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高傲的女孩,总会喜歡上学校最耀眼的存在，就像所有怀揣着心事的小姑娘一样，艾雪莹的日记裡,也藏着一個人。
那個人是学校的校霸,他打架的样子很帅，笑起来的时候,好像眼睛裡藏着星星。
他是林邈。
谁沒有在年少时候偷偷喜歡一個人,艾雪莹在青春期裡的那点旖旎心思,全部都给了林邈，她控制自不住自己嫉妒沈音曜，因为沈音曜对于她的少年，是特殊的存在。
她从来都沒有对林邈有什么非分之想,因为她知道,有些人就像天上明月，只能远远的看着。
他不属于自己,但也不属于别人。
艾雪莹咬着嘴唇,眼泪不要钱一样的往下落，這一次，她的眼泪不再是为了博取老师同情，而是真情实感的，觉得难受。
凭什么呀，凭什么她根本就够不到的东西,另一個人就可以轻易拿到？
办公室裡，安静的可以听见针掉落的声音。
良久，一班班主任才恨铁不成钢地开口：“艾雪莹，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說出来，老师不怪你。”
一班班主任的心裡，還存有侥幸，毕竟艾雪莹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故意丢掉别人准考证的人。
林邈极具压迫的视线打量到她身上，艾雪莹只觉得难堪极了。
她屈辱的扭過头，不愿意面对林邈。
一班的班主任和陈弘盛两位老师一起皱起眉头，现在的状况全部都是在他们预料之外的，两個老师正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口忽然出现了两個人影。
林邈一眼就看到了沈音曜的裙角。
一瞬间，少年身上的寒冰散去，满眼都温柔下来：“音音，你不是先回家了嗎？怎么……你怎么也在這儿？”
林邈乍一看到沈音曜身旁的温煦，眉毛不自然的拧起来。
他们两個人怎么在一起？
“怎么回事，沈音曜你怎么回来了？”陈弘盛還是很担心沈音曜的，因为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
他怎么感觉，沈音曜好像脸比艾雪莹還要白？
温煦一直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那個可怕的男人从奶茶店跟到学校门口，目光紧紧始终都紧紧地锁在沈音曜身上，就连他都感受到了那個男人眼中的危险，更别說是沈音曜了。
温煦害怕封锐，从直觉上就开始害怕。
他当时能做到的，也只有硬着头皮编一個理由，将沈音曜带离那個人的视线之中。
這是他能做到的，唯一能够帮助沈音曜的方式了。
林邈和沈音曜的到来，让艾雪莹暂时停止了哭泣，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种迷之尴尬中，陈弘盛想了想：“艾雪莹，不然這样吧，你在這裡和沈音曜道個歉，再写一份检讨，以后就别再犯了。”
陈弘盛觉得头有些疼，只想赶快把事情结束了。
林邈却不依不饶：“老师，就這么算了，她可不止……”
“林邈！”陈弘盛打断林邈的话：“那些沒有影儿的事情就不要說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林邈皱眉，他先前還对陈弘盛的行为高看一眼，现在看来，陈弘盛和其他的老师一样，都是喜歡息事宁人的主，林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小姑娘准时参加了考试，无论对于谁来讲，都是最好的结局，可林邈就是忍不下這口气。
不然也不会浪费時間，在办公室耗了這么久。
他的小姑娘，不应该受委屈。
“既然当事人在這裡，不如听听沈音曜的看法。”一班老师也不忍心打击艾雪莹，眼看着就要高三了，万一孩子的心态崩了，成绩下滑，他们的总分不就又比别的学校的低了？
一班班主任摆出了一個笑脸：“沈音曜同学，你看，让艾雪莹给你道個歉，你原谅她，這件事儿就算過去了，怎么样？”
——“這件事情，你就当成沒发生過。”
——“沈音曜，为什么别人会针对你，你就沒有想過是不是你自己的問題。”
——“我的小公主，是有别人欺负你了嗎？可是怎么办啊，我就是喜歡看别人欺负你的样子。”
她的脑海裡，不断盘旋着幼年时期那些刺痛人心的话语，有来自周围人的，有来自曾梓婉的，也有来自封锐的。
沈音曜的耳朵裡，嗡嗡作响。
好难過啊，为什么会這么难過。
她都這么拼尽全力的往前走了，可是這個世界为什么不能给她一点点温和，只会叫她退让，只会让她忍耐。
恐惧永远笼罩在她身上，长夜裡永远都不会有光。
這就是她的宿命，這也只能是她的宿命。
无法挣扎，无法逃离，就只能被封锐抓回去，在痛苦中不能自已，慢慢死去吧。
她不应该有自己的世界，不应该去看外面的风景。
一切都是她的错。
别人只要說了对不起，她就应该原谅。
一直都是這样的，不是嗎？
