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應酬
喫罷飯,老爺子就叫了顧西城去下棋,時間不定,當天直接在老宅住下。
在老宅住下,自然不會給一對夫妻準備兩間房。
也就意味着,他們要同住一間房了。
阿姨早早的就已經將顧西城的房間重新打掃了一遍,領着林知意過去。
房間的佈置跟別墅的一樣風格,黑白灰,彷彿出現其他的色彩就是一種突兀。
眼看着逃不過,林知意只能默默接受,跟阿姨道謝後第一時間去了浴室洗漱,避免顧西城在時進去洗澡的尷尬。
吹乾頭髮後,她習慣性的拿出卷子做題。
失憶只是讓她少了七年的記憶,並沒有讓她七年前的記憶變得更清晰。
所以,相應的,她也忘了大多數知識點,一套卷子做出來,錯誤率高了很多。
她只能花更多精力補上來。
顧西城回來時,看見房間裏亮起的燈光下,一個身影盤坐在地毯上,拿茶几當書桌,刷刷刷的往上面謄寫答案,在她的右手側壓着的是草稿,並不像一般人那麼潦草,相反,即使數字密密麻麻,卻依舊齊整。
不知道的,彷彿他妻子纔剛成年。
林知意聽到開門聲,寫完最後一個字,擡頭,友好的笑了下。
畢竟等會都是一個戰壕的戰友。
顧西城擡手握住了領結,往下拉了下,鬆開領帶,刻意忽視她眼裏的光,漠然的移回視線。
林知意依然習慣,悻悻的收回視線。
她低頭,繼續做完今天的任務量。
房間彷彿分裂成兩個空間,一邊是靜的,一邊是動態的,彼此都彷彿看不見對方,各自幹各自的。
林知意希望這種狀態維持到今晚結束。
新做完一道題,顧西城已經拿了睡衣進了浴室,沒過多久響起了花灑的水聲。
筆尖驟然一頓,劃出了一個破折號。
抱過她之後,顧西城只是換了套衣服,手上沒有洗的發紅的痕跡,這是不是代表他沒那麼討厭自己了?
聯想到剛纔的冷漠,她很快又否定掉了。
還是做題比較簡單,只要掌握正確的解題思
路,就能得到準確的答案。
做完題,顧西城還沒出來。
林知意去了櫃子裏拿了早就準備好的空調被,苟着腰,鋪在了沙發上,只是時間長了點,偶爾看向浴室的方向,然後恰逢顧西城推門走出來,能剛好看到。
顧西城的確注意到了,視線停駐幾秒。
林知意按照已經打過的腹稿,掖好角,拍了拍被子:“你放心,我知道你肯定也很討厭跟我同處一室,但是你放心,我會睡沙發,實質上,還是跟以前一樣。”
顧西城往前走來兩步。
兩個人視線相對。
這還是林知意第一次看到他穿睡衣的樣子,以前只見過他西裝革履的樣子,當然,也有浴袍。
穿睡衣的顧西城,跟穿西裝的他不太一樣,沒了西裝的材質的冷硬,睡衣材質柔軟,他不再只是一部沒有情緒的行走機器,而是也需要睡覺喫飯的普通人。
他剛洗過發的頭髮吹乾,髮絲根根分明,垂在額頭上,撩撥着高挺的鼻樑。
深輪廓裏,眼皮的褶皺很深,擡眼時,睫毛根根翹立,烏黑的,就像是天然描摹的眼線。
在林知意都做好了睡牀的推脫的拉回拉鋸,最後怪不好意思的只好同意睡牀,顧西城只說了一個字,“好。”
好?
就這樣?
