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血雕 作者:未知 第23章 血雕 摇摇头,把這荒谬的念头驱出脑海,余慈心神沉淀到照神图,细细察看悬崖下五十裡范围内的广阔世界。 总体上說,天裂谷由上而下的亮是呈递减趋势的,有层层云雾遮蔽,再强的阳光也照不到深达七八千丈的谷深处。所以大约从二十裡深开始,照神图上就已经出现了比较强烈的明暗对比,到了四十裡往下,就是一片不见天光的幽暗地域,至此,峡谷仍未见底。 余慈概略扫過一遍,又把注意力放到细节上。随着心念变化,他眼,小小天地迅速扩张,很快,他随意定下的照神图一点就清晰呈现眼前。 他正对上一只巨如铜铃,金芒如刀的眼珠。 余慈险些一拳捣過去,還好及时控制下来,這时才现视线的角不对。稍稍调整,他看清了,那其实是一只翼展数丈的巨鸟,刚刚他看到的,便是巨鸟的眼珠。巨鸟头颅上暗红的细羽乱糟糟地披了一层,却挡不住典型的鹰隼利眼,以及铁勾般的巨喙。细羽越向身躯铺展,颜色就越是鲜亮,后直如染了一层鲜血似的,稍抖翎羽,便有一层血光云雾扩散。 這玩意儿叫什么?血雕嗎? 余慈的视线凶禽身上转了几圈,并以此为参照,向四面八方延伸。云雾的天裂谷愈地清晰起来。 他很快现,为那巨鸟起名的想法实沒有意义,此刻,谷的奇妙只向他掀开了微不足道的一角。 血雕挟风裹雾扑击而下,利爪所及,乃是一只巨大的蜥蜴,只是這蜥蜴非但头上长角,便连肋下也有两扇巨大的肉膜叠翅。见血雕攻来,它呱地一声叫,膜翅鼓风,斜斜滑翔出去,随即两只怪物便云雾大战起来,血羽碎鳞漫天飞散。 视角转移,余慈看到了巨大的蛙类怪物,口吐毒液,悬崖峭壁上下,如履平地;看到了三人高的巨猿,拔树飞石,状如魔神;但他也看到了,這样的怪物,被一只细若竹筷,长仅两尺的青蛇一击撂倒,毒毙命;下层的云雾深处,還有粗若儿臂,长却有数十丈的巨大生灵,仿佛是传說的螣蛇,若隐若现,浮游其间。 惊讶太多,滋味儿就淡了,代之而起的,是难以控制的兴奋情绪:原来原来寰宇间還有這般天地,如此玄妙雄奇,好像是老天爷专门为打破人类的常识而专门设立的那样! 余慈当然也看到了其的危险,可是這层出不穷的危机像是泼撒沸油的大料,油滚過一遍,便浓香四溢,勾着他的魂魄,直撞进无底深渊之。 然后,他真的跳了下去。 云雾扑面而至,裡面满溢着之前从未有過的气息,撞进他心窍,烧得他心口滚烫: “先前我也不知根底,才沒有深入,如今有了照神图,又怎能再错過!” 有照神图指路,余慈很快便滑到谷顶丈以下的地方,光线略黯淡了些。這已经是他前段時間采药时下到的深位置,但相较于峡谷本身,如此距离,毫无意义! 而越是下降,照神图上显示的世界便越是颖离奇,时时刻刻都挑战余慈的想象力。千变万化的奇妙生态,让他目不暇接,生出绝大的吸引力,拽着他继续下行。 不知不觉,已经深及十裡。十裡路程,多有艰险之处,到达此地后,余慈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勉强落脚的平台,暂时喘口气。 随着他位置深入,天裂谷的温降得非常快,寒气刺骨,竟有些冬日的气息。 不過对余慈来說,困难的不是气温,而是错乱的空间感。他這個位置,无论上下左右,除了茫茫雾气,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后面的峭壁可以依靠。呆得久了,他便觉得天地倒颠,又或者大地折了個角,再恍惚下去,他可能真就把峭壁当成地面,从“躺”到“站”,一步迈向无底深渊,摔個粉身碎骨。 還好,他有照神图,他可以时时关注照神图上的图景变化,借助這以他本人为心撑开的小小天地,调整自己的感觉。 除此之外,层出不穷的凶兽怪鸟,也是极大的威胁。比如,刚刚从他眼前飞過的這头血雕。 這大家伙看起来很面熟,好像就是刚才他通過照神图观察到的那只。它似是之前的战斗大获全胜,且又饱餐一顿,趾高气扬地擦着崖壁飞過,血翅掀动的狂风,差点儿把余慈刮下去。 余慈并不生气,反而是通過照神图,饶有兴味地观察大家伙的飞行轨迹。准备趁着休息時間,了解這类生灵的生活习性。 血雕峡谷云雾盘旋,但它的飞行高一直下降,从十裡降到二十裡再到三十裡的深,才又爬升上来。余慈便知道,這段二十裡高下的区间,就是血雕生活的主要区域。 本来他還想了解得详细一些,但是,他的注意力被某样东西从血雕身上扯开了。 那是一处斜坡,位于峡谷约二十裡即深及三千丈的幽暗地域。 坡地上面坡极陡,下面则略显平缓,沿悬崖伸出约数十丈,余慈本以为天裂谷至此要渐渐收窄,再探下一些,方知這是一片孤悬外的突出地,下方又是无底深渊。 斜坡上沒有什么显眼的植被,這很正常,這裡常年隐沒浓雾之下,不见阳光,除去一些苔藓菌类,很难有植物生存。不過,余慈很肯定照神图的功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就看到了,刚刚血雕展翅飞過的时候,挟带的风力,吹起了无数根细若丝的草叶。 虾须草! 那肯定是虾须草。