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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被他這話氣得直掉眼淚,她邊哭邊大聲喊:“是了,你恨我,你想殺我,你一直都恨我一直都想殺我,這事兒不用你說,我心裏比誰都明白。可是我更明白,如果你真真的想要我死,我秦微微也活不到現在!同樣兒的,如果我秦微微是真真的想害你,那你顧愷這三年也不可能逍遙法外到現在。又也許你顧愷壓根兒就沒有這後三年,你早就死了,你早就被槍斃了!”
顧愷忿恨恨的拍打着自己的殘腿,聲嘶力竭的咆哮:“那這是什麼?秦微微,這是什麼?除了這個,還有我舅舅呢……是誰把我們一家搞得家破人亡的?啊?”
微微摟着小椹,把臉埋在小椹背上哭得喘不過氣來。
姑且不論鄭海龍被秦武打死的事,就顧愷的腿來說,顧愷的腿的確是微微打傷的。對於這事兒,微微無話可說,更是無力辯解。
咱們說,倘若真要找個什麼東西出來責怪,那咱們只能責怪命運。我想,或許顧愷這第二次當着他們那夥人的面帶着微微落跑,顧愷他自己心裏也很鬱結。
小椹見微微哭得厲害,也跟着哭得更厲害。顧愷高喊着操他媽的,一腳下去越野車的顯速針跳得跟抽風似的。
顧愷這一跑,盡沿着塵土飛揚的山間公路狂奔。天亮以後,微微又看見了她曾經看見過的一望無垠的原野,看見成片成片的、連綿起伏的青竹、柚木、橡林掀起翠綠色的波浪……古樸的廟宇,莊嚴的佛像……縱然很多東西已經崩塌,但總是有東西留下。
不久後,越野車轉上了緬甸這個擁有着整個亞洲最輝煌佛教古蹟的國家的主幹道,微微和孩子後來都流着淚累得睡着了。據微微後來回憶,他們那天一舉穿過了緬甸的撣邦、克耶邦和勃固省,午後,越野車駛進了仰光省。
顧愷的情緒終於始見平復了。縱然車窗外的建築景觀跟咱們國內有一定的差異,但微微也犯不着一直指東問西——她這會兒之所以會無話找話,顯然是想緩和一下車內持續低迷的氣氛。
微微的藉故搭話,顧愷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抗拒,間或的,他也會吐出簡單的一兩句話來。
進入仰光市以後,外邊,滿大街皆是穿裙子的男人和臉上塗得白花花的女人,微微知道,緬甸屬於熱帶季風性氣候,年平均溫度約爲25攝氏度,因此無論男女都常年身着筒裙。但如此衆多的筒裙裝束一齊出現在大街上,還是令人感到驚豔。
望着這道難得一見的筒裙風景線,微微故意把話題引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上來。因爲直至現在,她還搞不清楚顧愷這是要帶她到哪兒去。
“真是奇怪,我記得咱們那時候從瑞麗口岸出境,途徑南坎到孟代,所過之處沒這麼多穿裙子的男人啊?就算是在壘固,也沒這地兒誇張呀!”
顧愷低聲說:“這裏有世界上最古老的佛塔,ShwedagonPagoda。”
“ShwedagonPagoda?啥東西?”微微不明白。
顧愷說:“大金塔。”
微微說:“啊!大金塔我知道。”頓了一下,微微忍不住又說:“不過大金塔跟這麼多人穿裙子有關係麼?”
顧愷瞥了她一眼,說:“大金塔是這裏的驕傲,男人的籠基是這裏的特色,這些年來政府都在大力扶持旅遊業。”
微微點點頭,好似有點兒明白了。她望着顧愷的側臉,猜測說:“咱們……是不是要去看大金塔?”
