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ZY掛上號了
他在來之前想到了會被拒絕,但唯獨沒想到林朝陽會選擇用這種方式來支持他。
謝靳覺得,林朝陽之所以這麼做,最大的原因其實還是因爲拿他當朋友。
想到這裏,謝靳不禁爲自己的滿心盤算而感到羞愧。
“朝陽,我……”
他話說到一半堵到了嗓子裏,然後抽回手,開始在包裏猛翻。
林朝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直到謝靳從包裏掏出了幾份證件。
有的證件外皮是咖啡色,有的則是紅色,咖啡色的外皮上寫着“房屋所有權證”的字樣,而紅色證件的外皮上寫的則是“國有土地使用證”的字樣。
另有一份存摺。
“老謝,這……”
“這是我們家在滬上和老家的房子產權證,還有去年玉書分給我的那些錢。1個億的投資,空口白牙的有幾個公司敢投啊!”
林朝陽接着他的話,打趣着說:“所以你就打算來個苦肉計,拉投資先把產權證和存摺亮出來,讓我們這些投資人放心?”
謝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這可不是計,只要有人願意投資,我現在立馬就抵押房子……”
林朝陽再次打斷他,將那幾本產權證和存摺放回他的包裏。
“行了。那麼大的投資,你這些錢不夠幹什麼的,杯水車薪。”
謝靳神色黯淡,“這我倒明白。可我要拍一部這麼大投資的電影,總得取信於人。朝陽,我真不是做戲。”
林朝陽正色道:“我知道。”
後世爲了《鴉片戰爭》的拍攝,謝靳確實抵押了房產,所以他知道謝靳這並不是做戲。
“拍一部鴉片戰爭,這點錢我還拿得出。不過你說要1個億,我看用不了那麼多。”
謝靳以爲林朝陽是想壓縮一下投資,他咬咬牙,說:“9000萬,9000萬也行。”
林朝陽輕笑着說道:“9000萬都用不了,六七千萬足夠用了。”
聞言,謝靳心頭大痛,“沒有你這麼砍價的,再壓下去我電影沒辦法拍了。”
“你聽我說完。”林朝陽表現的不緊不慢,他問謝靳:“玉書投資的那個橫店影視城你去看過沒?”
“沒有,沒那個時間。我明白你的意思,聽說那裏有個廣州街,要是拍鴉片戰爭肯定能派上用場。可那也省不了三四千萬啊!”
林朝陽搖搖頭,“可不僅僅是外景能用得上……”
他給謝靳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橫店影視城如今的建設進度和配置,謝靳聽完沉吟片刻,說道:“要真是你所說的那樣,還真就能省一大筆投資。”
凡是中國的古裝大片,花費在佈景上的經費是最貴的,爲了拍一部電影很多導演經常會造一座城出來。
比如謝靳拍《鴉片戰爭》、陳凱戈拍《荊軻刺秦王》、張紀中拍《神鵰俠侶》……
而橫店影視城在這個年代的出現,不僅在佈景上滿足了國內如今絕大多數古裝戲的取景要求,還建設了一系列的配套設施,比如服裝道具租借、臨時演員招募、攝影器材租賃等等。
可以說是想劇組之所想,急劇組之所急,爲劇組省錢省事。
當然了,如此大的影視城和配套設施建設,投資也是不菲,僅一期工程就投入了6億人民幣。
後世的橫店影視城號稱投資了36億,實際上真正的投資也就1/3左右,就這些還是在1996年之後的二十餘年間陸續投入的。
相比之下,現在這個版本的橫店影視城一期6個億的投資可都是實打實的。
不過影視城這種項目投資大、建設和回本週期長,林氏影業並非獨資建設的,而是和當地政府合作。
成立了合資公司橫店影視股份有限公司,雙方先期注資2億人民幣,啓動了一期的建設,然後又從銀行貸了幾個億,以保證建設和經營。
“叫你這麼一說,開完會我得趕緊去看看。”謝靳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
“先彆着急。給你投資沒問題,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想給你找個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謝靳疑惑的看着林朝陽,而後恍然,“你要找人跟我一起導這部片子?”
