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作者:狂上加狂
白圭輕輕地吐了一口氣。他當初投奔到了鬼谷的門下時,自然也是懷揣着兼濟天下的心思。可是跟在恩師的身邊久了,聰明如白圭除了敬佩自己恩師的韜略之外,更多的是有些隱隱的懼怕。

  這也是當初他放棄仕途轉而經商的最重要的緣由,除了個人的興趣所致外,更重要的是他希望遠離其後可能會有的災禍。

  因爲恩師這樣一個男人若是一味地冷血到底,便是無敵的梟雄,亂世的霸主。可是這樣冷厲之人,毫無憐憫可言的行事對於天下蒼生來,真的就是好事嗎?

  這一把披荊斬棘的鋒利的神劍,卻需要一個足夠讓它收斂鋒芒的劍鞘,以免戾氣太盛而終是害人損己。原以爲這樣的劍鞘是不會有了。因爲恩師在意的那個少女,也不過挑撥得恩師戾氣更勝的一個頑劣惹禍精罷了。

  所幸蒼天開眼,終究是憐憫天下蒼生,竟然讓這女子出落得愈加懂事,卻不知她這般綿軟的繞指柔情能否改變恩師太過冷硬的戾氣?

  現在看來,倒是有了些許的效用,最起碼這次她這般算計恩師,恩師竟然連半刻火星都沒有蹦起,反而是平靜得有些嚇人。卻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恩師,既然來到此處,就看一看莘姬吧,算一算日子,她也是要臨盆的,這是您的嫡子,豈能不在她的身邊?

  王詡並沒有因爲白圭的這番話停頓下腳步,只是毫不猶豫地登上了馬車並放下了車簾,當馬車開始前行時,他才淡淡地對坐在車外的白圭道:我累了,不是她走了,我便要去追的,告訴她安心生養,我不會去煩她的。

  白圭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有些拿捏不住恩師的行動與他說的話爲何這般的違和,也一時辨不清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不過莘奴的確是要生了。最後白圭思索了許久,最後到底還是遵照着恩師的吩咐留下張羅着準備婦人待產的事物,又尋來了一位經驗豐富的穩婆,然後親自送入到了谷中。

  莘奴雖然自認爲行事隱祕,可是對於白圭能找尋到此處也並不是特別的意外。只是將白圭請入茶室問道:你這番前來,可是他的授意。

  白圭吸了口氣,於是開口道:是我的自作主張,恩師的意思是此後不想打擾姬的日常,請姬放心,恩師並不在此處

  莘奴漂亮的大眼微微一張,過了好一會纔開口道:他可安好?

  白圭又據實道:喫飯安寢都好,姬這次的迷藥不似上次那般霸道,倒是沒有折損身體。最近事務甚是冗長而繁忙,我也是不常見恩師的,並不知他最近如何。不過他倒是讓我帶話給您,讓您安生生養,不必躲躲藏藏,他不會來煩擾姬的山野清淨的。

  類似於此類兩廂撇清的話,曾經是莘奴深切期盼着能聽到的。可是現在聽聞了這話,卻激不起半點的興奮,只是覺得有一股子濁氣堵在了胸口,半天都喘不過氣來。

  可是臉面上到底是要撐住,卻不能在他的高徒面前丟了半分的氣勢,只狀似平靜道:那般便好,雖然我與他和離,卻也希望他此後一切安好。只是我腹內的孩兒不欲隨了他的王姓,而是要隨莘姓,這般也算是讓孩兒跟了本宗。不知他意下若何?

