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四四章
/strong幾乎是在看到金光在峯頂盛放的同時,百里先生就已經看到了敗相。
所以十洲衆高手在匆忙應敵之後很快敗走,由百里先生所領着離開祖洲,整個祖洲島,便被雲衿與那羣當初在內戰中被囚禁的十洲人所佔據。
十洲內戰,在這個時候終於再次開啓。
對於被囚禁在祖洲的那些人來說,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還能有重見天日的一天,也沒有想到他們能夠一戰將百里先生所帶領的高手逼走,佔據祖洲。
而他們之所以能夠佔領祖洲,還是因爲祖洲的金池當中,有着能夠燃燒一切的金色毒水,還有能夠控制毒水應戰的雲衿。雲衿救出庚長老之後,庚長老帶領衆人前往山巔應戰,這才能夠將百里先生等人打得措手不及。
用庚長老的話來說,百里先生將所有的主意都放在了慕疏涼的身上,所以纔會有這樣的結果。
而也是到了這時候,雲衿才知道原來十洲當中的百里先生曾經與慕疏涼做了許多年對手,二人爭鬥數場,勝負卻從來很難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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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輕此人極不簡單,當初若不是他爲梁雍出謀劃策,我們也不會落得這般田地。”
燈火微晃,紅袍老者坐於案前,眉目間看不出什麼情緒,話落之後,卻不由得輕輕嘆了一聲。
雲衿就站在房門處,看着開口的庚長老,眉間難見的積滿愁緒。
“所以我們現在還不能夠輕舉妄動。”
見得雲衿這番神情,庚長老眉頭微蹙,起身道:“不錯,在百里輕這種對手面前,錯一步,便是滿盤皆輸。”
所以衆人佔據祖洲,卻一直未曾後退,也未曾再進一步,只死守在此間,等待着時機的到來。
雲衿垂眸不語,正欲說些什麼,庚長老卻搶先道:“你說你是蕭家人。”
聽見庚長老此問,雲衿神情微變,擡眸往他看去,頷首低聲道:“不錯。”
庚長老沉聲道:“多年前,梁雍曾經派人對蕭家出手。”
“蕭家除了我再無活口。”雲衿聲音微澀,提及此事,神情卻顯得分外平靜,只一字一句道,“所以我是來找他討債的。”
庚長老聽見雲衿此言,不由得長嘆一聲,“梁雍到底還是怕了。”
雲衿沒有明白庚長老話中的意思,只靜靜看向對方,庚長老視線在雲衿身上掠過,搖了搖頭道:“梁雍以爲殺光了蕭家人就不必再怕,卻沒想到正是他的出手,纔有了這因果循環。”
雲衿抿脣道:“蕭家人控水,可我不能。”
血脈的力量到了雲衿這裏,卻像是失去了效力,雲衿並不能夠如其他族人那般隨意控制天地間的水,她所能夠控制的,只有自己的血。
庚長老盯着燈下少女清秀的容顏,輕笑道:“這並不代表你比他們弱。”
雲衿認真看着庚長老,覺得他似乎話中有話,然而庚長老卻沒有要說清的意思,兩人說到這裏,便又有其他人前來彙報外面的戰況。如今祖洲出事,被囚禁的衆人盡數逃出並佔據了祖洲島,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十洲島主樑雍一直未曾出面,甚至就連那位百里輕百里先生也沒有再出現,只不斷派人來進攻試探。
他們自然知道此時絕對不會這麼簡單,十洲的後手究竟在哪裏,百里輕的計策究竟是什麼,誰也說不明白。
此間最瞭解那位高深莫測的百里先生的,只有慕疏涼。
聽得一名下屬說着祖洲外圍的戰況,庚長老眉頭輕擰,朝對面雲衿道:“不知慕公子現在狀況如何了?”
