願再碰的女人
公子疾這一番話乃是實言,這般夢醒一刻,竟然分不清夢裏夢外哪個才更像噩夢一些的滋味,足足將一個英俊少年折磨的得消瘦萎靡,一病不起。
不過說到這裏,公子疾也是狠狠地將甩到了一旁的地上,豪氣萬壯道:不過人既然活着,便一切都好,如今她已經爲我誕下兒子,又能若何?總不過讓她打罵出氣一番罷了,既然是在我的領地上,她們母子就別想走出秦國!
聽到這裏,已經手無酒杯的王詡,倒是藉着醉意,舉手作酒樽狀,滿懷感慨地虛敬了這情路無謂的少年一杯!
只是這一杯酒是何滋味,他並不打算點破,既然他無蛋酒之福,以供摯友斟酌,倒是要喝了一杯情毒之酒纔好,這內裏的苦楚也唯有邀好友滿飲了,纔不辜負這一世的爲人
☆、第171章
公子疾的治地是直通咸陽城的,因爲相距不遠,又是連同各地的樞紐,甚是繁華,城中商賈衆多。
莘奴當初幫助姬瑩在秦國所開的店鋪便坐落於此,當時姬瑩被迫離開,店鋪爲人所奪,但地契等俱在手中。莘奴和姬瑩商量後便準備重操舊業。
只是姬瑩當時被惡僕趕出,以至於行乞纔回了魏國。而現在說莘奴自然是要替姬瑩奪回本該屬於她的店鋪。
莘奴心裏有數,這事應該也是有張華插手纔對,不然幾個店鋪夥計哪裏有收買官府的通天本事?
強龍壓不住地頭蛇,所以此事,還是要公子疾出面爲宜。
只是這些事情是他本不知道的。
莘奴便在不經意點提點了公子疾幾句後,公子疾臉色鐵青,尤其是聽到姬瑩乃是一路乞討回去的,更是半響不語。只是再不去叨擾姬瑩,緩了她幾日的清靜,又派府上管家去衙門走了一趟,當時強取豪奪的一干人等當日便被捉拿進了衙門,據說被一頓嚴刑拷打,可是竟沒有問出背後的主謀。
莘奴懶理那些事宜,只是與姬瑩重新聘請了掌櫃夥計,便做起了生意。莘奴知道若想多掙些錢財,還是要在囤積居奇上下功夫,去商市走了幾天後拿定主意售賣起鐵釜來。現在鐵具在諸國間已經漸漸流行開來。尤其是這鐵斧,燒菜味道甚佳。一經傳播便廣爲流行。不光中原人士喜歡,便是那些犬戎異族的貴族們也命人前來選買,而耒、鏟、錘一類的農具也大受歡迎。
所以莘奴又命人購入了幾個當地的冶煉鋪子,並疏通了購入鐵料的的礦山,只待大展拳腳,倒是忙得不行。
在忙碌着店鋪諸事時,莘奴也是不經意地打探了一下那秦女的近況。原來那秦女當初從齊歸國後,與楚定下了與楚的聯姻,可是人剛嫁過去,就趕上楚王病沒了。楚國內都正亂,那嬴姬當機立斷,迴轉了秦國,只掛着楚國的未亡人的名頭回轉。不過聽說她近日又謀得了一宗好姻緣,便是數着日子要嫁了。
莘奴聽到這裏,目光未免變得微冷,只怕是這好姻緣便是那鬼谷的夫子了!
