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說到這裏,王詡停頓了一些,靜靜地看着她嬌俏的模樣道:我對你的狠多半是落了空的,對別人的狠也從未用在你身上,你對我卻是從來不曾手軟心慈,又有什麼可值得怕的?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莘奴留在原地,看着王詡的背影,不知爲何,昔日看起來威嚴而沉穩的男人居然帶着一絲難言的落寞。
顯然,莘奴的這麼一說是惹得王詡極爲不悅,再次恢復了自相逢初時的冷淡。接下來的幾日,王詡與犬戎打扮的人常有聯絡,似乎是在密謀着什麼。
那個犬戎王子也幾次來拜訪,可是莘奴都躲在府後,並沒有見到那入狼般的男子。
只是這樣一來耽擱了許久,姬瑩便有些着急。她只想早早到秦國要回孩兒,了結了與公子疾的無頭官司。可是恩師卻止步不前,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不知是何用意?
可是王詡顯然並不心急,禁不住姬瑩的連連催問,莘奴只得再去問詢王詡,去貼一貼他那晾了幾日的冷屁股。
只是這摸冷屁股也是一門絕技,鬼谷之中所傳授技藝甚多,偏是這一門卻生僻得叫莘奴未成學過其萬分之一。
是以躊躇半半晌,最後終是藉口着小猴似乎溼疹已退,叫奶孃請王詡過來看看孩子。
雖然藉口甚是蹩腳,但王詡也算是給了幾分薄面,端着一張冷臀臉來到了小猴的房中。只是進了屋後,也只是一味抱着孩子逗弄,並不曾多看她一眼。莘奴便是坐在一旁,趁着他逗着孩子之機,見fèng插針地逗引着王詡說話。可是王詡並不搭言,拿出了自己做的一個撥浪鼓,逗得小娃娃咧着嘴笑。
莘奴看着他這般冷淡,心裏的無名火也漸漸冒起,趁王詡將孩兒放下之機,再也忍不住騰地站起身來便往屋外走。可是走了幾步,又是忍住,騰地復又轉過身來,看着王詡道:你究竟要怎樣,越發的活回過去了,竟是頑童一般搞這種不言不語的把戲。若是不想看我,只管將姬瑩的孩兒還來,到時我們一併消失在你眼前,豈不是叫你心境平和,日日開心不成?
王詡聽她之言,這才微微地斜過眼,輕瞟着她道:這也是同你學來的。以前你若發起脾氣來,可是月餘都不同我多言一句的。怎麼我只這幾日便將你憋悶得不行。莘姬,你既爲人母,也是要講一講道理的呀。
王詡此言不假,莘奴在父親剛死那會,簡直視他如眼中釘,肉中刺,若是不言不語還算是好的,發起脾氣來便是小小的魔王,砸摔得滿屋狼藉,全然是不講什麼道理的。
莘奴被堵了個正着,只能微微張着檀口,不敢置信地倒吸一口冷氣,道:那是什麼年月的事情了,虧了你也能翻找出來,那你倒是要怎樣?也要在屋子裏打滾,亂甩東西不成?
王詡倒是毫無愧色,信手拿着撥浪鼓,在手裏譁啷啷轉,說到:自幼時生活艱辛,一直未能如姬一般恣意妄爲,深以爲憾我那時是怎麼哄你的,你也便來哄哄我就是了。
莘奴的嘴算是合不上了,只瞪着眼,看着這越發無恥的男人,那時他是如何哄自己的?
雖然年頭過得甚久,莘奴倒是記憶猶新。那時男人白日裏事務繁忙,也只有快要入夜的功夫,來陪自己食飯。那時自己因爲心內煩躁,挑食得很,每次喫飯之前,都要人勸着才能上桌。於是王詡便一聲聲地溫言勸慰,一餐飯總要個把時辰才能喫罷。那時的王詡倒是比現在多言,各地的趣事軼聞都是在這無話可說的尷尬中,如數家珍地逐一傾吐出來。
可惜自己那時多半是不捧場的,小臉如同過了米漿一般扁平。
現在王詡要自己也這般去逗他,還真是夠難爲自己。
於是,莘奴氣沖沖地一甩自己的裙襬,撲通一聲端坐在王詡的席前,板着臉準備逗君一笑,只是她的笑話,大多是在書本上看到的。幸而前幾日,她坐在馬車上,覓得了一本姬瑩帶來的書籍,便閒來無事地看了一看。雖然大多數軼事並不知其笑點何在,但好歹也補足了一些鄉野的趣事。
只想了想,便隨便撿了件最不好笑的說與王詡聽。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道:單說這衛靈公,身邊奉有侍臣彌子瑕。這彌子瑕又與孔子的學生子路乃是連襟,子路身強體壯,甚是能喫,每日嘗食整豬一隻。這日,二人在庭中飲酒,忽見一老者前來府中買糞。二人打賭誰人賣得更多錢。於是二人起身入恭。待老者取二人糞完畢,卻是彌子瑕所售錢更多一些。子路不平,喚來老者詢問。老者答曰:君身高體壯,力強能食,所出甚多。然小君所出雖少,卻能衝發增兩成,是以錢多。
說實在的,這笑話的笑點何在,莘奴全然無知,只是覺得這故事裏堂堂儒家弟子卻與人比較誰人污穢更重更值錢,實在是荒誕無聊以極點!於是單挑了這個故事來噁心噁心快要喫飯的王詡,看看這等趣聞能不能給他開開胃口,多食一頭整豬。
只是王詡聽了,眼睛慢慢眯了起來,那表情詭異得很。手指敲打着:你是從哪裏看到這等y邪之事的?
