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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電話,是微微的二哥秦武打的,秦武接着說:“微微,你明早十點鐘,十點鐘你有空嗎?二哥現在就在瑞麗,有急事找你。”
秦武的語氣很急促也很嚴肅,跟在下命令似的,微微怔了下,說:“好!那啥……我到時候給你電話。”
秦武神祕兮兮的又叮囑微微說,讓微微一個人去,去哪兒也別告訴她的“朋友”……微微就納悶了?她二哥怎麼知道她跟“朋友”在一塊了?微微還沒來得及問,秦武就把電話掛了。
微微並不傻,她恍恍惚惚的跟着顧愷走出這戶農家樂大門的時候,就有點清醒了,秦武找她,只怕就是爲了這“不是幹正經生意”的顧愷而來。
這天夜裏,微微又失眠了,她惶惶然的整個人心神不定,她巴望着她的猜測是錯誤的,可她腦子裏有個聲音在告訴她:秦微微,你的猜測只怕是事實!
隔天一早,十點半,微微拿着手機按下心中那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數字,就是不敢按下最後一個通話鍵。她怕啊!她怕二哥找她真的是衝着顧愷來的——善美前幾天在電話裏跟她說的話她還記憶猶新,二哥他們隊裏抓了兩個人,這兩人臨槍斃前逃跑還用石頭把小吳活活砸死了……飯桌上那大鼻子男人說:那倆狗孃養的,忒沒義氣,居然把我供出來了……他媽的!出賣老子能有好下場?斃了斃了……!
微微一想到這裏,就打了個冷顫;手機,就在這當口響了,是秦武。
秦武是瞭解自己這個妹妹的,他沒有質問微微爲什麼不給他打電話,就簡單的約了微微到瑞麗市區一家小飯館去,並詳細描述了乘車路線;秦武說:“你給你朋友說,善美給你送衣服行李過來了,你得去一下。”
微微滿眼淚水,“二哥,你……找我……是不是因爲我新結識的朋友,他們,有……有問題?你不是在洪那麼?啥時候跟着我們的?”
“你的事情,善美都跟我說了,你現在別問太多,照我說的話做,來了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微微心想看來二哥什麼事情都知道了,肯定是善美告訴他的。不過善美又怎麼知道她喜歡上這顧愷,偷偷跑瑞麗來找這顧愷的呢?事實上,那時候除了微微自己,壓根沒人知道微微跑瑞麗去的真正目的,包括甄善美和秦武都以爲她是去旅遊的;正所謂“做賊心虛”,微微潛意識裏知道自己喜歡得不得了的這顧愷是個“不幹正經生意”的“壞”人,腦子裏的第一道想法就是憂慮和害怕。
所以說,無論微微小時候怎麼頑皮怎麼惡作劇,長大了怎麼胡鬧怎麼惹事生非招人怨,她終究不是個能幹出諸如殺人放火等等大壞事大惡事的人;甚至,她估計連好事都幹不了,因爲不管是好事壞事,凡是緊要的重要的事,遇事臨危不懼,沉着應對是解決問題的首要任務。微微的性格里,並不具備這一項特質。
秦武約微微見面的那家小飯館在瑞麗市民族街附近,微微是打車過去的,她剛走到那家連招牌都沒有的小飯館門口,裏面奔出一道黝黑健壯的人影;那句“二哥”還卡在微微喉嚨裏沒喊出聲來,秦武就將她一把拉了進去。
這家飯館很小很鄙舊,牆上連扇窗戶也沒有以致光線很昏暗;微微掃了一眼,僅能擱下兩張長桌一座竈臺的狹小空間裏,卻是擠着五六個表情嚴謹大男人。飯館老闆不在,善美看樣子也沒來。
秦武指着微微給這五六個男人隨意介紹了一下,說是我妹妹,然後就推着微微讓她坐到一個披着舊夾克衫的禿頂男人面前,這男人五十歲上下,頂着圈梳得一絲不苟油光滑亮的地中海髮型,頭頂卻是光禿禿的一片,若不是他那張佈滿皺紋黑裏透紅的國字臉上綻出一個親切和藹的笑容,對上他那犀利尖銳的眼睛還是會讓人感覺坐不住。這人渾身上下散發的氣勢太具有威懾力了。
他掏出一張證件輕輕的擱在微微跟前桌上,笑着說:“別緊張,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鍾長和,是洪那公安局緝毒大隊的大隊長,你叫我老鍾就可以了。”瞥了眼秦武,他又說:“我們今天找你來,是想跟你瞭解點你朋友的情況……!”
