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三
不同於以往恨不得將任何地方都當作街拍現場，她穿的也很隨意，白體恤對她偏瘦的身形寬大了些，一低頭，露出兩根纖細精巧的鎖骨。
漂亮，但是沒有心。
顧西城手肘抵着桌面，單手摁壓眉心，緩解酒醉時頭腦的昏脹。
吳媽走出來，手裏端着剛盛好的湯，放在顧西城身前，“您慢喝，醒酒湯還有一會。”
“謝謝。”
兩個人都慢條斯理的喝着湯，動作輕微，相對沉默的喝湯。
林知意手裏握着手機，視線有些不自然的落在上面，滑過的頁面也沒怎麼看清，但她又不想放下，偶爾擡眼瞥見對面的人，冷眉冷眼，鼻樑挺拔，比起她以前見過的少年氣的學生，他有成熟男性的獨特魅力。
這樣的男人，顯然是現在的她把握不住的，她也不想把握，一年後離婚，各自過各自的。
直到吳媽重新從廚房出來，端上了菜纔多了些聲音，對林知意道:“也不知道您愛喫什麼，都是隨意做的幾道家常菜，知道你們是要追求上鏡，所以都少油少鹽。”
“謝謝吳媽，有心了。”林知意這才放下手機，習慣性衝吳媽笑了笑，將湯碗擱置在一邊。
吳媽也漸漸適應了她的改變，“嚐嚐看，喜不喜歡。”
“挺好喫的。”
兩個人一人一句，倒是熟絡，顯得顧西城一個人是個外人。
林知意這飯喫的拘束，對面還杵着喝湯的人，她本來喫飯就不緊不慢的，這樣以來連咀嚼的聲音都變得細微，連着小半張臉都快要埋進碗裏了。
她在等顧西城離開，一碗湯不至於能喝這麼久。
時間越久，林知意裝模做樣的喫的越發專注。
顧西城嚐了下湯，到了嘴裏反而覺得索然無味了，眼裏的墨色越重。
突然“嘩啦”一聲，是椅子拖動的聲音，勺子撞擊了下碗壁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擡眼看時顧西城已經起了身只留了個背影，碗裏的沒怎麼動過的湯
來回晃盪。
吳媽走出來，手裏端着剛盛好的醒酒湯，坐着的人卻沒影了，下意識看向林知意，以爲兩個人又鬧脾氣了，“先生上樓了？”
林知意剛好喫完，抽了紙巾擦拭，聞言不怎麼在意的點了點頭。
吳媽低頭看了眼自己碗裏的湯，又看了眼她，走過來，“要不這湯林小姐送上去吧，您跟顧先生怎麼說也是夫妻，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關係緩和一點也有好處不是。”
“我去只會更招他討厭。”這一點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試試？趁着這個機會和解也好。”
眼看着吳媽帶着期待的目光，林知意想到她母親一時沒拒絕，反應過來時她已經端上了醒酒湯，到了顧西城臥室門前，擡起手要敲門又在半空中停了半晌，深吸幾口後才敲了兩下。
第一次沒有迴應，她只好再敲了下。
“進來。”
門裏傳來顧西城帶着金屬質地的聲音。
林知意抿了下脣握住了門上金屬手柄，向下一拉推門進去，門只開了一半，她立在門口的位置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清了下嗓子，道:“吳媽給你煮的醒酒湯，讓你睡前……”
剩下的話重新咽回了喉嚨裏，因爲她看見顧西城從浴室走出來，套着件白色的浴袍，他一手拿着毛巾擦拭半溼的頭髮，寬大的袖子往下滑，露出骨節分明的手臂，皮膚白皙，淡藍色的筋隱約可見。
溼發搭在額頭，大概是因爲剛洗過澡，更襯出冷白色的皮膚，以及脣上透亮的血色。
顧西城隨意擦拭了下頭髮，看到了林知意，目光冷冷落在醒酒湯上，語氣很淡，“進來。”
林知意怔了幾秒，反應過來後便移開視線，看向了茶几的位置，說服自己穿着浴袍而已又沒露什麼，她也用不上草木皆兵，她吞嚥了下，走過去，準備將醒酒湯放下就走。
顧西城臥室跟她的是兩個風格，主色調是簡介的黑白灰，桌椅傢俱棱角分明，是偏冷硬的風格。
她幾乎半蹲下身，剛放下，轉身眼前是一片黑影，沐浴露的薄荷味兒撲面而來，一擡眼，看見的是顧西城流暢的下顎線，她慌的反向握住了茶几纔沒讓自己一屁股坐下去，但耳根一熱，臉燒起來。
顧西城低