莘奴原是等着王詡皺眉的,卻沒想到他竟將這故事歸爲y邪之類,頓時有些不解,一時不由瞪大了眼,露出了少女的憨傻之氣道:你又胡說,這故事不過噁心而已,哪裏y邪了?
王詡嘴角這才彎彎勾起,道:你可知衛靈公與那彌子瑕是何關係?
莘奴眨巴着眼,她雖然在鬼谷修習了些正史,但是像分桃斷袖這樣的隱祕男風,她上哪裏聽聞去。可是待王詡說了這君臣二人之隱後,莘奴依然眨着眼睛,不知剛纔是和用意。直到王詡附身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後,莘奴啊呀地大叫了一時,一把推開了王詡,說道:你竟這般齷蹉,連這種腌臢事也能說出來。
王詡臉上的冰霜倒是被這不入流的故事笑化開了,扯了她的衣襟,用力將她拽過來,逗弄到:不是你同我講的這等怪事,怎麼反過頭來怪我這聽者?不過這般看來,當年我未能逗得你一笑,全是因爲講得不夠有味道啊。
說着,他單手圈住了莘奴的纖腰,將她提起,說道:姬逗笑的功力,果然卓爾不羣,不若我們也行一行那衛靈公專攻後門之事,讓姬也多賣二兩若何?
莘奴終於明白了姬瑩的不正經都是哪裏學來的,真是一不小心便着了道兒。
王詡擺了幾日的冷臉,倒是興味盎然,只開口要與莘奴試一試新鮮的。可莘奴哪裏肯答應。只試了試,便痛叫不行,直推了王詡叫他滾開。心內只暗罵竟然有彌子瑕這等人物,一個堂堂男子竟然甘心成爲君王胯下之臣!
所以這增加分量之事,最後到底沒成。可是王詡卻是毫不客氣地將這懷裏的小姬裏外盡食了個邊。
也不知是不是這個笑話夠下流,對極了王詡的胃口。待得第二日時,他們終於啓程奔赴原本的目的地秦國。
在到達秦國的都城前,王詡先來到了公子疾的封地。
按着往日,公子疾定當迎出城門歡迎友人來到。可是這次因爲王詡當初跌落山崖後,並沒有告知公子疾真相,是以來得祕密,並沒有通知公子疾。
可是入了城中,便聽聞城主公子疾竟然身患隱居,久久不食,已經多日不起了。
☆、第169章
姬瑩聽了動了動嘴脣並沒有說什麼。公子疾早已經與張華完婚,就算是有疾在身,也自有嬌妻照拂,哪裏需要旁人擔憂。
可是自打聽聞了這消息後,一向沒心沒肺的姬瑩卻驟然少食,有些憔悴焦慮。
莘奴一直擔心王詡消無聲息地便將孩兒抱入到公子疾的府中。這幾日,那孩兒漸漸張開了,越發跟公子疾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若是被那位秦國公子看了,豈不是一眼就要相認,若是扣住不放,姬瑩又能奈他若何?
於是便遲疑地跟王詡提及能否將公子疾請入府中,待問詢解開了姬瑩爲何會懷有他的骨肉的懸案後,再慢慢告訴他孩兒的情形。對於莘奴的提議,王詡不置可否,只是拿起筆墨,修書一封,叫來一個身穿秦軍侍衛服侍的武士,命他將信親自交給公子疾。
當初墜崖一事,在諸國的鬼谷弟子中隱祕傳開,加之王詡乃是祕密迴轉鬼谷,除了身旁的親信外一無所知,甚至有在諸國之中的鬼谷弟子,因爲聽到了恩師不幸墜崖的消息,痛哭流涕,幾日不食。
更有據說齊國的鄒忌哭得最爲撼動,竟是將恩師昔日在齊國時,遺落在他府上的一縷腰帶擺上了祭壇,算作祭拜恩師的衣冢。每日依着三餐的次數前去痛哭,悲愴的模樣實在是如喪考妣。
是以,就算公子疾乃是王詡的好友也不知鬼谷子尚在人世的消息。
待得他在病榻之上接了王詡的密信後,只是將眼睛越睜越大。因爲幾日未食,虛弱不已的身體猛地一顫後又安靜下來。公子疾將竹簡投入到一旁的青銅鶴爐裏,立刻命人備衣着裝便打算出門。
剛與他成婚不久的張華,見夫君這般行色匆匆,立刻問道:君已幾日衛視,如今消弱的很,這般行色匆匆,可是爲了何事?
公子疾臉色嚴峻,嘴脣緊抿,卻復又一鬆,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到:天色不早,外出散一散心,你且自食午飯,不用等我了。
說着便轉身疾步而去,再不顧張華在身後的連聲呼喚。
上了馬車,公子疾一掃臉上的鎮定之色,急促對車伕道:快,去城西小巷。馬車沿着小路飛馳,拐了幾個彎很快便到了門口。
公子疾下了馬車,抿緊着嘴脣快步入了宅中,便見到已經死去的鬼谷子正站在院中,神色一片平靜。公子疾的身體像是驟然被抽了一根骨頭一般,身體一顫便再也站不穩了,顫抖着問道:你既活着,那姬瑩她
王詡向前走了幾步,握住公子疾的手腕,兩根手指在他腕脈處一搭,過了一會,言道:你憂思在心,無從宣泄,是以成疾。今日帶了一味藥,不知能否解了君憂。
公子疾聽了這話,身子一顫,似乎明白王詡的意思,連忙問道:她現在何處?可是王詡並沒有急着領他去見姬瑩,而是伸手把他攙着,走到房內。
坐定後,王詡說道:我有一事問你,你還記得你與張華在那島上幽會時的情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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