虽然他不明白,虾须草为什么可以生长沒有树木的地方,但余慈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照神图的功效。 现虾须草对他来說,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但那却是一個极其明确的目标,余慈当下又振奋精神,把那处斜坡当成是今日探险的终点,继续开始攀援之旅。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天裂谷并不是每块峭壁都适合攀援的,有些地方上下平滑如镜,便是擅长攀爬的山猴上去了,也只有被摔死的份儿。 多亏了照神图,将周围地势收其,让余慈能及时绕开险地,即使如此,他也花了足足三個时辰的功夫,才找到一條通過坡地的路径。等他踩上斜坡上松软的土壤,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天裂谷实太過广大,這斜贯下来的七八亩地,放整個峭壁平面上,也只是不起眼的一块凸痕,完全不成规模。而余慈此,则是凸痕上小小的虫豸,不值一提。 但這不影响余慈巨大的收获,事实证明照神图沒有問題,他的眼光也沒有問題,這裡确实是老天爷赐给虾须草的专属药园。 坡地上沒有大树,却有一块残存的大树根系。照神图可以清晰看到,曲折的根系大半部分都掩埋土石之下,向四面八方伸展,占据了整個斜坡犹不知足,甚至扩散到了周边的崖壁之。余慈难以想象,這种地方,怎么会生长出如此巨大的树木,而拥有這样一块根系的大树若還留存,又将会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不知是什么原因,大树已经断折了,很可能已经摔入了深谷,余下的這块根系大部分也已经枯死,但還有小部分留存下来,成为了独特的寄生体,帮助周围以千计的虾须草获得养份。 這便是虾须草存的理由。 余慈解开了小小的疑惑,等待他的,是大的惊喜。因为漏算了周围的崖壁,故而虾须草的数目远远超出他初的估计。仅以目测,坡地附近,至少有两到三千株,数目相当惊人。這些虾须草,加上他已有的存货,足可换四把三阳符剑而有余。 绝壁城的交易,注定是一锤子买卖,余慈也沒有细水长流的心思,除去一些位置太過危险的不论,他准备把坡地周围的虾须草一扫而空。 当然,那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入夜后的天裂谷真正可算得伸手不见五指,浓雾几乎遮蔽了一切光线,就算是专门练過的夜眼,也很难望到丈许之外。余慈可不想临到宝山,却失足摔死,他坡上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盘坐下来,就此捱過漫漫长夜。 余慈還是第一次天裂谷過夜。见识到了血雕等猛禽凶兽之后,要他睡觉或是修炼,那是万万不能的。无聊之下,他干脆打开照神图,看一下夜色的天裂谷,又是怎样一番模样。 此时此刻,照神图呈现出近乎完美的半球形状,半球是竖立的,身后的崖壁只能深入丈,相对于无边无际虚空的五十裡范围,只能說是浅浅一层,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半球的颜色也生了变化,也是受到天光的影响,整体呈现出灰黑色,略微着淡青的光,夜色倒不是太显眼,省去了余慈遮蔽光芒的麻烦。 五十裡啊……不对,怎么会是五十裡?余慈忽然现了問題。 他现是位于天裂谷约二十裡的深,从這裡到照神图所能显示的天空极限,满打满算,也只是三十裡。照神图上展现得非常清楚,天空的高并沒有变化,可如此這般,是绝不可能出现這完整半球的。 既然出现了,那只說明一件事,由于某种原因,照神图展现的天地范围被缩小了。现,他所能掌握的地域直径,不是五十裡,而是三十裡。似乎有一头无形巨兽,张口将外围的空间吞掉。 是照神图异力的自然衰减,還是和夜晚有关?余慈倾向于后者,但這究竟是天裂谷独特的环境导致,還是放之四海皆准,依旧需要時間驗證。 当然,就现而言,三十裡也沒关系,足够余慈运用的。 他现,夜间的天裂谷比白日要热闹太多,雾气游动的生灵数目,比白天起码多出五成,有一些庞然大物,深层的云雾徜徉,稍稍露出一鳞半爪,便能让他這旁观者为之屏息。 事实上,余慈早已经自觉地减缓了呼吸,這时的天裂谷,危险血腥也难以捉摸。這裡的凶兽似乎不像地面上那样有着强烈的领地观念,总是四面游动,也就造成了频繁的冲突。 仅余慈所能察知的三十裡范围内,短短两個时辰裡,便生了三起极凶残的搏杀,每一起都是以某一方甚至双方的惨死而告终,血腥气弥漫峡谷内,混入云雾之,成为其独特气息的一部分。 屏息的同时,余慈心裡那团火烧得旺。這才是修士应该接触的世界,层出不穷的凶兽节节攀升的力量生命碰撞的血腥,還有重要的,就是时时不同的刺激,這些东西,每时每刻都刷他既有的认识,這一刻与上一刻绝对不同。 余慈觉得自己像一只跳出枯井的蛤蟆,因为外边无边广阔的天地而眩晕,那是被幸福打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