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隔空嘲笑

作者:坐望敬亭
“唔……暫時還沒構思好。”林朝陽說。

  蘆安·瓦爾特聞言表情略顯遺憾,“沒關係,偉大的作品總是孕育得格外困難。”

  林朝陽輕笑道:“還有不少難產或者流產了。”

  “哈哈!對別的作家來說可能,但你不一樣。你知道的,當初我們公司可是考察過你的創作生涯,到現在你的那些作品都還在我的書架上。”

  蘆安·瓦爾特所指的是林朝陽的產量,他出道十餘年,不算幾篇(部)中短篇之外,已經寫了11部長篇小說。

  他的每一部長篇小說蘆安·瓦爾特都有蒐集,各種語言版本的都有。

  蘆安·瓦爾特好歹也幹了快二十年編輯,就沒見過像林朝陽這樣的狠人,幾乎是一年一部長篇小說。

  他這樣的產量在純文學領域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因爲蘆安·瓦爾特接觸過的絕大多數純文學作家,可能一輩子都沒寫過11部長篇小說。

  而林朝陽,他今年不過33歲。

  可怕,簡直太可怕了!

  而且才這個年紀的他,精力旺盛,對於純文學作家來說,普遍四十歲到五十歲纔是巔峯。

  想象着十幾二十年後林朝陽的作品和文學成就,蘆安·瓦爾特內心只剩下歎爲觀止。

  年紀輕輕就已經拿過了勒諾多文學獎和紐斯塔特國際文學獎這樣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文學獎項,現在蘆安·瓦爾特唯一好奇的是林朝陽究竟會在什麼年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肯定。

  他相信這也是許多關注林朝陽的文學界人士的好奇。

  暢想過後,蘆安·瓦爾特擺出推心置腹的姿態來,“說實在的,林,你的小說在美國這麼受歡迎,你有沒有想過創作一部更加符合美國讀者口味的小說?”

  林朝陽眉頭輕挑,面露疑惑,“什麼叫‘更加符合美國讀者口味’?”

  “就是像《梵高之死》這種以歐美文化爲背景。”

  “怎麼會有這種想法?讓一個外國作家來寫歐美文化背景的作品,你們太高估我的能力了吧?”

  蘆安·瓦爾特解釋道:“因爲我看過《梵高之死》,我覺得你完全有能力駕馭不同文化背景的作品,而且這部小說的銷量我們大家都知道。

  我的許多同事都認爲,你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可以在文學性和故事性之間找到微妙的平衡點,我想這就是天賦。

  我猜這也是你的作品能在世界各國廣受歡迎的原因。”

  “我怎麼感覺你對我有些盲目信任?”

  “欸!這不是盲目信任,而是充分的信任。林,我想你以中國文化爲背景創作了超過10部長篇小說,也會感到一些疲憊吧?

  爲什麼不嘗試換個思維方式,給自己換換腦子呢?說不定能出奇效!”

  蘆安·瓦爾特用極具誘惑力的口吻鼓動道。

  林朝陽故作認真的思考,蘆安·瓦爾特見此情景心中驚喜萬分,他本來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想法,沒想到看起來竟然有說動林朝陽的希望。

  “林,中國是生你養你的土地,那裏對你來說有取之不盡的素材,但你也別小看了美國。

  這裏同樣是一片廣袤的土地,同樣有上億人口,同樣有諸多種族和文化的融合,同樣有用之不竭的素材。

  相信我,只要你願意探索,這片土地上的故事一定會帶給你驚喜!

  而我,作爲你的編輯,我將全力以赴的爲你的創作服務!”

  蘆安·瓦爾特語氣興奮,侃侃而談,最後他還不忘給林朝陽上點價值。

  “林,你是如此天才的作家,你在美國本土擁有數以百萬計的忠實讀者。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這些讀者可能這輩子看到的你的所有作品,其實都是經由翻譯家的思想在傳播,很多你原本要表達的東西已經失真了。

  難道你不想讓你的讀者,真真正正的、原汁原味的感受一次你的思想和才華所碰撞出的靈感火花嗎?”

  聽到這裏,林朝陽作出被打動的神色,臉上露出苦笑。

  “蘆安,你可真是個優秀的說客!”

