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她就在宮裏 作者:未知 陸廷野比司征塵想象中的還要能沉得住氣,這倒是出乎意料。 原本想着要給他設套,讓其自投羅網,沒想到他果然冷靜剋制,即便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都沒能讓他亂了分寸,做出錯誤的決定。 司征塵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 既然沒能那麼容易的解決陸廷野,明面上他自然還是要對他客客氣氣的,畢竟對方手裏握有三十萬大軍,他還是畏懼的。 他之前因爲先皇的喪事,特意晾了陸廷野近一個月,眼下再拖下去,怕是會惹惱了他。 他滿不情願的,不得已將陸家一事重提。 司征塵找的理由很充分。 他說自己一直敬重陸家,深信陸家的事情應該另有隱情,加之有不少官員對此事心有慼慼,反覆提起,所以爲了順應民心,特意下令重新調查陸家的事。 本來就只是走個流程的事情,辦起來自然快。 不出五天,陸家就恢復了清白。 司征塵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幾個替死鬼,說陸家是被他們造謠誣陷的,然後一頓嚴刑拷打後,匆匆結了案子,全程跟鬧着玩一樣,但沒人敢吱聲。 新皇有心要給陸家翻案,誰敢阻撓? 他們可不想在新皇登基之初,就得罪這位睚眥必報的帝王,那樣的話,只怕在日後漫長的歲月裏,少不了被穿小鞋,更甚至連仕途前程都岌岌可危。 陸家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之前扣上去的罪名,一掃而空,被囚禁在牢裏的奴僕家丁也被放出來,被封的陸府重見天日,只是朝廷上下,黎民百姓都對此有些唏噓…… 如今的陸家,死的死,丟的丟,唯一活着的,就是那個在青樓裏的陸家千金了吧? 那姑娘也是個命苦的,即便重回陸家,可她的經歷,以後還能嫁個什麼好人家? 陸家啊陸家,從京城最顯赫的豪門世家,淪落到現在人丁稀少的處境,落差之巨大,無不令人感慨世事無常,陸家這半年的起起落落,他們都看在眼裏,感受頗多,一時難以表達。 有人記起陸家還有個下落不明的公子,是那位傳說中最邪戾最有本事的公子野,衆人紛紛猜測着他若是海活着,在得知陸家洗脫冤屈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然而被他們議論紛紛的當事人反應極爲平淡。 事情的發展在預料之中,並且比他想象中的要晚,故而算不上喜事,即便陸廷野知道司征塵在故意拖着他,他也沒多大情緒起伏。 司征塵不老實,他早就知道,那些搬不上臺面的小手段小心思,層出不窮,除了噁心噁心他,造不成什麼實際影響。 陸廷野看不上眼,反正對方也不能拿他怎麼樣,如果他敢有別的心思,那不妨就試試看,能不能鬥得過他。 陸家恢復了以前的身份地位,但是還缺個家主,陸釧海及其妻子已經去世,陸家大公子二公子和四公子也已不幸離世,皇家派了人到醉人間去尋陸心水,然而被告知陸心水不知所蹤,興許是死了。 消息傳出去,京城譁然。 那麼輝煌的陸家,居然就這麼幾乎全軍覆沒? 陸家現在這種情況,讓人們對那位失蹤已久的公子並不抱什麼希望,在他們的心中,基本上認爲他也是死了,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沒過多久,一道聖旨裏提到了陸廷野,人家不僅沒有死,還繼承了陸柱國的官職,一躍成了朝廷一品大臣。 風光啊! 不愧是公子野! 那個總能出人意料的公子野! 在聖旨傳下去的第二天,司征塵就派人將陸廷野請進了皇宮。 這次進宮不同於之前,他的身份是陸柱國,排場自然很大,一路乘坐着皇上親自的馬車,在街道兩側的百姓矚目中,抵達的皇宮。 