“沒錯。”
謝靳沉默了,身爲一位成名多年、舉世聞名的導演,讓謝靳與人聯合執導,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極大的不信任,甚至是蔑視。
但憑他對林朝陽的瞭解和多年交情,他知道林朝陽必然有自己的原因。
“原因呢?”謝靳問。
“鴉片戰爭這個故事不管怎麼寫,它都是悲劇性的,我們無法改變歷史。
但這就形成了一個商業悖論,一部如此大投資的電影,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儘可能的吸引更多的觀衆走進電影院。
可故事上的先天悲劇性,註定了鴉片戰爭不可能像那些閤家歡故事一樣有那麼多的受衆。
所以我的想法是,既然在故事上沒辦法創新,那就換個角度。”
聽着林朝陽的話,謝靳憋悶的心情輕鬆了一些,他就知道林朝陽不會無的放矢。
“怎麼換個角度?”
“電影,它所承載的不僅是故事,它也是一門視覺藝術。既然故事無法改變,那咱們就從視覺上下手。
要在畫面上下功夫,打造一出視覺盛宴。
尤其是鴉片戰爭裏有個很重要的元素就是氣勢磅礴的戰爭場面,如果我們能利用好這一點的話,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規避故事的先天缺陷,甚至有可能起到烘托整體的效果。”
謝靳聞言不由得輕輕點頭,林朝陽的說法確實有一定道理。
“那你想找誰跟我聯合執導?”
“章藝謀怎麼樣?”
林朝陽說出的這個名字讓謝靳吃了一驚,他本以爲林朝陽可能會選個香江的導演來平衡電影的畫面感和商業化,沒想到卻是要找章藝謀來跟他合拍。
在中國電影界,從資歷上來說,謝靳是章藝謀的前輩。
可要說國際聲望和藝術成就,謝靳自問不是章藝謀這個年輕人的對手。
“你說得輕鬆,他現在可是國際知名的大導演了,能紆尊降貴跟人合拍電影?就算你是他老闆,也不好強按着他的頭來拍吧?”
林朝陽語氣輕鬆的說道:“這不是商量嘛,你覺得用‘爲迴歸獻禮’這個大義,能說動藝謀不?”
謝靳點了點頭,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確實很難拒絕。
接着他又擔心的問道:“你說要打造視覺奇觀,藝謀他能行嗎?其實我覺得凱戈在這方面挺有天分。”
後世老謀子拍《英雄》、拍《滿城盡帶黃金甲》這些大片,觀衆可以質疑他講故事的能力,但絕不會質疑他的畫面和鏡頭調度能力。
但如今這時候,老謀子還在那些農村戲裏打滾,每一部影片的畫面都透着土氣,也難怪謝靳會擔心。
林朝陽心中暗笑,說道:“去年《活着》之後,藝謀又拍了一部《搖啊搖,搖到外婆橋》,今年還要繼續征戰戛納。據玉書說,藝謀這部片子畫面可是相當華美啊!”
《搖啊搖,搖到外婆橋》是章藝謀的轉型之作,連續幾部電影都是農村題材,這部戲他把視角放在了滬上,故事講述的是30年代滬上黑幫的勾心鬥角。
後世章藝謀帶着這部電影征戰戛納,獲得了評審團獎和技術大獎,很大程度就是源於電影精妙的構圖和飽滿的色調。
至於故事,幾乎是講了個稀碎。
從這部電影,章藝謀式大片“頭重腳輕”的毛病就已經開始顯露了。
聽着林朝陽如此說,謝靳放下了些心,“那先聯繫聯繫藝謀?這事目前還只是我個人的想法,這麼宏大的工程,也不是我們空口說幾句話就能定下來的。”
林朝陽點點頭,“藝謀正在燕京做後期,我給他打個電話,要是他有時間,咱們正好看看他的新片。”
“也好。”
兩人說定,林朝陽打電話聯繫章藝謀,得知他現在就在紫金賓館,林朝陽便帶着謝靳趕往那裏。
見了面,林朝陽開門見山的說出了謝靳的計劃,章藝謀沉默良久。
到了他這個級別,就像謝靳說的那樣,哪怕林朝陽是老闆,也不能強迫章藝謀做他不願意做的事。
“過兩天老謝到ZX開會,就會當着全國媒體的面宣佈這個消息。到時候這部電影必然會受到全國人民的矚目,包括一些D和國家領導人可能也會關切。
從大的層面來說,這是中國電影爲香江迴歸做的獻禮。
從小的層面來說,這是中國電影新老兩代領頭羊歷史性的合作。
站在我個人的角度來說,我是非常希望你能跟老謝合作一把的,不光是爲了那種新老交替儀式感,爲了這部獻禮電影的本身,也是爲了你以後的電影生涯。”
林朝陽說到這裏,章藝謀不解的看向他,怎麼還扯上電影生涯了?