  蘆安·瓦爾特面露得意,“林,看來我們都很有眼光。當年要不是大學選錯了專業,也許我現在就在華盛頓K街工作。”

  K街,別名“遊說一條街”,美國資本主義的獨家特色。

  林朝陽輕嘆道:“以美國文化和語言爲背景創作小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說難如登天也不爲過。”

  “來吧!別那麼多顧忌,作家不能總待在舒適區裏。”蘆安·瓦爾特又用上了激將法。

  然後他又換了個語氣,真誠的說道:“林,我完全理解你的擔心。你放心,我和蘭登書屋將會是你最堅強的後盾。你在創作上的任何難題,我們都將全力以赴幫你解決。”

  有《楚門的世界》和《梵高之死》在美國市場的成功在前,蘭登書屋對林朝陽的看好程度不同尋常,已經超越了一般的暢銷書作家。

  蘆安·瓦爾特如此賣力的勸說林朝陽,也是出於公司的授意。

  蘭登書屋認爲以林朝陽在創作上所表現出的潛力和他在美國受到的歡迎程度,他完全有可能成爲二十世紀後半葉舉世少見的偉大作家。

  而他們遊說林朝陽以美國文學背景來創作小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想捧出一位既擁有逼格,又擁有銷量的超級純文學暢銷書作家。

  蘭登書屋成立大半個世紀,捧出過不少普利策獎、諾貝爾獎獲得者,但他們出版很多作家的書都屬於賠本賺吆喝。

  林朝陽則不同,他是純文學作家中少見的作品能夠暢銷各國的個例,這樣的作家值得蘭登書屋拉攏和支持。

  以前以中文和中國文化爲背景的創作,雖然在美國也有一定的市場,但還是存在文化差異的問題。

  “林,你千萬不要爲此感到壓力。不管是用英文寫作,或者是以美國文化背景來搞創作,這只是一次嘗試而已。

  如果真寫不好,你還可以去寫你本民族、本國的東西。

  但只要邁出這一步,那它就是一次偉大的嘗試。

  這不僅僅是以不同的語言來創作,更可以證明你是能夠遊刃有餘的遊走於東西方文化之間的偉大作家!”

  林朝陽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好傢伙,吹起來沒邊兒了,比李拓都敢下嘴。

  彩虹屁被制止了,蘆安·瓦爾特沒再說話,而是眼神灼灼的盯着林朝陽,期盼着他的回答。

  過了片刻,林朝陽忖度後作出勉爲其難的姿態,“那我先試試吧!”

  聞言,蘆安·瓦爾特大喜過望。

  “林,我就知道你是個有追求、有勇氣的作家!”

  沒答應你就是沒追求、沒勇氣了是吧?

  狂喜的蘆安·瓦爾特顧不得林朝陽的反應,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杯當作酒杯。

  “切死!”

  跟蘆安·瓦爾特聊完了半個下午,休息了一晚,次日林朝陽在戴維斯·昂迪亞諾的陪伴下在諾曼市內轉了轉。

  諾曼是座小城,幾乎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景點,唯一值得一遊的是諾曼湖公園。

  5月份正是一年當中的好時節,氣候宜人,美麗的湖泊與綠樹成蔭的樹林交相輝映,勝在親近自然。

  放鬆了一天之後,林朝陽和蘆安·瓦爾特啓程前往紐約。

  兩人從諾曼出發,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抵達紐約,到達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蘆安·瓦爾特先將林朝陽安排到了酒店,然後才自己回家休息。

  第二天一早,蘆安·瓦爾特到酒店樓下接上林朝陽,往帝國公園公寓去。

  帝國花園公寓是紐約城內的一處高檔住宅樓,同時也是蘭登書屋的辦公樓,地點就在百老匯大道之上。

  現在的紐約毫無疑問是全世界最發達的大都市,堵車這件事也是首屈一指的。

  一早要趕着上班的紐約牛馬們碰上大堵車,罵街的姿態與國人並無二致。

  “紐約這狗屎一樣的交通!”蘆安·瓦爾特坐在駕駛位上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他的車子堵在了42街和44街之間,這裏是每天早上整個曼哈頓最堵的區域之一。

  蘆安·瓦爾特喋喋不休的衝林朝陽抱怨道:“紐約有什麼好的,我真不明白爲什麼有那麼多人要跑過來。我在這裏開了10年車,算起來每年幾乎有十天時間都是被困在路上的。

  而且交通越來越糟,每年路上的汽車都在增加,道路情況卻沒有任何一點改善。

  狗屎的聯邦稅務局,我交的稅都被他們花到哪去了?”