微微後來才知道,這自稱老鐘的緝毒大隊大隊長,就是善美口中那一拍桌子,她小腿肚都抽筋的那鍾馗。老鍾在洪那周邊一帶,甚至雲南4060公里的整個邊境線地區,都是極具盛名的;微微聽他說自己是緝毒大隊的大隊長,心臟就咚咚咚的跳起來,緝毒?她更慌了。
“我……我朋友?”
“對!你朋友。唔,你的情況秦武都跟我說了,不過按照程序,我還是要例行公事的先請你將你自身的情況大概說一說……!”頓了一下,他接着說:“你該知道作爲公民,你有責任配合我們警方的問話和調查的吧!”
微微哆嗦了半天,什麼也沒說出口,老鍾見她滿腦門都是汗,輕聲說:“別怕,你先說說你是幹什麼的?從哪兒來?來這兒幹什麼?”順手到了杯水遞給微微。
微微接過水杯喝了幾口,這才稍微鎮定了些,睇着老鐘身後站立的秦武緩緩的把老鍾這幾個問題回答了一遍,當然,在說到她到瑞麗來的目的時,微微撒了慌,說她是來旅遊的;在微微敘述的過程中,老鍾一直默默地盯着她的眼睛,等她說完了,老鐘點點頭,說:“昨天傍晚你跟你兩個朋友,以及一個大鼻子男人,一個穿花格子襯衫的白皮膚老頭,還有兩男一女在西郊那戶農家樂喫飯,你知道這些人全是幹什麼的麼?”
“呃,顧愷和疤子……他們倆……顧愷,顧愷是做珠寶玉石生意的,疤子是他的司機。”又睇了秦武一眼,微微囁嚅着說:“至於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應該是他們生意上的夥伴吧!”
老鍾冷笑一聲,說:“秦小姐,我想我有義務提醒你一下,面對我們警方的詢問,你該如實回答,否則就有包庇罪犯的嫌疑,你也不希望我們把你當成疑犯,請你回局子裏協助調查吧!”
微微並不知道老鍾這是在嚇唬她的,其實老鍾他們那時候根本就沒有證據,他怎麼敢就這樣把微微拷到局子裏去呢?微微當時並沒有想到這茬,一聽他這話就緊張起來了,趕緊擺手說:“我說的是真的,顧愷是這樣給我說的,除了顧愷和疤子,昨天飯桌上那幫子人我一個也不認識,我甚至連他們在談些什麼我都不知道。”
“那你把你跟這兩人認識的過程詳細的說一遍,包括你跟他倆在一塊,他倆說些什麼幹些什麼,全都原原本本的說一遍。”
秦武忍不住插話說:“微微,你說吧!沒事的。”
於是微微按照老鐘的意思,把自己跟善美在雅河第一次遇見顧愷,以及後來發生的一切全都描述了一遍。同上,微微隱瞞了自己喜歡顧愷,以及顧愷在車裏強吻她等細枝末節,把這幾天裏發生的事情當作一場意外的邂逅,爲翻譯一本書所引起的普通朋友的相逢。
微微儘量讓自己的描述真實而又合乎情理,老鐘沒有說什麼,秦武也沒有說什麼。
隔了一會,老鍾問:“照你這樣說——你跟,呃,那個顧愷,是普通朋友關係了?”
微微頓了一下,認真的說:“是的,普通朋友。”
老鍾轉頭去看秦武,又看了看其他人,這纔對微微說:“秦小姐,我實話跟你說吧!昨天你跟顧愷他們前腳剛進那戶農家樂的包間,我們後腳在隔壁包間坐下了,你們說了些什麼,我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飯喫到最後,你問顧愷到底是幹什麼的?就憑這一點,我估計你也對他的身份起了疑心,他當時告訴你,說他是做珠寶玉石生意的,我要是跟你說,他對你撒了慌,他不是個正當商人,而是個毒販……你覺得呢?”
毒販,這兩個字落入微微耳中,好似一枚炸彈“轟”的一聲就炸開了,炸得微微滿腦子一片空白。
老鍾安靜的盯着微微臉上驚恐不信的表情,放低了聲線,“秦小……不,微微——你是秦武的妹妹,你父親我到省裏開會時也見過兩次,我很佩服他的爲人和作風,正所謂虎父無犬子,你父親對你的教育方式我之前從你二哥那兒也聽說過了,我相信你是個明辨是非的好姑娘,也相信你能擦亮眼睛認清現實,顧愷這樣的人跟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條道上的,別說是談戀愛,就算是做普通朋友,也是危險的,是可怕的,是不可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話越說到最後,老鍾越顯語重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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