“《鴉片戰爭》投資至少6000萬人民幣,如果算上隱形成本的話可能要超過1個億。
對於你來說,這是難得的歷練機會。
一個導演,不可能一輩子都拍一個題材或類型的影片,你拍《搖啊搖》,不也是基於轉型的心理嗎?
《鴉片戰爭》是歷史片、是戰爭片,比《搖啊搖》更適合當作你的轉型試水之作。”
章藝謀聽到這裏有些心動了,林朝陽說的沒錯,這麼大投資的電影可不是想拍就能拍的,機會難得。
“而且我一直認爲,你的天賦在構圖和色彩,在敘事上始終有些薄弱。
恰好這方面是老謝的長處,你們倆如果能合作,恰好取長補短,互相學習,極有可能創造出一部影史佳作來。”
在林朝陽說話時,謝靳一直安靜的聽着,聽到最後內心忍不住有種想鼓掌的衝動。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他覺得自己要是章藝謀,不合作都要感到羞愧。
“好,那就試試。”
猶豫了一段時間,章藝謀做出了決定。
有了他的表態,林朝陽和謝靳都感到高興。
但兩人聯合執導《鴉片戰爭》連開始都算不上,畢竟現在這部鴻篇鉅製連劇本都沒有呢。
接着謝靳又和章藝謀開始商量起電影籌備的各項細節,現在距離迴歸還有兩年零四個月,時間看似很充裕,但以《鴉片戰爭》這種歷史巨片來說,時間是相當緊張的。
當前劇本是首要任務,有了劇本,整個籌備工作纔有根基可立。
“朝陽,要不劇本就由你來操刀吧。”謝靳冷不丁對林朝陽說。
林朝陽愕然,而後笑道:“我一個業餘編劇,都多少年不寫劇本了。”
見他推辭,謝靳接着鼓動他。
“《鴉片戰爭》既是歷史戲也是戰爭戲,你當年寫《高山下的花環》《垂簾聽政》的劇本,部部出彩。
像《鴉片戰爭》這樣的戲,我想不到比你更合適的編劇。
這是爲香江迴歸獻禮,你可不能往後縮啊!”
林朝陽聽着謝靳的話術感覺很耳熟,這不就是他忽悠章藝謀的嘛。
迴旋鏢扎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疼!
自己當投資人,又寫劇本,連個稿費都撈不到。
血虧!
“行吧。”
林朝陽勉爲其難的答應下來,反正最近小說也要寫完了,偶爾忙一下也挺好。
有他加盟,謝靳和章藝謀也對這部電影多了幾分信心。
接下來的幾天裏,林朝陽上午忙着給小說收尾,下午就和謝靳、章藝謀討論劇本。
這期間林朝陽通過陶父的關係請來了人大的戴逸和故宮研究院的朱家晉當參謀,兩人均是清史領域的巨擘。
戴逸從六十年代六擔任清史編纂委員會委員職務,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清史研究學者,朱家晉則專精於明清文物、文化領域,當年還曾給《垂簾聽政》當過顧問。
謝靳則請來了他的老朋友宗福先,宗福先是知名劇作家,他的代表作《於無聲處》可以說是改革開放的話劇先聲。
有了這幾人的加盟,《鴉片戰爭》創作小組的陣容堪稱豪華。
一週之後,林朝陽拿出了《鴉片戰爭》的第一版劇本提綱,經過大家的討論,提綱一致通過,接下來就是更細緻的創作工作了。
3月10日下午,謝靳站上了人民的會堂的講臺上,今年七十三歲的他已經擔任了兩年全國ZX常委。
今天的發言,他談的依舊是電影藝術,不是泛泛的談論,而是談他正在與諸多全國最優秀的創作者們構思、創作的一部電影——《鴉片戰爭》。
在如此莊嚴的全國ZX八屆三次會議上,由一位電影導演縱論他的電影構想,這才ZX的歷史上是從未有過的。
“再過兩年,香江就要回歸祖國了,面對這樣一個重大的歷史時刻,如果我們中國的電影工作者拿不出一部再現那段歷史的電影,我們將會感到愧對歷史、愧對民族……”
謝靳在發言的一開口就動情的說了起來,當他談到這部電影更具體的細節時,他提到了幾個名字。
“我要特別感謝我的忘年交朝陽同志,像《鴉片戰爭》這樣一部規模宏大的影片,投資無疑是個天文數字。