林知意覺得自己笑起來時調動的肌肉發酸,甚至有些怨念。
顧西城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一點也不憐香惜玉,讓她一個女孩子睡沙發。
“還有事嗎?”顧西城明知故問。
林知意微笑,“沒什麼,晚安,顧先生早點休息。”
“謝謝。”
顧西城掀開被子,上牀,然後關燈睡覺,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被提前設定過,機械化的那種。
林知意躺在沙發,腹誹直到被子拉到肋骨的位置才停止。
顧西城討厭她。
這樣做似乎也沒什麼問題,是她大意了。
沙發太軟實在不算好睡,林知意一時睡不着,想到了顧西城跟魏楚同框的畫面。
顧雲卿在後來說了很多,比如他們結婚當天,魏楚跳湖自殺,如果不是被人救起來早已經成了白骨一堆,魏楚從那之後再也沒有談過戀愛,她的一片癡心,全都給了他。
連命都豁出去了,林知意這個局外人都
覺得動容。
她想,只要再一年就好,她就能堂堂正正退出,再也不會在別人的故事裏橫插一腳了。
陳銘簽了跟省外的演出活動,一個音樂節,平心而論以她們的今日的位置去是降低咖位,但主辦方給的不少,而且還有資源置換,換取時尚資源。
兩個小時的航行後,飛機着陸。
林知意合上了書。
方子伶摘下耳機,“我應該偷拍幾張髮圈的,有些人看着是光鮮亮麗的大明星,背地裏卻是個刷題狂魔。”“那我就要謝謝你,配合我炒人設,一起捱罵。”林知意在她後面出去。
自從她失憶的事情向觀衆坦白後,她捱罵的花樣一天比一天多,偶爾一張路途圖,都有人放大從她鞋底到頭髮絲分析,以此判斷失憶的可靠性。
方子伶扭過來,嗤笑一聲,“那我還是別了,我們這裏有你一黑到底就夠了。”
一經從出口出去,接機處擠滿了舉着團隊燈牌接機的粉絲,見到她們走出來,激動的揮舞燈牌。
接機的都是糰粉,像林知意這樣爲團隊抹黑的人,是最討厭的存在。
方子伶三個出來後身邊就擠滿了粉絲,只有林知意身邊空無一人,對比過後,她顯得格外淒涼。
陳銘還安慰道:“也就是一段時間,粉絲的愛恨來的快,走的也快。”
“嗯嗯。”林知意挺平常心的,從高處往底下落時會有落差,但她記憶裏她就是再普通不過的高中生,沒有粉絲圍繞,再正常不過。
從另一個通道走出來的,是顧西城跟秦助理。
不同的是,他們是從不同的省啓航,搭乘的私人飛機過來的。
“顧總,林小姐。”這邊動靜不小,秦助理出來時便注意到,比起其他地方花團錦簇全是攢動的人頭,林知意形單影隻的,很好辨認。
顧西城行走間,只是掃了眼。
距離上一次在老宅,這是半個月後的第一面。
“林小姐這一次的事鬧的夠久,造成的影響也很大。”秦助理客觀評價,以往他不是沒見過那些粉絲對林知意熱烈時恨不得獻祭出生命,只爲回眸一瞥。
可現在,倒是多看一眼都嫌了。
顧西城停步,目光不是落在林知意,而是在秦助理身上。
“什麼時候你也這麼八卦了?”
“抱歉,顧總,”秦助理收斂幾分,自從看了林知意的書單後,他似乎就多了點濾鏡。
起碼在她失憶這時間段裏,她沒那麼讓他反感了。
剛落地進了安排酒店,主辦方請喫晚飯。
一起的還有些歌手,以及主辦方的團隊,導演、副導演、燈光師……,定下的是大包間,一個大圓桌,說話聲音小了都不能被聽見。
林知意緊挨着方子伶,依舊是混喫。
方子伶打趣,“你現在就像是我帶的小孩,乖,叫爸爸。”
林知意睇她一眼。
“欸,我的乖女兒。”方子伶厚着臉皮自導自演。
但有她在,的確幫着林知意擋掉了各種名義的敬酒。
倒是陳銘沒這麼幸運了,他是男人,自然不能扭捏,一圈下來酒已經被灌到面紅耳赤。
林知意中途去洗手間。
出來時,洗手池的另一邊還有另一個人,她還有一點印象,便是這次演唱會的導演,何導。
“何導好。”林知意下意識打招呼。
對方從鏡子裏看她,點頭,意味深長一笑,“知意啊,你最近可是倒黴了,連我這麼個不怎麼上網的人都知道你現在名聲有多差,要再這麼下去,你跟你們組合只怕都要走下坡路了。”
林知意裝傻只是笑。
他身上都帶着股酒味,跟上次聞見顧西城的不一樣,就像是酒精跟油的混合物,令人有嘔吐的感覺。
“但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何導突然靠近幾步,一張口那股味道就更加濃烈了,肥胖的臉上堆着笑,“起碼我這裏就有一個辦法,就看你想不想知道了。”
他看到林知意修長的脖頸,皮膚白皙的像是張紙,又像是玉雕一樣,不知道上手的觸感會是什麼樣,他心念一動,手上就要有所動作。
“我先回去了。”林知意感覺到撲面的刺鼻,敷衍着先回了包間。
沒過一會,何導回來了。
他呵呵一笑,眼睛盯着的是林知意的方向,“現在的圈子啊烏煙瘴氣的,有些人吶人還沒紅呢就耍起大牌來,我們這些搞幕後的都不放在眼裏了。”
他說完立刻有小歌手恭維,“何導這是說哪裏的話,就您現如今的位置,一句話頂十
句。”
“知意,你說呢?”何導直接點名。
林知意點頭,“您說的對。”
“要是認爲我說的對,不如就賞個臉,對飲三杯?”
“我喝不了酒。”林知意推辭。
何導起身直接拿了酒瓶跟杯子過來,“不多練練一輩子都喝不了。”
“何導,知意剛動完手術,身體的確不太好。”方子伶解圍。
但何導明顯是喝過酒後臉是不打算要了,橫了她一眼,“我問的是知意,你搭什麼話。”
整個包間,沒人再敢搭腔,爲一個林知意得罪一個大導演,不值得。
林知意正在權衡自己要是擡起一杯酒直接往他臉上招呼,顧西城應該不至於就雪藏了她,她也不會害了整個組合時,包間的門被推開。
顧西城擡步走進來,身上的氣場連帶着室內的溫度都降低了三度。
他擡眼,目光落在何導身上,掀脣道:“不知道何導的酒,我有沒有資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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