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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啞着嗓子問道。
“他在隔壁。”瓦倫蒂娜連忙上前,“彆着急,他只是累壞了,身上還有些傷。我擔心他再不休息身體堅持不住,就讓他去隔壁的單人間睡了一會兒。你想見見他嗎?”
江彧鬆了口氣。
“不用了,沒事就好。小朋友的情況怎麼樣?”
“醫生說沒什麼大礙。”瓦倫蒂娜耐心地剝開橘子,將螺旋狀的橘子皮放到桌上,“除了手臂上的一道切口,只剩下膝蓋和手肘的部分挫傷。他比你會保護自己多了。對了,關於……你經歷的這些,江,有些事在電話裏講不清楚,你現在想聊聊嗎?”
“讓我想想從哪兒開始講……”
江彧眼角開始抽搐。
嘴脣的動作緩慢到了極致,呼吸似在痙攣。
一旦他試圖思考,試圖回想起某些事,大腦深處都會不合時宜地傳來一陣劇痛,宛如一根從鼻腔敲入頭骨的鋼釘,在柔軟的組織裏攪動。
“該死,我腦袋很疼。我想我得緩一下……”
“你有些腦震盪,短時間內想不起來很正常。”餘三海適時地接過了話,“不要多想了,這段時間你就好好休息。我們會再來的——”
“等等,老餘。陪我說點什麼吧,要不然太無聊了。”
“你想說點什麼?”
“你腦袋上怎麼了?這裏。”他指了指對方太陽穴處一道細小的劃痕。
“沒什麼。”餘三海掩飾地低下頭,“不小心劃傷了。”
“好吧,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發生什麼嗎?”
餘三海拉過一張凳子坐下,他下意識想點一支菸。
等手指觸到煙盒,他才驚覺在病人面前不適合釋放尼古丁,只好悻悻地放回衣兜裏。
“值得一說的還真不少。你離開以後,瓦倫忙得快要翻天了。”
“怎麼說?”
“應該讓她自己來跟你抱怨。”
瓦倫蒂娜聳了聳肩,很樂意跟江彧聊聊這段煎熬的時光:“我將自己蒐集到的三分之一證據公開後,朱䴉科技對我們搭建的海外平臺實施了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你留下的程式險些抵擋不住。我想,其中有人很熟悉你的程序漏洞,熟悉到了讓人害怕的地步。江,你有什麼頭緒嗎?”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江彧輕輕搖了搖頭,“也許只是單純的技術方面壓制。”
“好吧,我們繼續。利用這一點,他險些鎖定事務所的IP——還好,在一封匿名郵件的彈窗出現以後,攻擊被外來的支援者化解了。”
“我猜是我們一開始設想的告密者組織。”
“他們並不叫這個名字。”她說,“郵件的署名是伊格德拉斯爾,也就是世界之樹——和世界樹俱樂部的概念完全不同。他們擁有自己的徽章,組織的規模也比最初想象的龐大許多,甚至聲稱可以幫助我們脫離聯邦的掌控。”
“這也有可能是陷阱。”
“一開始我也這麼認爲。”瓦倫蒂娜情緒激動地喫掉了手裏的橘子,“但無論怎麼樣,我們都與伊格取得了聯繫。對方似乎也認爲在這種情況下,要想建立信任難如登天。於是,她們舉辦了一場祕密集會。受邀者就是我和小姑娘。”
“沒讓老餘跟着?”
“沒。”她說,“那個集會都是受了不少折磨的女孩,讓他去,未免太不合適。”
“但願不是朱䴉科技的陷阱。”陣痛已經消減不少,接踵而來的睏意令江彧揪緊了被角。他疲憊地環顧四周,也沒有發現那個最想見到的人,“——然後呢?然後怎麼樣了。”
瓦倫蒂娜皺着眉頭,伸手攙扶住江彧:“頭又開始疼了?要不要到此爲止。”
“不,繼續吧。也當是睡前故事,聽個安心……”
她將鬢角的碎髮撈到一邊,猶豫着觀察了一會兒江彧的狀況,才慢吞吞地繼續講述。
“萬幸的是,我賭對了。集會地點位於舊工廠區,是一間廢舊的金屬加工廠。在那裏,我們見到了伊格在聯邦地區的接引人,她叫做鴯鶓——”
“你說什麼?”江彧猛地清醒過來,“你再說一遍這個人是誰?”
“鴯鶓……怎麼,你認識她?”
江彧似乎忘了如何才能進行吞嚥,連嘴脣顫慄的幅度都有些不敢置信。
“她是我所在工廠的上司,其實我沒怎麼見過她本人,但……真是不可思議。”
“如此看來,你的老闆似乎並不清楚你的事。”
“連我自己都很震驚。她是個冷漠、氣場強到極致的女人,根本無法和這些事情聯繫起來。”江彧看着牀頭櫃上的橘子皮,提不起胃口,“繼續吧,瓦倫,我很抱歉打斷了你。”
“……在金屬工廠裏,我們見到了聯邦境內的受害女性。和一開始的設想不同,她們中年齡最大的沒有超過三十二歲,絕大多數都遭受了不可逆轉的傷害。有的是阿片類藥物成癮,神志恍惚,手腕和脖子上全是割痕;有的出現了嚴重的精神障礙,偶爾沉默,偶爾咆哮,偶爾瘋瘋癲癲地拉住別人的手,問自己的孩子去哪兒了;還有的只有十一歲,一隻眼球因創傷被切除,還有的甚至永遠無法說話。能和我們正常對話的人有三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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