頭，漆黑的瞳孔正凝視着她的眼睛，比起她的慌亂，他冷靜的過分。林知意忽地移開視線，心跳莫名加快時，他低下身，伸出手臂拉開了茶几底下的櫃子，往前一拉，裏面臥躺着白色的吹風機，他拿過起身，罩在她身上的黑影頓時消失。
放在其他人身上，她覺得自己是被耍了，但顧西城不一樣，他只是單純拿自己當空氣罷了。
林知意起身，拉扯了下衣服，丟下一句“吳媽讓你睡前喝掉”便要走，到了門口又頓了腳步，覺得白白來一趟很不划算，轉過身，垂着眼沒看他，長而翹的睫毛顫了顫，“最後一年，我們可以好好相處嗎？”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屋內的吹風機聲音蓋住，就像是轟鳴的羣峯，她說的話被自動消音。
很明顯，她的話顧西城一個字都不想聽。
林知意也不是沒脾氣，不想再自找沒趣，帶上門，直接回到自己的臥室，她還要抓緊時間做一個詳細的備考計劃。
在她走後吹風機又停下，顧西城隨時將它丟開，隨手撥了下半溼的頭髮，去衣帽間拿了睡衣換上，出來時，那碗醒酒湯還放在茶几上，在黑漆茶几上，沒有雜質的純白色顯得尤爲扎眼。
清晨五點半過後，顧西城準時從臥室出來。
吳媽已經做好了早餐擺上，順便備好了一份今天的報紙，看着他下樓從玄關位置搬來一個小號紙箱大小的包裹，道:“昨天太晚忘了說，先生，這是您的快遞。”
僱主家的東西，她沒有拆封的習慣，就一直放在了玄關位置。
“我沒有快遞。”他沒有網購的習慣，各類物品的採購都有專人負責。
吳媽收到時也挺詫異的，因爲名字對不上，但地址沒錯，又都有一個“西”字就留下了，“許是公司裏的文件？摸着挺像是紙張的。”
顧西城拿了裁紙刀，劃開包裹的包裝，露出了紫色的一角，徹底劃開時全貌露出來，饒是他一向沒什麼表情，在此刻也微微的皺眉。
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還是全冊，厚厚的一沓，不止是五三，還有幾套高考模擬卷。
他翻看了出貨單，看到了收貨人的姓名是“西洲”，往上看是收貨人號碼，目光沉冷幾分，“不是我
的。”
“哎呀，那是有人填錯地址了，應該也是附近的人家的吧，我先存放着，說不定對方就找過來了。”吳媽有些自責，早知道看到名字不對時就該拒收的，鬧出了這樣的烏龍。
“不用，拿去丟了。”
吳媽更爲詫異，“就……就直接丟了？”
“嗯。”
“可能是別人的呢。”吳媽又看了眼，都是嶄新的，她家裏也有孩子，知道這一堆不便宜。
“您沒收錯，不是別人的，能丟。”顧西城放回裁紙刀，擡腿走向一樓的洗手間洗手，他一向不喜歡爲解釋多費口舌。
號碼他認識，是林知意的。
發件是從書店發的，多半是她的黑粉查到她的地址，羞辱她拿不出手的低學歷。
按照她現在網上人人口誅筆伐的風向，單只是寄五三沒寄什麼污穢東西，已經是心地善良。
用完早餐，車已經等着了。
顧西城到了公司，秦助理便走過來彙報日程，他聽了一半，忽然開口，“去聯繫半山別墅的物業，讓他們注意下最近送過來的快遞。”
秦助理稍愣，但也很快應下。
另一邊，林知意昨晚熬夜做計劃起的比平時晚了點，好在她因爲車禍還在修養期，陳銘已經將她的行程能推的都已經推掉了，她時間沒那麼緊張。
剛下樓，便看着吳阿姨抱着一個包裹準備出去，那份厚度她眼熟的很。
“吳媽這是在幹什麼？”她走過去幾步，問。
吳媽轉過身，笑，“林小姐起來了啊，我去丟垃圾，顧先生吩咐把它們扔掉。”
林知意看到了露出的紫色，心情複雜的指了下，“但是，這個好像是我的。”
顧西城爲什麼要扔她的東西？
“這是林小姐的啊，可名字寫的是西洲，給先生看了，他沒說，只讓我給扔了。”吳媽也是一愣，又將包裹抱回來，放在桌子上，“好在還沒丟，但這都是高中生用的，林小姐要送人？”
“沒有，我自己用。”林知意見檢查了下，一本沒少。
她有些生氣了，這房子裏住的又不是他顧西城一個人，要扔掉一個包裹時難道不需要問過另一個人的意見嗎？
就他這樣的專斷冷漠，這四年沒感情的婚姻的忍耐的應該也不止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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