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流民(一) 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几日后进了冀州境内。 一进冀州,裴青禾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 官道附近忽然多了十几個衣衫褴褛的流民。 “高侍卫,我們被人盯上了。” 裴青禾沉声道:“有十几個流民,一直远远跟着我們。我放慢速度,他们也跟着走得慢。我有意提速,他们竟然還跟着。已经接连跟了两日。” “他们是在盯梢打探,等摸清我們這一行人的兵力,或许就要动手了。” 高侍卫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平安护送裴家人到幽州。太太平平地走了大半路程,警惕性降低了不少,闻言不以为意:“裴六姑娘不用過于紧张。区区几個流民,定然是被我們的粮车引来的。說不定就是想讨要些粮食。” “有我們在,他们不敢靠近。” 裴青禾眉头微微一跳,声音沉凝了几分:“不对,他们不是普通流民。” “他们分了两拨,轮流跟着我們。离得远,看不清面容长相,身体却格外健壮,根本不像流民。” 流民从何而来? 多是交不起税赋或是遭遇灾荒快要饿死的百姓,无奈之下抛家逃亡。有的饿死累死在半道。胆子大一些的,聚众成匪,去偷去抢别人的粮食。 冀州十三郡,渤海郡章武郡河间郡几個大郡,還算富足,巨鹿安平等郡就差得远了。官吏贪婪无度,旱灾蝗灾不断,有流民绝不稀奇。 流民们四处游荡抢掠。饥一顿饱一顿,面黄肌瘦才是常态。尾随了两日的這一伙流民,却個個体型健硕步伐迅疾,绝非寻常。 高侍卫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我派人去打探一二。” 裴青禾点点头:“有劳高侍卫。” 高侍卫叫来几個东宫侍卫,一同转身策马,驱赶流民。 那十来個流民,远远地看见高头骏马,如鸟兽般一哄而散,逃进山林裡。几個骑着骏马的东宫侍卫不便也不敢深入密林,只得眼睁睁看着流民们逃窜。 孙校尉也察觉出异样,高声喝令众人停下休息。然而快步過来:“出什么事了?” 高侍卫拧着眉头低语:“有人盯上我們了。那些流民,是来打前哨的。說不得,很快就会动手。” 孙校尉面色倏忽一变:“這些人是什么来路,竟敢对朝廷官兵动手!” 押送罪臣家眷,本来就是一桩苦差事。万一路上出了差错,他第一個被牵连。 裴青禾的声音响起:“现在不是讨论他们来路的时候,得想出办法应对。” 孙校尉看向裴青禾,语气裡流露出不满:“這些人莫非是裴家的仇敌?” “是又如何?”裴青禾冷然反问:“难道孙校尉要扔下我們,领着人先跑?” 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身为押送官,将罪臣家眷送到流放地,才算完成差事。這一路上,他既要看管押送,也要负责流放之人的安全。裴家人出了事,他也得跟着倒霉遭殃。千辛万苦熬出来的八品武将官职,立刻就沒了。說不定,這颗大好头颅,也会跟着一并陪葬。 在上位者眼中,一個八品校尉,就如蝼蚁。死不死的,根本沒人在意。 孙校尉瞬间想通了许多事,面色难看极了,愤愤吐出一句:“這一伙人,就是冲着裴家来的。” “我爹生前风光得意,结過仇敌不稀奇。”裴青禾脸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不過,聪明人不会选這個时候,大可以等我們到了幽州再动手。东宫侍卫走了,押送官兵也走了,沒了绊脚石。山高水远,天灾人祸,都好安排。” “既然选在流放途中动手,可见這些人胆大包天,根本不怕东宫。” “再往深处想,這些人,就是冲着东宫来的。” 高侍卫脸色也难看极了。 裴青禾這番分析,有理有据。 东宫侍卫人不多,只有五個。可這五個人,代表的是东宫颜面。敢折东宫大旗的人,当今世上有几人? 孙校尉尉跑不了,东宫侍卫也躲不开,现在,他们和裴家人是一條绳上的蚂蚱。 裴青禾放缓声音:“我們同坐一條船,就当同舟共济,共同应付强敌。” “說得轻巧!”孙校尉满腔怒气怨气,喷薄而出:“对方是谁,什么来路,有多少兵马武器,通通都不清楚。我們在明,对方在暗。這要怎么应付?” 高侍卫眉头紧锁。 他這個东宫侍卫,平日裡护卫东宫裡的主子出行,遇過的最大危险也就是斩几個死士刺客。正经大规模的打仗,他沒经历過。根本沒有应对的经验。 “高侍卫,你立刻派人去最近的县衙报信。”裴青禾半点不客气,很自然地接過了指挥权:“让县衙派人来。” “孙校尉,這裡离巨鹿郡不远。你让人去巨鹿驻兵军营求援。” 高侍卫下意识地应一声是。 他习惯了听主子号令行事,此时听裴六姑娘安排,也沒觉得有什么不对不妥。 孙校尉到底還有几分朝廷押送官的尊严,挣扎了一句:“如果巨鹿军不肯派人来怎么办?” 裴青禾冷冷道:“有援兵最好,沒有也无妨,我們有手有脚有兵器,难道還会站在那裡等着流民!” 语气中,透出冰冷的腾腾杀意。 孙校尉心裡莫名有些寒意,他盯着裴青禾的脸庞:“裴六姑娘难道就不怕?” “怕有什么用。”裴青禾竟笑了一笑:“我只知道,我要好好活下去。谁敢来杀我,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轻描淡写的语气,透出强大的自信。 是沒经過世事的年少轻狂?還是强悍的实力带来的自信无畏? 孙校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想挣扎几句,争夺属于押送官的威严和指挥权。 耳边响起东宫高侍卫的声音:“我們都听六姑娘的。” 孙校尉转头,和高侍卫对视。 高侍卫像是沒看见孙校尉的不甘不愿,重复了一遍:“我們听六姑娘号令。” 也罢! 东宫为裴六姑娘撑腰,他有什么可争的。 孙校尉只得咬牙附和:“六姑娘請吩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