顧愷沒應聲,過了一會兒他卻又輕輕的點了點頭。低聲說:“很久以前,我不是說過要帶你來看大金塔的麼?如果時間充裕,我們再到曼德勒去逛古城。”
微微一愣,很久以前……
她不知道顧愷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就覺着想哭。
她一想哭,下一秒眼圈就紅了。他,應該還是在意她的吧。
……
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誰也沒再說話。小椹站在微微身前,把臉貼到車窗上費勁兒的往外瞧。
途徑仰光市中心,街道兩旁綠樹成蔭,繁花燦爛,本是十分漂亮;只是仰光在過去不允許進口新車,所以在大街上跑的車輛,絕大多數都跟從二手車市場里拉出來充數的一樣,這就顯得有些不怎麼適合了。
顧愷依舊面無表情的盯着前方,約莫半個小時以後,微微瞥見街邊路牌上的一串AhloneRoad的英文字母,越野車隨即轉入了另一條街道。
顧愷顯然很熟悉仰光這個緬甸最大的港口城市,末了,他把車停在了一家看上去十分現代化的酒店門前,跟着酒店裏就跑出來一個門童模樣的男孩子,抄着一口流利的英文把他們引進了酒店的大堂。
微微琢磨着看這酒店大堂裏金碧輝煌的裝修擺設,顧愷帶她到這兒幹什麼來了?難道真的是爲了暫作休息,然後去看大金塔?
微微終是沒法忘記顧愷曾經販賣過毒品這事兒,哪怕過去三年了,在她的潛意識裏,顧愷仍舊是個毒販。
畢竟,微微實在是想不出,除了販毒,顧愷還會幹什麼。
取了門房鑰匙,酒店侍者把他們領到了三樓客房裏,交代一番後走了。
值得玩味的是,顧愷不知道怎麼想的,只開了一間房;並且在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以後,他帶着微微和小椹到附近的超市裏轉了一圈,給微微和小椹分別買了套輕薄的運動裝。
回來的路上,他瞅見商店櫥窗裏模特身上米黃色的長裙,突然就跑進去讓商場售貨員把那條長裙給包起來了。
當後來回到酒店裏,他把這條長裙遞到微微跟前的時候,微微驚愕的甚至不敢伸手去接。
顧愷朝客房裏的衛生間一努嘴,表情十分堅持篤定,“你先去洗個澡。”
微微猶豫了一會兒,終是默默的收下了這條長裙。
這家酒店的服務配備到是挺完善的,微微給小椹洗完澡以後,顧愷就打電話讓侍者上來把剛買的運動裝和換下來的髒衣服拿去幹洗。
客房是整潔大方的標準間,除了沙發衣櫃,還配有高檔電腦和飲水機。
微微睡了不知道多久,中途醒來瞥見顧愷昏暗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他正壓着嗓子打電話。
不像在國內那樣,在仰光,入夜以後你輕易聽不見人羣的喧囂和車流的嘀鳴,這兒的人多年來一直秉承着傳統而原始的生活方式,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在這靜謐的夜色裏,除了地板上顧愷那道頎長的影子,被清朗的月光拉得深邃幽暗外,就屬顧愷手裏的話筒以及話筒裏傳來的男聲最是惹人注意。微微凝神細聽,那人就說:“……我已經按你的吩咐把你的意思告訴給疤子和小野聽了。剛開始小野挺火大的,一直在罵娘,好在傍晚十分就沒聽見他再抱怨什麼,我想他心裏應該是已經認了的。不過不妙的是疤子剛纔突然說,他不打算再繼續跟着你了,聽口氣……我猜他是想轉線越南跟華哥。”
顧愷聽似好像有點兒喫驚,“他想跟阿華?呃……其實他不想跟我,也犯不着跟阿華的。”稍頓,顧愷又補了一句,“你跟他講,就說我說的,讓他好好想清楚。”
“好的老闆。不過……!”電話那頭遲疑,“他這一回去,你做的事老爺子就全曉得了,我怕後邊你回去,不好跟老爺子解釋呀!”
顧愷嘆了口氣,說:“走一步看一步吧!這事以後再說。”
那人也跟着嘆了口氣,說:“也只能暫時這樣了……對了,你跟秦小姐現在在哪裏呢?”
顧愷冷冰冰的回答:“不該問的就別問,這不關你的事。”
那人笑了一下,沒再說話,緊接着顧愷就把電話掛了。
微微側目瞥見顧愷扭過頭來,慌忙閉上眼睛佯裝睡得很熟。
過了一會兒,微微感覺顧愷坐到她牀邊上,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下,頓住,又摸了一下。
又過了一會兒,顧愷起身,走到臨牀一番窸窸窣窣後,就再無聲響了。
微微覺着電話那頭的男聲有些耳熟,回憶片刻就想起這聲音是誰來了,這不是眼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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