  白圭瞟了瞟莘奴的肚子,覺得接下要說的話甚是傷人,實在是拿捏不準接下來該不該將恩師交代的話說出來。

  最後到底是恩師的積威佔了上風,他儘量和緩地開口道:這些小事盡隨了姬的意思,畢竟恩師的年紀不小,此番與你和離後,只怕他老人家會盡早再娶,以後新師母過門自會替恩師生下子女,到時他們可隨了恩師的王姓,也就兩全其美了。

  這話簡直是把利刃,撥斷了莘奴腦子裏緊繃着的一根弦。雖然她一早心內已經料定,若是自己這番離去,只怕王詡會另行他娶。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自己剛剛離去,枕蓆未涼時便早已經盤算着要娶新婦開枝散葉了。

  要知道白圭的性格向來是謹言慎行,要不是王詡透漏出此類的口風,他怎麼會貿然說出這等的話來?

  白圭只覺得眼前的女子突然挺拔了滾圓的腰身,目光炯炯表情透着說不出了冷意,卻語調柔和道:他這般年歲,的確是要早作打算了卻不知可有屬意之人,就算我與他緣盡,也當在吉日送去一份賀禮纔好。

  白圭只覺得這女子的雙眸簡直是要放出鋒利的冷箭,與恩師相似的氣場,愣是叫他這曾經的魏國丞相有些心驚,但是也只能硬着頭皮接着道:若是無意外,當是秦王之女嬴姬。恩師之母早先便與秦國的夫人有口頭之約,可是因爲當時礙着莘姬您,恩師只能辜負了先人的盟約。現在恩師與您和離,也算是了無牽掛了,自當重拾盟約,一嘗亡母的夙願

  莘奴狠狠地吸了口氣,身子略略地往後仰了仰他是迷藥喫多了不成?竟然要娶那秦國的惡女?他不是一心只喜歡龍葵夫人那般端雅脫俗的女子嗎?怎麼現在竟然這般飢不擇食?可是一天都離不得女人,得了便宜便隨便迎娶一個入門?

  而白圭開了個頭後,倒是覺得越發能說出口了,繼續自在地做個長舌之人:因爲先前秦王的邀約,恩師這次便要遊秦,正好可以順便定下婚約成禮,只是算一算時間,恐怕不能在莘姬您臨盆時及時迴轉照拂一二,所以便命我備下需要的物品及經驗豐富的穩婆,還望莘姬自己多多眷顧自己,照料得宜纔好。

  說完了這些,白圭便起身告辭了。

  莘奴並沒有起身,只是坐在桌旁看着嫋嫋的熱茶杯出神,直到那點熱氣漸漸地揮散乾淨姬瑩因爲擔心白圭乃是王詡派來申斥莘奴的,一直坐在隔壁的屋子裏。自然也將那方纔之言聽得一清二楚。

  待得白圭走遠了,這纔出來轉入茶室中來看一看莘奴。不過對於白圭之言,姬瑩倒是沒有半點意外。只對猶自發愣的莘奴道:原以爲恩師是個超凡脫俗的,想不到也是要歸結到臭男人一流,還真是人走茶涼,半點情分都不講。姐姐你是氣憤他心中有別人,拿了你做了替身,又不是真的與他情斷義絕,更何況此番也是爲了救下他的性命,他怎麼連解釋都沒有半句,轉身就要娶了別人?

  莘奴一向認爲自己已經將於王詡相忘於江湖的事情看得很開了,可是被姬瑩這般毫無心機可言的幾句話頓時擊打得有些潰不成軍。

  她早就習慣了每次轉身,都有那一雙有力的手牢牢地抓握住自己不放。可是卻沒有想到,那一雙大掌真的會有放手的一天,而且鬆開的那般的輕鬆,毫無留戀。

  他與她,原來從來都是他纔是真正灑脫無情的那一人,而她依舊是小時那個追攆着少年身影,累得氣喘吁吁,拼命挪動短腿,卻總是追攆不上的那個小蠢貨。

  ☆、第155章

  莘奴並沒有接姬瑩的話茬。最後也只是默默地站起來,一個人回了房間。

  待得回房中躺下時,肚子裏的孩兒似乎也感受到了孃親的波動,略顯不安地拼命用小腳踹着她的肚皮,撩開衣服,甚至可以在肚皮上看到一個小小的腳印。

  莘奴安撫地伸手去撫摸自己的肚皮,輕輕地說道:是孃親對不住你,竟讓你成了沒爹的孩子不過沒有爹爹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孃親已經賺了許多的金,將來不會讓你凍到餓到,還要在你長大後,爲你尋一個飽學的夫子,交給你真正的禮義廉恥,這些你的那個混蛋爹爹都是沒法教給你的,所以咱們壓根就不需要他