提及慕疏涼,雲衿眸光微黯,輕輕搖了頭道:“還沒醒來。”
衆人守在祖洲,未進也未退,已有兩日時間,而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慕疏涼自那日戰鬥結束便昏迷不醒,一直到現在,仍未醒來。
雲衿等人會來到此地,便是因爲慕疏涼要尋找當初老島主所留下的,能夠對付新島主樑雍的東西。然而那東西究竟在哪裏,又是什麼,只有慕疏涼一人知道,就在慕疏涼昏睡的這兩日之間,雲衿已經將一切都告知了庚長老等人。所以他們守在此處,只有等到慕疏涼醒來,才能夠開始下一步的動作。
只是慕疏涼爲替衆人拖延時間受傷極重,身體又衰竭至此,已是近乎油盡燈枯,他究竟什麼時候能夠醒來,誰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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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洲與其餘九洲不同,此地本就是一處巨大的囚牢,更沒有什麼能夠叫人住得舒服的地方。慕疏涼重傷昏迷,衆人也只能騰出一個看起來比較舒服的看守房間來讓他休息。
雲衿進入房間的時候心中仍是抱着期待,然而這樣的期待並沒有得到迴應,屋中安安靜靜,慕疏涼麪色蒼白的躺在牀上,就如同雲衿曾經所經歷過的那一年裏一般沉睡着,只是看起來比那個時候更消瘦,更虛弱了一些。
自從慕疏涼醒來,雲衿就很難看到他這般模樣,他很少將自己的虛弱展示在雲衿的面前,他永遠站在雲衿的身前,一如他所說的那樣,保護她。
然而這樣的慕疏涼到底還是倒下了。
雲衿在心裏幽幽的嘆息一聲,隨後在對方的牀邊坐下,她手中端着一盆清水,她用手帕蘸着清水小心的替慕疏涼擦了額間的細汗,又在房中收拾了一番,這才終於離開此處。
之前在炎洲的時候,他們從魏灼那處帶走了許多藥,雲衿將能用的都已經用在了慕疏涼的身上,然而卻依舊沒有效用。如今這裏沒有一個合格的大夫,她縱然擔憂,卻也毫無用處,更何況她還不能夠在慕疏涼的房中耽誤太久,因爲十洲的攻勢從來沒有停下來過。
時間已近天明,海面上滲出一抹慘白,雲衿來到山巔處的時候,自上往下看去,晨光已經侵染半片海面。
爲了方便防守,祖洲的高山之下本就設有許多機關,再加上此地地勢極高,旁人要上來,便須得經過那些機關,如若不然,便是乘飛鳥而來。當初雲衿與慕疏涼便是乘飛鳥上了山巔,然而那時候祖洲人疏於防範,才讓他們有機會成功救出旁人,如今衆人守在山巔處,旁人再想要這般過來,便不是這般輕易的事情了。
這一波戰鬥已經接近尾聲,雲衿到來很快與衆人一道迎敵,不多時,十洲派來試探的人便已經被衆人制住。山巔上短暫的安靜了下來,雲衿眯着眼往山下看,山下樹林裏傳來一陣樹葉搖晃之聲,似乎還有人隱匿其間,又似乎只是山間野獸而已。
雲衿凝目看着,還未有動作,便聽得身旁一個聲音道:“雲衿姑娘,庚長老那邊怎麼說?”
“還在等。”雲衿面色不變,輕聲道,“師兄沒醒,只能等。”
說話的人是那日雲衿最先救出來的娃娃臉男子,名字叫做扶嘉,雲衿看不出他究竟什麼年紀,但看來卻覺得十分親近。這兩天來雲衿與這羣被救出來的人相處總有些不習慣,但與此人相處,卻從未有這樣的不習慣。
兩人交談片刻,都知道如今的狀況十分糟糕,然而只有雲衿知道,如今的狀況比他們所想的還要糟糕。
因爲當初她早在炎洲的時候,就聽魏灼診斷過慕疏涼的身體狀況,身爲十洲最好的大夫,魏灼說慕疏涼的身體撐不過十天。
如今慕疏涼損耗成這般,恐怕早已經沒有十天可過,他又還剩下多久?
他當真還能夠醒來麼?
想到這個問題,雲衿雙瞳微縮,竟是禁不住心中一寒。
這是一個叫她不敢去想的可能。
她無言的看着山下的樹林,很快將這個想法扔在腦後,她要守在這裏,要對抗梁雍與他身後的十洲,就絕對不能有這樣的想法。
就在雲衿沉吟之際,山下的樹林裏被晨光拉長的影子突然之間動了起來,就在雲衿與身旁衆人戒備的注視當中,一道黑色身影突然自那處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渾身都裹在黑袍裏的人,穿着黑衣,披着黑色的袍子,頭上還帶着黑色的兜帽,渾身上下露在外面的,只有一雙繃得極緊的薄脣。
這兩天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十洲常有人前來,衆人一直守在此處,盯着每一個出現在此處的人,誰都不敢鬆懈。
但這些天來,十洲卻從來沒有這樣只派出一人前來。
這人究竟是誰?
能夠一個人前來,想必實力很是不俗,衆人擔憂的看着下方那道身影,全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那道身影緩緩地朝着山巔處走了過來。
他走得不快,卻也不慢,腳步平穩,山風吹起,砂石漫卷,他一襲黑袍被風掀起,兜帽下的面容卻依舊看不真切。
山巔上已經有人準備出手,然而就在出手之前,一個人卻突然攔住了他們。
攔住衆人出手的人是雲衿,因爲就在那人上前之際,她突然發覺那人的身影看來有幾分熟悉。
“你究竟是誰?”
這時候,那人已經距離衆人極近了,這一路上山他似乎並未消耗什麼體力,就連氣也不曾多喘一下。聽得雲衿的問話,那人擡起手來,就在衆人戒備緊張的視線之中,將那遮着面容的兜帽放了下來。
“你們果然在這裏。”那是一個青年模樣的男子,生得白淨清秀,頗有幾分書生氣息,他脣畔帶笑,笑得有幾分戲謔,衝着雲衿挑眉道,“不枉我跋山涉水趕了幾天的路跑過來。”
來的人云衿果然認識。
鬼門黑衣,或者說他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風遙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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