  不到5英里的路程,兩人浪費了近40分鐘纔到帝國公園公寓樓下。

  兩人從56街的大樓入口進入蘭登書屋,蘭登書屋在這棟大樓內有數百名員工在同時辦公。

  這個員工數量聽起來不多,但對於出版社來說已經是非常龐大的規模了。

  “林,我帶你去見見我的boss。”

  蘆安·瓦爾特引着林朝陽來到一間掛着“編輯部主任”銘牌的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沒等裏面有動靜就推門而入。

  “傑森,瞧瞧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蘆安·瓦爾特的語氣輕鬆愉快,透着一股炫耀勁,毫無面對上司的緊張,顯然是與對方關係極好。

  辦公室內坐着的是個上了歲數的銀髮胖子,他被蘆安·瓦爾特的突然推門嚇了一跳,還沒送到嘴裏的咖啡灑了一襯衫。

  “該死的!蘆安,看你乾的好事。”

  “對不起。”蘆安·瓦爾特很沒有誠意的倒了一句歉,然後又說:“你快瞧瞧!”

  擦了兩下襯衫的胖子擡頭看了一眼林朝陽,露出熱切的笑容,起身走上前。

  “林先生,歡迎來到紐約!我是傑森·愛潑斯坦,蘭登書屋的編輯部主任。”

  蘆安·瓦爾特出差就是他安排的,他帶來的又是個亞洲人面孔,林朝陽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傑森·愛潑斯坦是美國出版界的大人物,曾經發起了美國出版界的“平裝書革命”,爲他當時所在的雙日出版公司立下了赫赫戰功。

  1968年他加入蘭登書屋,編輯過菲利普·羅斯、戈爾·維達爾、諾曼·梅勒和多克託羅等知名作家的作品,一生經手的暢銷書超過上百部。

  同時他還是美國知名文學刊物《紐約書評》的聯合創始人。

  可能是爲了彌補剛纔的冒失,蘆安·瓦爾特進門之後把傑森·愛潑斯坦大吹特吹了一番。

  “得了吧,蘆安。”傑森·愛潑斯坦打斷了他的話,將話題放在了林朝陽身上。

  詢問了林朝陽參加紐斯塔特獎頒獎的經歷和這兩天的感受。

  “蘆安在電話裏跟我說了你在俄克拉荷馬校園裏收到的歡迎,真難以想象!

  看來我們應該多安排幾場見面會和籤售會纔對。”

  聊了幾句,傑森·愛潑斯坦又說道:“對了,林,我帶你去見見我的boss吧。”

  林朝陽還未作表態,蘆安·瓦爾特先面露不虞了。

  “何必理會那個難纏的傢伙?”

  傑森·愛潑斯坦的表現很符合敦厚長者的形象,“小點聲,小心你的壞話被他聽到。”