不過,她也不欲去想太多,這日從店鋪裏走出,剛要上馬車,便看到一個男子在前面走過。莘奴覺得背影有些熟悉,仔細看去,這男子頭戴鵰翎,頸上掛着十餘串金銀的項鍊,身上斜披着皮襖,正是犬戎的倫博。
現在犬戎與秦的戰事緩和,在這城裏的犬戎商販不在少數,可是多少都是低調行事,像倫博這般招搖過市的並不多見。
那倫博似乎一早便守在這裏一般,看見莘奴從店鋪裏出來,可以迎了上去。
他早先雖然已經在營地裏見過了莘奴,可那日她身着胡服,是一種颯慡的風情,而今日則是身着月白色深衣長裙,肩披白色狐裘,頭上挽起了小小的髮髻插着一根雙鳳戲飛的玉釵,長髮束於身後,柔媚眼光輕掃,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情。
倫博被眼前麗姝驚豔的魅力又是震驚了一下,暗道這等豔美的女子便是諸國裏也是難尋的,竟恨自己這麼晚才見到這等豔色。於是,便是笑着大步走上前去道:想不到在此遇見姬,姬爲何在此,王先生可在?說着向莘奴背後的店鋪望去。
莘奴道:我在此開了間店鋪,今日過來覈算賬目,不想卻是巧遇王子。
倫博聽聞眼前店鋪是莘奴所開,臉上倒是真實地露出一絲驚奇,道:想不到姬居然精通商賈?
莘奴其實早昨日時,便察覺有幾個犬戎人似乎跟在了自己的馬車後,今日見了這犬戎王子立在了自己面前,卻並不感到意外。
不過一掃之前在犬戎營地的沉默寡言,此番莘奴倒是微笑着請倫博到她的店鋪內小坐。
那倫博一早只當這莘奴是王詡的寵姬,雖然這幾日命人尾隨,也不過是要知道這婦人的行蹤罷了。
可是待得入了店鋪中,倫博看到店鋪裏米明顯比別處精緻了許多的鐵器,兩隻眼兒都是爍爍放光。
要知道,莘奴一早在那羣賢論會上,便與幾位墨門的女弟子結識。墨門常年遊走於市井,對於農具的改造獨有一番造詣。
當時莘奴便是心念微動,她跟隨在王詡身邊甚久,知道結交人脈的益處,行事也毫不吝嗇,此後交代過自己各地店鋪的活計,給這幾位墨門的女弟子諸多方便,其中一位弟子的母親病重,莘奴命人送去了一百金解了手頭的拮据。如此一來倒是真心結交了下來了。
所以此番莘奴寫信開口提出想要問詢農具的式樣時,那幾位女弟子竟是毫不吝嗇地將詳細的圖紙盡發了過來,更是派了自己的徒兒前來監工,所以莘奴的農具鐵器,無論成色還是式樣的都是上上之品。
這樣物資一向貧乏的犬戎王子可是看直了眼。不禁開口問詢了其中幾樣器具的價錢。
莘奴看了倫博所指的那幾樣起居,微微一笑道:君可是真對這些農具感興趣?據我所知,犬戎多以放牧爲主,這些器具,您的族人真的用得上嗎?
說這話時,莘奴故意嘴角微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這狡黠的嬌俏,更是勾得人心癢難耐。
此地若是在自己的糙原之上,倫博便是要一把將這女子攬在懷中,狠狠地品嚐她那兩瓣如花樣的櫻脣。
可是此時,卻不得不按捺住,笑着道:我們犬戎與秦剛定下合約,不買農具,難道是要買屠戮的利器刀具嗎?
這似真非真的玩笑裏,倒是吐出了他的真意。讓這蠻族王子眼睛發亮的,不是這些能耕田的農具,而是製作這些農具的堅硬的鐵料!
不過犬戎若是想從中原購得鐵料便有些難度,不若選買了農具回去,再加以熔鍊鑄造。
莘奴也猜出了這犬戎王子的真意,不顧她並沒有如商賈一般,急於做成一筆大買賣而繼續深談下去。
而是如款待親朋一般,請倫博王子熱熱地飲了一杯酸漿。
那王子本來就是存着尋芳賞豔的心思,見這女子就端坐在自己的面前,當着是心猿意馬,不由得開口相邀道:今日晴朗,夜晚月色正好,姬可有意與我夜騎?
犬戎的男子都是高大生猛的。秦地不少女子很是思慕這等精壯的男子,所以,夜騎一事很是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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