“不，不应该是這样。”林邈压着愤怒，走到一班班主任的面前，少年目光凛然：“凭什么要她道歉這件事情就算了，凭什么我們音音要原谅她，是，现在音音考完试了，所以沒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但是如果音音不能参加考试，這又怎么算，当然，這不過是一個奥数竞赛，如果是高考呢，如果是别的重要的考试呢？”
林邈站在沈音曜的身后，沉声质疑：“我們要的是一個道歉嗎？我們要的是一個公平的对待，是一個不偏不倚的态度，是相信你们能处理好這件事情的信心，老师，我对你们真的很失望，你们从来都是喜歡当和事佬，从来都不考虑学生的感受。”
“犯了错误，就要心甘情愿的承受，不是嗎？”
林邈冷笑：“连我一個差学生都知道的道理，你们却从来都沒有做到，音音，我們不听她的道歉，沒有這個必要。”
林邈站到沈音曜的身后，他轻轻摸了摸沈音曜的头：“音音，我們走，這种沒诚意的道歉，我們不听，反正如果未来她又犯了什么错误，也是自己为自己买单，至于学生们的未来，又和老师有什么关系呢。”
“林邈……”
陈弘盛皱着眉头，想要說什么，却被林邈說的话堵的什么都說不出来。
身为教师，他在最开始選擇這份职业的时候，又怎么沒有怀揣着教书育人的希望。
只是……
希望是会被现实磨平的啊……
沈音曜跟着林邈，从办公室离开，少年始终紧紧握着沈音曜的手，他见沈音曜始终不說话，挠头安慰她：“音音，沒关系的，以后我們离她远点就是了，她要是還敢对你怎么样，邈哥就揍她。”
他自顾自的唠叨：“你看看一班老师那個态度，不就是不相信艾雪莹能做出這样的事情嗎？让她道歉好像還委屈她似的，我就是讨厌他们這种冠冕堂皇的样子，才不想跟着他们学习，能学到什么，有什么好学的？”
等了好久，他发现他的小姑娘始终一言不发，才蓦地发现，沈音曜的状态不太对。
她的嘴唇，渗出血丝。
是小姑娘自己咬出来的。
林邈慌了，连忙停住脚步。
难不成音音是在生气，這可不行，生气归生气，可不能伤害自己。
“音音，疼不疼啊。”
林邈脑子都在冒烟，早知道小姑娘生气会伤害自己，他說什么也要让艾雪莹道歉，起码能让小姑娘心裡好受一点。
“沒事的音音，你别不高兴了。”林邈恨不得现在抱抱他的小姑娘，但是他从来沒有和沈音曜說出過他的心思，就算是再想，也不敢。
他很想抱她。
却只能拼了命的，用苍白的语言逗她笑：“音音，咱们想点高兴的事情吧，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哥带你去吃，又或者你想去那儿玩，哥带你去？還是你喜歡啥，哥给你买……”
在林邈不停的絮叨当中，沈音曜终于回了神。
她仔细的看着林邈的脸，忽地笑了一下。
不一样的。
和以前，不一样的。
从来沒有一個人在她受委屈的时候，陪她說话，也沒有一個人在她不高兴的时候，傻兮兮的在一旁哄她开心，一切从她走出小房间之后，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不能回到痛苦的开始。
就算是外面的世界暗含恶意，充满无奈，也好過一個人舔舐伤口。
她就算湮灭在人潮，也绝不做封锐手下的玩物。
眼前的少年，意气风发，像风一样掠過她的世界，吹开了波澜，谁也不知道风什么时候会停止，谁也不知道风什么时候会离开。
可她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救赎了。
她看着少年诚挚的脸庞，觉得自己太過卑劣，只是因为想让自己好過一点点，就拖一個无辜的少年，跌入深渊，跌入到她的世界。
她管不了了。
她迫切的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摆脱過去的桎梏，逃离曾梓婉，逃离封锐。
救救她吧。
救救她吧。
林邈呀，救救她吧。
林邈担心的看着沈音曜：“音音，你沒事儿吧。”
他的手指在沈音曜眼前来回的晃，希望找回小姑娘的注意力。
沈音曜吸了吸鼻子，這個时候不能哭。
“林邈。”她压抑着哭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你能背背我嗎？我不想走路。”
我不想往前，我不想面对，我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
你能不能，带着我走一段路啊，只是一段路就好了。
求求你，不要拒绝我啊。
時間静默许久，林邈沒有回答她的几秒，比一生都要长。
“還以为你想干什么呢。”少年的声音朝气蓬勃，带着生机：“上来，邈哥背你。”
作者有话要說：沈音曜备忘录。
六月十七日。
我睡了一整天，我知道我又发烧了，我做了一個很长的梦，有关封锐，有关童年。
我厌恶他。
厌恶。
厌恶。
厌恶。
天气：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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