  聽着兩人如同猜謎一般的對話,林朝陽的表情略顯疑惑,蘆安·瓦爾特便簡要的跟他解釋了幾句。

  蘭登書屋最早是由出版商貝納特·塞爾夫創辦的,1965年被賣給了美國無線電公司,到80年代初又被賣給了美國媒體大王紐豪斯。

  紐豪斯接手蘭登書屋後,第一件事就是裁掉了原社長羅伯特·伯恩斯坦,理由是公司利潤不符合預期。

  之後他委任了銀行家出身的意大利人阿爾貝託·維塔萊,也就是蘆安·瓦爾特口中“難纏的傢伙”。

  跟老闆紐豪斯粗暴的風格如出一轍,阿爾貝託·維塔萊一上任便裁掉了蘭登書屋旗下子品牌萬神殿圖書公司的社長安德烈·西弗林。

  並且要求將萬神殿的出版項目砍掉三分之二,編輯只保留三分之一。

  阿爾貝託·維塔萊的這個無理決定在當時的蘭登書屋內部引起了軒然大波,並且也引發了美國出版史上罕見的抗議活動。

  萬神殿編輯們集體辭職,數百位作者與蘭登書屋解除合約。

  等好不容易穩定了軍心之後,阿爾貝託·維塔萊又開始在蘭登書屋內部執行“單本覈算制”。

  所謂“單本覈算制”,即每本書都要做一個盈虧表,一本書賺錢不賺錢一目瞭然,在這種制度下那些虧本的書自然就沒必要出版了。

  但問題在於,圖書出版跟電影很像,都是文藝作品的工業化生產。它首先是具備藝術屬性的,無法進行量化。

  企圖讓每本書都賺錢,最後的結果往往是每本書都不賺錢。

  阿爾貝託·維塔萊上任後費進心力,投入巨資要打造“爆款”暢銷書,結果一年多時間裏一部爆款都沒出過,反而是虧本的書比以前多了很多。

  他的激進舉措在去年一年時間裏也直接讓蘭登書屋的利潤從羅伯特·伯恩斯坦在任時的平均10%~15%暴跌至4%。

  聽着蘆安·瓦爾特的講述,林朝陽心想,又是典型的外行指導內行。

  “你知道他一個社長,爲什麼要見你嗎?”蘆安·瓦爾特問。

  林朝陽心中隱隱猜到了答案。

  “每一部長銷書,都是出版社的最重要的資產。你的幾部小說銷量驚人,不僅是暢銷書,更有潛力成爲長銷書。

  你現在就是那個傢伙的救命稻草。”蘆安·瓦爾特說道。

  所謂長銷書,是區別於暢銷書的概念。

  圖書市場上的暢銷書往往都是在短時間內因市場推廣和宣傳而迅速走紅,但可能很快就失去熱度的作品。

  而長銷書則是經過長時間銷售仍然保持較高銷量的書籍,通常具有較高的市場認可度和讀者基礎。

  林朝陽的《楚門的世界》和《梵高之死》合起來在美國出版了三年時間,累計銷量已經超過了160萬冊。

  迄今爲止已經爲蘭登書屋創造了近3000萬美元的碼洋。

  這個數字對於年營收8億美元的蘭登書屋來說不算大,但別忘了這僅僅是兩本書創造的碼洋而已。

  蘭登書屋作爲美國出版業的巨無霸,每年要出版上千種圖書,實際上大多數圖書創造的碼洋不會超過100萬元,其中又有大部分是虧本的。

  而《楚門的世界》和《梵高之死》,即便現在已經下了《紐約時報》暢銷榜,但依舊可以保證每週穩定一兩千冊的銷量,完全就是標準的長銷書。

  不僅暢銷,還長銷,這就是出版社的寶貝。

  尤其是在阿爾貝託·維塔萊的激進策略初步失敗的現在,就更顯可貴了。

  連續兩部小說大賣,已經讓林朝陽在美國的讀者羣體當中樹立了相當好的口碑。

  未來他的小說繼續在美國出版,很有可能還會保持不俗的銷量。

  隨着這些作品銷量和口碑的不斷積累,林朝陽在蘭登書屋的重要性也會越發凸顯。

  聊了幾句八卦,傑森·愛潑斯坦拉着林朝陽上樓,來到了阿爾貝託·維塔萊的辦公室。

  阿爾貝託·維塔萊是學金融出身,職業生涯做的也是銀行業,對出版業根本不感興趣,但見到林朝陽他還是很高興。

  一位作品暢銷百萬冊以上的作家,值得他笑臉相迎並且熱誠相待。

  林朝陽對阿爾貝託·維塔萊特有的美式虛僞不太感冒,當然了,他的這種不感冒可能跟第一印象有關。

  他一進對方辦公室,看到的不是書架和書,而是掛在牆上的一幅巨大的遊艇掛畫。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來,阿爾貝託·維塔萊就是個純粹的不能再純粹的商人。

  有說有笑的跟林朝陽聊了一陣子之後,阿爾貝託·維塔萊又向林朝陽發出了午餐邀請,要略盡地主之誼。

  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主動邀請林朝陽自然不會拒絕。

  待午餐喫完後,林朝陽回到了傑森·愛潑斯坦的辦公室,蘆安·瓦爾特主動跟傑森·愛潑斯坦談起了他新書的創作。

  聽聞蘆安·瓦爾特說動了林朝陽要以美國文學背景創作一部小說,傑森·愛潑斯坦十分欣喜,同樣表態會全力以赴的爲林朝陽提供幫助。

  在蘭登書屋逗留了大半天時間,晚上傑森·愛潑斯坦和蘆安·瓦爾特請林朝陽吃了頓晚飯,然後信步走到距離餐廳不遠的麥克索利酒吧。

  它是上東城七街最老的酒吧,據說也是紐約城最古老的酒吧。

  “當然了,這個說法目前尚有爭議,畢竟紐約人在任何事情上都會出現爭議。”

  蘆安·瓦爾特的美式幽默沒有換來林朝陽的會心一笑,他表示很失望。

  於是他決定再給林朝陽科普一下,“‘約翰·斯隆’你知道嗎?他畫過一幅《麥克索利後屋》,就是這裏。”

  林朝陽的眼神看向吧檯對面的某個方向,誠實的搖了搖頭,蘆安·瓦爾特頓時得意。

  “好歹也是寫過《梵高之死》的人,你連約翰·斯隆都不知道?”

