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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美問:“你一個晚上能睡多久?”
微微有氣無力的回答:“三個小時左右。”
善美問:“那你晚上不睡覺,你都幹什麼了?”
微微說:“躺着唄!傻不拉唧的躺着,我想運氣好了肯定能睡着。”
善美傻眼,忍不住又問:“那白天呢?白天你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也是在牀上躺着?”
微微嘆了口氣,說:“是呀!只要沒事兒就躺着,主要是沒精神不想站着,順便祈禱自己能眯一會兒。”
善美眉頭一皺,接着問:“那你睡不着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微微瞥了她一眼,說:“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腦子裏光怪陸離的,跟個萬花筒似的。”
善美不高興了,說:“秦微微你得跟我實話實說,不準敷衍我。”
微微弱弱的笑了一下,輕聲說:“我沒敷衍你啦!我睡不着是因爲我腦子裏很亂,心裏也總是莫名其妙的感覺很慌張。電視上的《倚天屠龍記》你看過吧,張無忌中了趙敏的毒,那個什麼七蟲七花膏的,就是光怪陸離的。”
善美一聽這話嗔笑着拍了微微一巴掌,說:“丫的秦微微,你還能開玩笑呀?那說明你丫還沒病入膏肓嘛!不過你省省吧!你唬不了我的,你肯定成天都在想東西,只有成天不停的想東西纔會把精神力透支光了。”
微微乾笑一聲,不接話。
善美一把拽住微微的手掌,笑嘻嘻繼續訛詐,說:“來!告訴你姐姐,你到底在想什麼?”
微微愣了一下,撇過臉去把腦袋埋進被子裏,悶聲說:“你該回去了。”
善美說:“還早呢,我不……!”
微微截斷她的話,說:“回去吧!我頭疼。”
善美怔了一下,本打算再問問有關微微那天放火燒畫布的事兒,但轉念一想,凡事不能操之過急,今天微微好不容易肯跟自己說話,問多了只怕她會心煩,心煩了指不定自己下次又見不着人了。
於是善美笑笑說:“那好吧!我先撤了。”善美后來就走了。
此後三天,善美都沒再去找微微,她不能把發生在微微身上的那堆事兒扔給昆明的那個心理諮詢師去分析,所以她只能躲在家裏自己上網查閱相關資料,企圖找出最詳盡最有效的解決辦法,遺憾的是她查到的那些資料跟那個心理諮詢師告訴她的差不多,治癒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得找出導致微微睡不着覺的原因。不過微微顯然不願多談這些事情,善美仍舊感覺很無奈。
然,無奈之下的善美仍舊不死心,她想徹底的摸清微微的心思,於是找了個本子,把她跟微微到洪那去以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逐條逐條的列出來,並着重回憶梳理了秦武生前講述給她聽的,有關秦武和老金跟蹤微微到緬甸去以後,秦武和老金看到的、微微主動告訴秦武和老金的、以及秦武自己推測出來,微微潛伏在顧愷身邊做臥底的全過程;同時加以結合微微後來重返洪那以後,微微說過的話,微微做過的事兒,還有微微面對那些錯綜複雜的狀況時,微微所有的情緒表徵——天性裏攜有聰慧洞察力的善美敏感的嗅到了某種壓抑矛盾的氣息,善美跟微微終是一塊兒長大的,微微的心思就這樣讓善美摸了個七七八八,也算了解了。當然,微微跟顧愷之間感情上的那些細緻微小的糾葛,此時的善美並不清楚。
爲了讓看這個故事的你,能徹底弄明白這個時候的微微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麼,弄明白這個時段的微微到底爲什麼會神經衰弱睡不着覺,我便是結合前因後果,把甄善美的猜測完善一下,修枝剪葉,籠統的整理出來講解給你聽。按規矩,以下講解並非是完全站在甄善美這會兒所處的實際立場上。