  也許是莘奴輕柔的聲音起了作用,作怪的小孩兒終於安靜了下來。只是莘奴瑩白的臉頰上已經淌滿的熱淚。她能騙得過肚子裏的孩子,但是能騙得過自己的心嗎?

  倒是不爭氣的,說好的拿得起放得下呢?她不是一早便下決心要與他分開了嗎?怎麼臨了卻又怨恨着他另娶呢?

  那一夜,莘奴終究是沒有睡好。可是無論如何,既然都是自己的選擇,總是要往下過的,這一日一起牀的時候,剛剛下地走了幾步,就感覺到身下一熱,似乎有一股水流涌出

  莘奴嚇得立刻不敢動了,只能大聲地喚着嬀姜。

  幾個人的屋子都是緊挨着的,不多時嬀姜、姬瑩,還有昨日白圭帶來的穩婆全都聞聲趕來了。

  嬀姜雖然醫術老道,畢竟是沒有生養過的少女,雖然知道莘奴乃是羊水破了,可一時也有些無措之感。

  那時那穩婆從來時就做了準備,竈上有常熱的開水,備下墊身子的白布也是經過燙洗被陽光暴曬了的。

  她讓那女僕扶着莘奴平躺,以免羊水流得太快,又嫺熟地在一間做產房的屋室樑上系掛上握繩。然後對莘奴道:姬莫慌張,是女人都要經歷這一遭。以往老身接手的產婦都是蹲着生產,只是觀姬身子有些單薄,怕是沒有腿力蹲着,便站着生產好了。

  說完,她先是檢查了莘奴的狀況,看得產道已開,這才扶起莘奴站在了鋪好的牀榻上,讓她手扶着握繩又靠在穩婆的身上用力。

  姬瑩也是快要生產的,見了眼前的陣勢,實在是衝擊太大,簡直快要暈過去的。嬀姜連忙扶着她除了產房。

  嬀姜姐姐,這穩婆可靠得住?要知道我們魏國的貴婦們大都是坐着生孩兒的。

  嬀姜安慰她道:這個穩婆還是有些經驗的,這般站着,看着雖然累,其實能讓生產更通暢,加之孩兒自然地往下墜,倒是比坐着蹲着要更省力些,你先在這做好,我要進去幫忙了。

  說着,她頓起竈上已經溫熱好的米粥進去,讓莘奴喝上幾口積攢力量。

  莘奴雖然身體羸弱,可是在王詡身邊時,得益於他甚爲嚴苛的監管,倒是用補藥滋補了元氣,固化了根本,是以這次生產竟是異常的順利,不多時便聽見嬀姜驚喜地說道:孩兒露出頭了,姐姐用力!

  不多時,那孩兒便順利地生了出來,一聲嘹亮的啼哭震響了產房。

  莘奴站了一會,早已被疼痛折磨得透力,此時聽了孩兒的啼哭聲,便是身子一軟,倒在了身後那駕着她的穩婆懷裏,鬆懈地合上眼,甚至來不及聽嬀姜道那孩兒是男是女,便暈沉沉地睡去了。

  昏沉的睡夢裏,是一陣亂影交錯。隱約中,似乎有人推門而入,高高的身影,頭戴玉冠,長袖翩然,笑容是從來沒有過的和煦:奴兒,辛苦你了,要不要看看我們的孩兒,他長得可真好看。

  說着他便將放置在搖籃裏的小小襁褓抱起,然後給她看。那張小小的臉兒,簡直是與他的爹爹一個模樣,濃濃的小眉毛甚是嚴肅地打了個結兒,似乎在上下打量着他的孃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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