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臥薪嚐膽的勇士練成了絕世功法,便背上寶劍前去屠龍。
事實上,她等這一天很久了,等到靈魂都爲之戰慄。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還在爲寧家的事情爭吵不休,派系各自的立場昭然若揭,彼此心照不宣,堅決不肯揭下最後的這層遮掩。
“當年的事證據確鑿,皇上明察秋毫,至聖至明,自然不會有錯,如今不知是何人居心叵測,趁皇上龍體不適之際翻案作亂,還請殿下明察啊。”杜相眼裏含着冷光,面上卻謙遜地微笑。
“當年是否是賊人矇蔽了父皇,孤自然會明察,杜相不要着急爲好。”太子溫潤一笑。
杜相不屑地捋捋鬍子,姿態放得倒是很無所謂的樣子:“殿下請。”
太子微笑:“宣寧六覲見。”
杜相的瞳孔放大,百官們紛紛對視,看向店門。
已經被陸無衣易容打扮了一番,在臉上添加了幾道傷痕,只從半張臉能看出來有先皇后與寧將軍相貌的寧六乘着輪椅,慢慢出現在衆人的視野裏。
像,真的像,這眉眼之間,怎麼會有人敢說出這不是寧家的人?甚至還有幾分像已經逝去的先皇后。
這些年新進的臣子不知道,他們這些老人,怎麼會不熟悉呢?一時間,羣臣心中盡是駭然。
寧六展顏一笑:“諸位,許久不見。”
“杜相,這些年來可還安好,看你的模樣,似乎不曾夜不能寐過。”她嘴角還噙着笑意,卻讓看到的人只覺得森寒。
“你是何人?”杜相不着痕跡地後退了一步,厲聲道。
“我?”寧六的一隻手按在輪椅上,支撐着自己站起來,她向着杜相的方向邁出一步,緊緊地逼視着他,同時不緊不慢地走到杜相面前。
“我自然是寧家人,你沒有想到,我還能從地獄裏面爬回來吧。”寧六緩緩綻開一個笑顏,連眉梢都在表達着對這一刻的期待。
杜相只覺得耳邊響起的是惡鬼的低訴,看着寧六漆黑如墨的眼珠,杜相腳下踉蹌了一下,竟然從腳底板升騰起一股寒意。
滿朝駭然,寧家人居然還活着!!寧家人竟然找回來了!!
這,聖上還中風躺在牀上,掌權的是太子殿下,沉寂多年的寧家人,終於要沉冤昭雪了嗎?這次,要帶出多少人呢?皇上知道這番情景嗎?
寧六出現在這裏自然已經準備好了一切,當年她放棄女兒的身份,寧將軍便爲她做了新的,只屬於寧六這個兒郎的身份,因此一切有據可查,再加上她出現在衆人面前時修改過容貌,不會讓他們聯想到和先皇后一模一樣卻早逝的寧梔,而所有的證據,她在這些年梳理過無數遍,一次又一次將那些缺失的細節找回。
這次,必然要一擊即中。看着朝上那些蒼老的面孔,寧六心中暢快,她等這一天,實在是等太久了。
“臣寧六,參杜相通敵賣國,殘害將士,致數萬兵將殞命邊疆。”寧六低下頭,一字一句道。
紀甜覺得這輩子權謀應該是跟她沒什麼關係了,她就適合做一個每天混喫等死(劃掉)爲其他人提供快樂的開心果兒,專業的事情就應該交給專業的人來處理。
總之在姨母的腿好了沒過半個月,紀甜她們就從莊子回了京城,沒多久,紀甜在小廚房聽八卦的時候,便聽說了滿京城最近最流行的話題——鎮北將軍府平反啦!原來他們當年是被冤枉的!一手炮製了這絕世冤案的杜相等人被清算下獄,據說遊街那天被百姓沿街丟了一路的臭雞蛋和爛菜葉。
百姓們不懂得朝上的博弈,卻只知道,戰士保家衛國,陷害戰士的都是大Ji_an
臣,何況那是多少人啊!還生生害了太子殿下的外祖父,太子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可以說是賢明至極,身世卻這樣悲慘,就像現代的迷妹們憐惜美強慘的愛豆一般,百姓們也把這情緒遷移到了杜相一黨身上。