如果說,咱們把老鍾、秦武等人和微微父親劃歸爲一組,把顧愷、疤子等人劃歸爲另一組,然後把這兩組人平均分佈在一個房間的四周,假設成一個虛擬的心靈屋子;拋開社會正義,咱們把微微對這兩組人的個人情感和責任比做構成房屋的混凝土。那麼,長久以來都憋在這個房間裏的微微,勢必會受到四周不穩定的混凝土的排擠和壓迫,她找不到出口,唯一的反映便只能是拼盡全力苦苦支撐,同時企圖消化這兩組人對她感情的排擠和壓迫,企圖消化這兩組人施加在她身上的壓力,消化這兩組人帶給她的痛苦;可秦武的死,卻憑空在這屋子的上方、微微的頭頂,扣上了一個沉重無比的屋頂,陽光射不進來,清風吹不進來,連空氣,都在一天一天的減少,直至最後,空氣消失。
連空氣都消失了,那咱們微微又憑什麼能抗不住呢?她抗不住,那她只能倒下。
上述講解微微複雜心理經歷過程的內容,是我根據甄善美畫在本子上的草圖,用白話語言翻譯出來的,文筆有限,希望不會影響大夥兒對這個故事,對微微心思的正確把握與理解。
咱們說,這時候的善美確是揣摩到了微微的大部分心思,縱然過半,但談不上揣摩通透,她還是拿微微沒轍;咱們又說,就算善美揣摩通透了,她其實也是不能幫助微微擺脫這種心理上的陰影的。事實上,能救微微的,就只有微微自己。
早前善美父親許是聽聞了善美終日無所事事,滿江平晃盪、胡亂燒錢的惡劣行徑,就在某個熟人的廣告公司給善美謀了個差事,讓善美去上班,卻被善美以“上班無聊”爲理由回絕了。這天善美父親又打來電話,說他跟善美母親商量過了,他們倆想讓善美出國去留學,徵詢善美的意思。
善美回話說不想去,善美父親就問爲什麼,善美不耐煩的吼:我這剛畢業沒幾年呢,你們怎麼還要讓我去念書?難道你們就這麼不待見我,非要逼着我去幹我不喜歡乾的事情麼?
善美父親批評善美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就那麼不思進取呢?就知道成天胡鬧不幹正經事。
善美被善美父親批評的次數屈指可數,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她吼說:我怎麼沒幹正經事兒了?啊?
善美這一叫板,善美父親的火氣就上來了。他吼:我告訴你,你乾的那些事情,什麼打牌打麻將啦,電玩城打遊戲休閒山莊泡溫泉啦,拉着一大幫子人這家夜總會,那家ktv,這家酒店,那家賓館的滿城瘋玩,就全是破事,破事也叫正經事?
善美一心虛,氣勢就弱了下來,她小小聲的說:您都知道了?
善美父親吼:打你小報告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來了,我能不知道嗎?美美呀美美,你老爸我好歹也是咱們江平市市政府的領導,是個不折不扣的國家幹部,你說你回來以後乾的那些事,是不是在損毀你老爸在羣衆面前的形象?是不是在往你老爸臉上抹黑?
善美咕噥一聲,不說話了。
善美父親在電話那端輕輕的嘆了口氣,低聲說:都怪你媽,把你從小慣壞了。
善美怨聲插話:你們倆都不理解我。
善美父親硬邦邦的說:你要我跟你媽理解你,那你首先得學會理解我跟你媽,否則無論我們倆跟你說什麼,對於你來說都是廢話。
緊跟着,善美父親就把電話掛了,於是這場關於善美出不出國唸書的談話就這樣無疾而終。
八月盛夏的江平,氣溫持續攀升至三十四、五度,空氣又悶又熱,就算躲在屋子裏都逃避不了汗流浹背的下場。炙烈的陽光,籠罩着整個城市,一條條柏油馬路,蒸騰起無數看不見的熱氣。倘若你出去辦事或者逛街,那你鐵定會痛苦得想死。
善美把她跟她那幫子老同學聲色犬馬的聚會,全都改在夜幕降臨以後進行。有一天夜裏凌晨一點鐘,善美正在酒吧裏跟一幫子男男女女拼酒,突然接到微微的電話,微微在電話裏嚶嚶的哭,微微說自己實在是睡不着,感覺特別特別的難受。善美當時本想去看她的,但那幫子男男女女興致正濃,他們不讓善美走,善美無奈,逐是叫微微過去,到酒吧裏跟他們一塊兒咋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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