陸廷野被請進宮殿,司征塵已等候多時,見到他來,忙起身迎接,說道,“陸大人你可算來了,這個結果,你還滿意嗎?” “這是我應該得到的,皇上只不過是履行了承諾而已,若是再讓我時間等得久一點,我還以爲皇上想反悔呢。”他發出一聲低低的嗤笑,再過分的話並沒有說,然而即便是這樣半遮半掩,還是猛地讓司征塵臉上一陣難堪。 他調整情緒,笑起來,那張陰寒的臉上,表情有些可怕。 他扯扯嘴角,“怎麼會呢?朕能夠有今日,全都是您的功勞,朕是知恩圖報的人,陸柱國的要求不算過分,全部滿足你是應當的。如今陸家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以往種種咱們都不再提,今日朕請你過來,是想談之後的,大人既然已經接了柱國這個職位,還希望以後能夠多幫幫朕,咱們一起讓西涼的繁榮昌盛更上一層樓。” 陸廷野起身行禮,“臣遵旨。” 司征塵便順勢說道,“柱國大人是否還記得朕之前託付您做的事?” 他指的是操辦登基大典一事。 “父皇與兄長的喪事結束,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歷代皇帝登基都要舉辦大典,朕是正統即位,典禮必不可少。”司征塵敲打提醒着,只是在正統二字上的強調,有點令人想要發笑。 陸廷野瞭然回答,“先前沒有合適的身份,臣做什麼都不方便,自然沒有開始着手準備,不過自今日起,臣就會接手此事,還請皇上放心。” 司征塵讚許的點點頭,“交給柱國,朕百分百放心。對了,朕之前聽你說起和嬌嬌的婚事,如今身份也有了,不知婚事何時提上日程?” 他聲音裏帶着些許的得意和試探,不仔細聽的話,根本聽不出來。 陸廷野輕笑了聲,“旁人不清楚,皇上能不清楚?許逸申一家自宮變那晚就失蹤不見,許大人多日未上朝,皇上也清楚,現在在揣着明白裝糊塗,等着看我好戲呢?” “啊…”司征塵頓了頓,再次開口時,口吻誠懇,道,“關於許家失蹤的事,朕已經派人去找了,許逸申雖只是個六品小官,可也是朝廷命官,失蹤一事不容小覷,有消息的話,朕會通知你,並非有看好戲的意思,而是朕看你頻頻提到嬌嬌,就一副篤定的口吻,以爲你早就知道她的行蹤。” 他尷尬的乾笑了兩聲,“看來是誤會了。” 陸廷野搖頭否認,不疾不徐的道,“臣並未找到嬌嬌,不過倒是得到些小道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臣聽聞有人說嬌嬌興許是在宮裏,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還希望皇上能夠批准微臣,在宮裏尋找。” 司征塵聽着聽着,臉上的笑就繃住了。 原來是在這裏等着他! 話題是他提的,陸廷野順水推舟提出請求,如果他不答應,顯然之前的話就是假話,並且證明他心裏有鬼,無異於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然而真的要他進宮找,那他的臉面何在,萬一真的找到許知意怎麼辦? 本來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局,應該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怎麼遇上陸廷野,好像總是在被他牽着鼻子走? 司征塵清楚他沉默的時間有點久了,驚慌回過神,壓下亂七八糟不着邊際的想法,說道,“有消息說許姑娘在宮中?若是真的話,那簡直太好了,朕這就下令叫人尋找,她若是在宮裏,定然能給你找到,只是她怎麼會跑到宮裏來呢?” 陸廷野閒涼的朝他瞥去一眼,淡淡的道,“誰知道呢,皇上若是下令尋找,下官實在感激不盡,若是有消息了……” “朕一定找人通知你。” 陸廷野從宮殿出來,摒退了身邊的太監,表示想要到處走走。 他如今是朝廷一品大臣,除了後宮之外,是允許到宮裏其他地方轉轉的,太監道別後,陸廷野便漫無目的的到處亂逛。 他去看了看湖,又逛到了後花園,一路遇見不少宮女與太監,他們都紛紛朝他打招呼。 陸廷野基本不回。 