順帶本來已經風評極差的杜貴妃、辰王晟王也每日被不少人在家悄聲辱罵,這輩子基本是無緣大寶了。
反派都得到了應該有的下場,紀甜是非常滿意的,她的世界很簡單,好人應該過得快樂,壞人應該得到懲罰,然而她還是感到有點震驚:“所以他們就這樣束手就擒了嗎?那皇帝呢?他很偏心杜貴妃他們家的。”
謝珺勾脣,眼底劃過晦暗:“可惜了,他說不出。”
即使召集了全太醫院的太醫日夜伺候,皇帝的中風現象也絲毫不見好轉,後來更是連話都說不出口,僅是流着涎水,那樣子哪裏還像九五之尊?好在他總歸是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人,一舉一動都被人悉心照料,不敢有一時疏忽,因此日子過得倒也不算痛苦。
唯一失去的只不過是他賴以爲傲的權柄罷了。
偏偏對於皇帝來說,失去了呼風喚雨的權利,還不如讓他去死比較乾脆。因此他的脾氣越來越差,就算是小意奉承的杜貴妃,也要承受他日益暴戾的脾氣。
而謝珺和太子,根本不在乎他的大喊大叫,依然從容溫和,她們越是如此,皇帝就越是憤怒。在知道她們翻出當年的真相,在知道寧家還有人存活時,皇帝氣急攻心,差點當場over。
當然,他不會輕易狗帶,剩下的時光,便就這樣躺着罷。
失去了權柄,失去了青春,躺在牀上的他,也不過是一攤爛肉罷了,甚至讓人多看一眼都覺得乏味。寧六看到這樣的他時,內心覺得十分沒有意思,她的敵人,就是這樣個玩意兒,枉她之前還想要捨棄自己將他手刃。
他不配。寧六高高在上,冷冷地看着躺在那裏急促地喘息着的皇帝,伸出雙手,揭下了自己臉上的面紗,發出一聲冷笑。
皇帝幾曾被人用這樣的目光看過,從來都只有他講別人視爲螻蟻,怎麼有人敢用這樣的目光看着他!然而,在視線觸及到寧六放下面紗露出的那張臉時,皇帝怔住了,從嗓子裏發出粗重又渾濁的唿嗬聲,放在一邊的手更是想伸出來去抓寧六。
寧六知道他在看誰,她沒有易容,此時是那張和她姐姐一樣的臉。她冷冷出聲:“你真醜陋。”
皇帝瞪大了眼睛。
“欠寧家的,就用你的餘生來還吧。”沒見到敵人時,她的心裏全是暴虐,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段,然而見到之後,竟覺得多看一眼都噁心。比起死亡,這樣的餘生也許更適合他,寧六最後看了他一眼,推着自己的輪椅轉身乾脆離開。
身後只有皇帝喉間一聲聲粗糙的“嗬嗬”聲,彷彿在追尋着什麼。
等到內侍來到他身邊,便發覺皇帝眼角含着兩滴渾濁的淚水,茫然的眼睛睜得極大,好像在看着什麼。
當然,這些早已與她人無關。
有些人的開心、痛苦、懊惱、羞愧,全都是以他自己的角度出發的,對他來說重若千鈞的寵愛,在其他人那裏,一文不值。
紀甜在牀邊晃着jiojio,歪着腦袋聽謝珺講她們這段時間的佈置與謀劃,以及現在的局勢,心裏也很是開心,她抓着謝珺的手,想了想,說了一句很文藝的話:“真好,我們終於從黑夜裏面走出來啦,以後都是晴天,再也不會有人能夠傷害你們了。”
謝珺看着她臉上乾淨的笑意,也反握住她的手:“嗯。長夜已盡。”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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