在我的預想裏,這部電影的投資恐怕要奔着1個億去。那天我開口跟他談起這件事,他二話不說的便答應了投資,還擔任了這部電影的總編劇。
還有藝謀同志,也將和我一起執導這部電影。
還有清史編纂委員會的戴逸同志、故宮研究院的朱家晉同志、我的老朋友宗福先同志……”
謝靳口中所念出的每一個名字在政界也許算不得什麼,可在中國的文化界卻都是響噹噹的人物。
在他發言結束後,人民的會堂們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神聖而又莊嚴的感受在他心頭油然而生。
這些掌聲代表的不僅是對他和所有參與到《鴉片戰爭》當中的人的鼓勵,更是一種願望、一種重託。
會議結束後,謝靳被諸多采訪******海內外諸多記者圍住,不停的追問,甚至追到了謝靳在燕京的住處小六部口衚衕。
在******的歷史上,這樣熱烈踊躍的採訪畫面是不多見的。
不是因爲電影這事有多麼重要,恰恰相反,就是因爲電影沒那麼重要,所以當謝靳在如此重大的場合提出《鴉片戰爭》的構思後,纔會引發這麼大的反響。
本來會議期間,謝靳身爲委員是有專門的下榻地點香山賓館的,但他爲了劇本的事,一直住在了小六部口衚衕的西院。
反正這裏離海里也很近,早上走着去都行。
記者們不依不饒的追到小六部口衚衕,自然是希望從謝靳口中瞭解到更多的關於《鴉片戰爭》這部電影的內幕。
夜晚的小六部口衚衕從來沒有想今天這樣熱鬧過,爲了應付記者們,謝靳還把林朝陽拉了出來擋槍。
兩人既要滿足記者們對電影籌備情況的好奇,又不能透露太多信息,被記者們輪番圍攻了好幾個小時,直到深夜才送走了最後一批採訪者。
林朝陽口乾舌燥,嗓子都快啞了,埋怨道:“你說你出風頭就出風頭,怎麼還拉我當墊背的呢?”
“什麼叫拉你當墊背的?你也是這部電影的靈魂!
再說了,在這樣偉大的歷史時刻即將到來的時候,義無反顧的投入其中,輝煌的燃燒生命,這難道不是我們身爲電影工作者應盡的使命嗎?”
謝靳滿面紅光,語氣亢奮,跟打了雞血一樣。
林朝陽看了一眼時間,都凌晨1點了。
“行,你厲害!你燃燒吧,我得去睡了!”
林朝陽豎了個大拇指就想回屋睡覺,卻被謝靳一把拉住,“睡什麼睡?你這麼年輕,睡得着覺?來來來,我們繼續聊聊劇本。”
林朝陽一臉痛苦,你個老同志覺少,別耽誤年輕人睡覺好不好?年輕人覺多不知道嗎?
幾個小時後,天邊魚肚泛白。
黎明的春寒料峭格外透骨,四合院內的法國梧桐樹枝上,嫩葉萌發,過不了多久,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生命之葉,就會噴出而出,給大地增添無限的生機和綠色。
一夜未睡的謝靳,在天亮之際才眯了兩個小時,起牀後臉上雖有疲色,精神卻異常飽滿。
他跟林朝陽打了個招呼,“朝陽,你先喫着,我開會去了。”
林朝陽木然的擡頭看了他一眼,反應慢半拍的應了一聲,然後趕緊喫完飯回屋補覺。
他現在真是悔不當初,謝靳拍個電影,他又出錢、又出力,現在連個囫圇覺都睡不上,上哪說理去?
這一覺,林朝陽硬是補到了下午四點多。
喫完飯時見謝靳沒回來,他還以爲老同志又有什麼活動了,也沒當回事。
結果剛過了沒一會兒,就接到了謝靳的電話。說領導要見他,馬上派車去接,讓他老實在家裏待着。
“這什麼情況?”
“嗐,你還沒看報紙吧?”
“啥意思?”
謝靳簡短的講了一下情況,******期間,委員們的發言備受矚目,謝靳又是名導,本身就有公衆關注度,談到的話題又是接地氣的電影、又是牽扯到了迴歸,自然更受關注。
今天一早,他的發言就出現在了國內各大新聞媒體的版面上,雖然在******這樣重要的時刻肯定是佔不到頭條了,但也妥妥的吸引了無數老百姓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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