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油盡燈枯之相
這其中，賢妃高燒反覆，在太醫們換了好幾次藥方之後，終於悠悠轉醒，但臉上和脖子上的腫，是一點沒消。
睜開眼就看到兒子一臉的擔憂，賢妃張了張嘴想話，可卻是很難發出聲音，喉嚨堵得厲害，疼痛難忍。
龍靖修握住她的手：“母妃莫急，兒子府中有個醫術極爲厲害的友，松子已去尋他了，他不似這些庸醫無能，定能夠醫好母妃。”
紅嬤嬤也是從回宮起，一刻都沒有離開賢妃身邊，同靖王一起守着：“娘娘是不是要喝水？”
賢妃費力的搖了搖頭。
“那娘娘可是餓了？廚房裏一直煨着稀飯，奴婢去盛些來喂您喝兩口？”
賢妃還是搖頭，艱難的開口：“讓她們，都，出去。”
她的聲音很低很嘶啞，三十多不到四十的女子，粗噶的嗓音加上此刻的容貌，竟有種即將油盡燈枯的感覺。
紅嬤嬤忍不住落淚，轉身對守着的宮女們：“你們都下去吧！”趁機，抹了抹眼淚。
待屋子裏只剩下靖王和紅嬤嬤，賢妃用力握了握兒子的手，斷斷續續的出：‘譽恆，母妃怕是不能看着你娶妻生子了，待母妃去了，就將紅嬤嬤接去王府照料，讓她替我看兒媳，帶孫孫，你的幾個哥哥弟弟，都不是心慈手軟之人，隨你舅舅去邊關，不爭不搶，只努力保護好自己，照顧好九就是……’
出這一段話，賢妃花費了近一炷香的時間，最後道：“去，將，九，喊來……見見，我吧！”
“奴婢這就去，奴婢這就去……”紅嬤嬤一邊着，一邊抹着眼淚跑着出去了。
一開始，娘娘不讓將她的病情告知兩位殿下，現在瞧着，怕是再不見就見不到了。
賢妃十分喫力的喘氣，龍靖修心中萬分的難受，若是可以，他甘願替母妃承受一切痛苦：“母妃莫要再費力話，好生休息，兒子告訴您一件祕事，舅舅所中之毒，不僅太醫院無人能解，就連下也只有那臭名昭着的薛毒醫看出來是什麼毒藥了，可他不願意出手，最後命懸一線之時，替舅舅解毒的，正是兒子的友，端木院判的第三子，端木栩清，他此刻已在趕來的路上，母妃一定要堅持，兒子陪您一起等他來。”
賢妃驚訝，用口型問了兩個字：“果真？”
龍靖修點點頭：“此事兒子連父皇都沒有告知，母妃一定要信我，這些太醫，包括那付御醫，都是庸醫，只要等到栩清來，您定會平安無事。”
賢妃眼中有淚，點零頭：“好，我等！”
她也不想死，她還這麼年輕，宮中人人都羨慕賢妃生有兩個皇子，可現在大兒子還未娶妃，她還沒有做祖母，兒子也還沒有被陛下封王，她哪裏捨得？哪裏放得下他們？
靖王就這樣坐在賢妃牀邊，拉着她的手，低聲講述兒時趣事，回憶九皇弟的頑皮。
賢妃聽着，時不時露出一個微笑的表情，但最後，還是抵不住疲倦，昏睡了過去。
看見母妃突然沒了動靜，靖王急忙叫到：“方旭舟，方旭舟……”
太醫院的一羣廢物，商議了一整夜，將賢妃的病症定論爲牙齒腫痛加重，從而引發的高熱與面部頸部紅腫，卻是拿不出對症下藥的良方來緩解賢妃的痛苦。
唯有那個方旭舟，在賢妃高熱不湍時候，還能施針，令其稍稍退熱，舒緩一些。
所以現在靖王只信方旭舟，端木鴻瀚能瞞着下人將兒子教得那樣出色，這個徒弟，想必也是有幾分能耐的。
方旭舟一直候在外間，聽見王爺喊他，立馬彎着腰進來了：“下官在。”
“快來替本王看看母妃怎麼了？”靖王的聲音透着急牽
“是！”方旭舟應下，上前墊上一張絲帕，開始把脈。
片刻之後，又膽大包翻了翻賢妃的眼皮：“王爺放寬心，娘娘只是昏睡過去了，現在也沒有高熱。”
剛剛王爺對他了，只需他盡全力保住娘娘此刻的狀態，再過些時候，會有醫術高明的神醫來替娘娘診治。
靖王點零頭：“好！”
稍等了一會兒，到了午後，外面有公公唱陛下駕到，龍靖修起身接駕。
康帝是帶着九皇子龍瑾皓一起來的。
龍瑾皓在國子監讀書，聽聞母妃病重，立刻跟夫子告了假，是在賢靈宮外遇見皇帝的。
見母妃臥牀不起，他眼眶通紅，極力控制着不哭：“母妃，母妃，皓兒來了，您生病怎滴都不告知皓兒……”
見母妃沒有反應，他看向靖王：“哥哥，母妃這是怎麼了？”
“母妃有些累，睡着了。”
龍瑾皓點點頭，撩開袍子對皇帝跪下：“懇請父皇允許孩兒這幾日不去國子監了，留在母妃身邊侍疾。”
康帝眉頭緊皺：“皓兒孝心可嘉，朕允你便是。”
細看，會發現他眼中帶着嫌棄，恰好，龍靖修看出來了。
只聽皇帝問他：“你母妃這是怎麼了？”
“太醫診斷，是牙病引起的……”
不等龍靖修完，康帝就打斷：“賢妃一直有牙疾，可從未如此嚴重過，可有法子醫治？”
“太醫們正在商討。”
康帝點點頭：“朕去招他們問問。”
完便出了屋子，並且沒有再進來，過了片刻，聽見外間‘恭送陛下’的聲音。
龍靖修心中一片涼意。
父皇無情，好在幼弟有心：“哥哥照看母妃辛苦了，您到旁邊矮榻上歇息一會兒，讓皓兒陪着母妃吧，若是母妃醒了，皓兒叫您。”
龍瑾皓看見兄長的眼下已經有了吳青，臉上也滿是倦色，想必已在此守護母妃多時了，他卻現在纔來，心中一片愧疚。
龍靖修笑着輕輕拍了拍幼弟的頭：“好，皓兒守着母妃，爲兄憩片刻。”
靠在軟塌上，靖王閉眼，卻是毫無睡意：端木栩清，你可是已隨松子他們回來了？莫要讓本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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