  說完這話,他賣弄了起來。

  “約翰·斯隆可是很有名的畫家,他畫過一系列以麥克索利爲主題的畫,比如《麥克索利酒吧》《麥克索利之家》《麥克索利的貓》。

  這些畫每一幅都有着相同的城市溫暖氣息……”

  正在他滔滔不絕的時候,吧檯的對面,剛纔林朝陽眼神駐留過的那個方向發出一陣帶有濃厚痰音的笑聲。

  對方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笑個沒完,以至於最後咳了起來,卻還不忘發出那略帶嘲諷意味的笑聲。

  蘆安·瓦爾特的賣弄早在對方笑聲起來的時候便停住了,雖然對面沒有說話,但他能明顯感覺到,對方就是衝着他來的。

  他看到了對方的長相,一個紅脖子的胖老頭兒!

  蘆安·瓦爾特表情忿忿,“夥計,你在笑什麼?”

  紅脖子咳嗽了幾聲,緩過來之後說道:“沒什麼,沒什麼。”

  見對方態度溫和,蘆安·瓦爾特也不好再質問,轉過頭來繼續跟林朝陽說話。

  “斯隆對麥克索利的熱愛是顯而易見的……”

  “哈哈!”

  刺耳的笑聲再度傳來,蘆安·瓦爾特出離憤怒了,你笑你嗎呢!

  他停下話語,眼神冷峻的看着對面,企圖以氣勢壓制住對方。

  過了一會兒,見對方止住了笑聲,蘆安·瓦爾特剛想開口說話,不料對方竟一下子噴笑起來,像是沒憋住。

  蘆安·瓦爾特這會兒心裏的憤怒已經逐漸被疑惑所取代,他實在不明白對方到底在笑什麼。

  人在被嘲笑的時候,往往會變得不自信,現在的他就是這樣,完全沒有了剛纔賣弄學識的揮灑自如。

  “他笑什麼?”蘆安·瓦爾特的聲音不大,像是在問自己,也像是在問林朝陽。

  “不知道,可能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吧。”

  這話說完,林朝陽就感覺蘆安·瓦爾特的眼神幽怨起來。

  剛纔周圍就他在說話,林朝陽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在挖苦他。

  林朝陽無奈的笑了笑,“你那麼瞭解約翰·斯隆,應該喜歡繪畫吧?不認識他嗎?”

  林朝陽說着,還朝對面努了努嘴。

  蘆安·瓦爾特腦袋裏儲備的那點關於繪畫的知識僅限於文青裝逼,不能細究,聽着林朝陽的問題他面露疑惑。

  我應該認識他嗎?

  林朝陽低聲說道:“羅伯特·勞森伯格。”

  聽到這個名字,蘆安·瓦爾特恍然,這個名字屬於他沒見過,但一定聽說過的人物。

  羅伯特·勞森伯格是美國現代波普藝術的代表性人物,在美國藝術界大名鼎鼎。

  蘆安·瓦爾特反應過來,問林朝陽:“你怎麼會認識?你連約翰·斯隆都不知道!”

  林朝陽好笑的回道:“你應該問,我怎麼會不認識他纔對。”

  1985年,羅伯特·勞森伯格在中國美術館舉辦個人畫展,引起了中國美術界的轟動,直接影響了一代中國畫家。

  星星畫展那批人在中國美術界打出的所謂“85美術新潮”名號就是受他的影響最大,說是那幫人的祖師爺也不爲過。

  那兩年勞森伯格那張臉不時的就會出現在國內各種印刷物上,林朝陽想不認識也不行。

  聽完林朝陽的解釋,蘆安·瓦爾特才明白原來是這麼回事,他想到了之前跟羅伯特·勞森伯格的對話。

  內心有些羞赧,又十分好奇,“你說,他爲什麼笑我?”

  “我哪知道?大概是因爲你長得比較搞笑!”

  “林!”林朝陽的玩笑讓蘆安·瓦爾特很不滿。

  他正打算跟林朝陽掰扯掰扯自己哪裏搞笑,這個時候本來坐在對面的羅伯特·勞森伯格站了起來,並朝着他和林朝陽的方向走來。

  蘆安·瓦爾特變得緊張且不自信起來。

  怎麼着?隔空嘲笑不夠,還要來當面嘲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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