他目中無人慣了,神情倨傲,身上冷而寒的氣息,讓人下意識的想要俯首稱臣。 天光漸漸暗下來,臨近盛夏,花園裏的花兒有的已經開了,芳香在夜裏似乎更濃郁,刺激着他的感官。 陸廷野幽幽的想。 她就在這裏。 剛纔在宮殿裏的時候,是距離她最近的時候。 時間過的飛快。 陸廷野算了算,又有兩個月沒見她,闓州那次相見時,還是春節剛過沒多久,如今已經到了盛夏。 他們總是聚少成多。 花園裏的夜晚,光線是昏暗的。 他站在深處,被百花包圍着。 遠處檐下的暖色黃光,孱弱而單薄。 這麼晚了,基本上不會再有人過來。 陸廷野打算離開,再晚點的話,宮門要關閉了。 他慢悠悠的沿着小徑往外走,本來安靜的 花園裏,只能聽到他的腳步聲,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隱隱約約的,又有一道腳步與他重疊。 起初他以爲是聽錯了,然而當他停下來的時候,那道腳步還在繼續,並且有距離他越來越近的趨勢。 陸廷野雙手背在身後,淡淡挑眉看向來處,對方的腳步並不輕盈,像是提着什麼重物,很快他就看到了那道身影。 一個纖瘦單薄的小太監,挑着兩桶水,正賣力的悶着頭往這邊來,那小太監低着頭,臉看不清,但陸廷野只看了一眼,心裏某處地方就軟下來。 他忍不住笑出聲,男人低沉的笑聲,隨着胸腔的震動,漂浮在空氣中的微小塵土也跟着顫動,然而他的目光很堅定,帶着寵溺的笑容,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個由遠及近的小太監。 這兩桶水可真沉。 許知意萬萬沒想到這麼費力,不然的話,她纔不會答應幫人做這份差事,她現在感覺整個肩膀,甚至上半身都是麻痹的。 她認真的和兩桶水做鬥爭,渾然沒有注意到陸廷野,等聽見了笑聲,幽幽花園裏,就只有他們二人,她一擡頭,就看到男人不知何時,就立在那裏,用那種能掐出水來的溫柔目光望着她。 她想她現在的表情一定很蠢很呆滯,動作一定也很滑稽可笑,畢竟那兩個桶都快到她大腿那麼高,與其說是她在挑水,不如說她被兩個水桶架了起來。 想到這裏,許知意臉立刻紅了,滾燙燙的一直從頭燒到腳,窘迫又羞澀,她停在原地,將扁擔從肩上取下來,卸掉了兩個大桶。 男人又笑了。 他今天穿一身素黑色的長衫,上面用金絲線繡着蘭花,看起來矜傲與尊貴,似乎兩個人不管什麼時候見面,他永遠都得體,帶着與生俱來的精緻與從容,而她這幾次見面,哪一回都是灰頭土臉的。 不比較還不至於心塞,一比較的話…… 許知意瞪他一眼,“笑什麼笑?” “怎麼這副逃荒樣?”陸廷野嘖聲着,信步朝她走過來。 她癟癟嘴,嘲諷他道,“是啊是啊,您現在是陸柱國了,高高在上,從容優雅,我現在是個做苦力的小太監,這副逃荒樣,入不了您的眼了。” “喲喲喲,這話委屈的。”陸廷野見到她,心情就好起來,臉上的笑容停都停不下來,“誰說你入不了我的眼,灰頭土臉的小太監,我瞧着不僅入了眼,還入了心。” 他毫無徵兆的將她抱住,女子柔軟芳香的身體,嵌進懷裏的那刻,他得到了這些日子以來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凜冽乾燥的氣息,將她牢牢包圍。 許知意莫名有些眼熱。 她仰起頭,踮起腳尖,將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小聲的帶着埋怨的道,“我這幅樣子是不是很醜?” “醜?”他的聲音悶悶的,很快脣落在她脖子上,讓她身體輕顫了顫,緊跟着他拉住她的手,在這樣的夜色與環境中,將她的手一直拉到他身下,壓着氣息對她說,“永遠都不醜,我和它永遠爲你着迷。” “你……” 陸廷野吻住她的脣,如狂風暴雨般狠狠吸了幾口,才道,“怎麼過來的?等會多久回去?是不是我一進宮你就關注上了,找準了時機特意來見我的?” 她被吻的頭昏腦脹,男人的身體如滾燙的蒸籠,燒的她理智全無,她癟癟嘴,激動又委屈的一一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