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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世煥面對牆壁,將電線的後半部分慢慢纏繞在手腕上。
他對準某一塊受潮最嚴重的牆皮,脖頸的血管如同遭受捶擊般跳動。他手腕使勁,步態緩慢,順時針掄起重物,狂熱的力量在肌肉之間沸騰。下一秒,電視機以出人意料的勢頭狠狠撞向牆壁。
它支離破碎,磚瓦開裂、崩塌。
引發的建築物震動成倍地傳遞到了手腕。
這面牆壁非常單薄,像是有中空結構。裘世煥還沒砸幾下,眼前的破洞現出一道不太自然的裂痕。
他讚許地咧嘴笑了笑,手裏的動作逐漸加劇。
接着,從擴大開來的孔洞裏,掉出來幾根大小不一的人骨。
“原來你們在這裏啊。”
少年停止了動作,目不轉睛地盯着這些重見天日的骨頭,彷彿它們不再是水泥的一部分。
從褪色的牆紙邊緩緩起身,他歪過腦袋,沒什麼情緒地笑了一下:“我以前還一直在想,你們都還沒有變成大人,能去哪裏呢?”
他蹲在一顆完整的頭骨前,頑皮地撥弄着它的顱頂。
“原來,孤兒院的阿姨把你們藏在這裏了。”
裘世煥相當隨意地扔掉手上的插頭線,這東西對他來說已經徹底失去了意義。除了破壞,他亟需找尋足以引發興趣的玩具。
畢竟,這場狩獵遊戲從最開始就不值得他操心。
作品展示牆上,一隻不知由誰編織的白兔子吸引了裘世煥的注意。
比起兔子,它更像是一個奇形怪狀的線團。長短不一的耳朵被兩枚圖釘貫穿,受難的假上帝被釘在了展示板中央。
少年好奇地走上前去。
他拍掉兔子腹部的灰塵,用食指按了一下它缺損的右眼。
兔腦袋像失去彈性的泥巴一樣凹陷進去。無論他等待多久,都沒能恢復原狀。
“真遺憾。”裘世煥乾脆掐掉兔子的腦袋,將小小的毛絨團彈到地上踩扁,“我還以爲能找到什麼好玩的東西呢。”
告別公共活動區域,裘世煥漫步在長長的走道上。
無人打擾的愜意,唾手可得的勝利令他心情愉快地踢開了見到的第一扇大門。
木縫間的碎屑猶如顛倒沙漏中的細沙,款款流淌下來。
裘世煥看着泛黃的食堂。
他依稀記得這裏食物的味道。
醬汁排骨總是很鹹,被大量的醬油提成了紅黑色;河魚料理大部分時間都是紅燒做法,細刺多得讓人頭暈目眩;咖喱雞丁的土豆塊四四方方,口感硬實難嚼;切碎的胡蘿蔔混在肉餅裏蒸熟,很難在甜與鹹之間找到一個平衡。
只有每週五纔會供應一份甜點。
甜點的具體味道他記不清了,因爲大家對糕點的評價向來都是“難喫”。
但裘世煥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對每個月中旬的那塊草莓拿破崙酥愛不釋手。
少年逐漸從消弭的餘味中緩過神來。
他環顧着空無一物的食堂,審視着翻倒在地的椅子,不再相連的長桌——他忽然發覺,原來沉默也有自己的聲音。
發黴的木板、侵佔了每一道細縫與角落的蛛網,以及在陽光下享受短暫一生的飛蟲。
它們每一個都在發出記憶裏的迴響。
靴子落在凸起的木板上,往裏陷了一公分。
血跡玷污了這條他曾走過無數次的長廊,促使年輕的死神追趕着蜿蜒繚繞的氣息,準備收割那條倉惶而逃的靈魂。
他推開另一個出口,行走的道路在一堵木牆前截斷。
但這不是盡頭。
新鮮的血跡仿如有意誘惑着海域深處的鯊魚,帶着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將精悍的捕手引向二樓。
他在二樓完成了第一次倒計時。
當裘世煥將襲擊自己的兩個男人放倒,他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晚安,大叔們。要做個好夢哦。”匕首自其中一人的肝臟位置拔出,少年站起身,朝走廊盡頭的旁觀者說道,“哥,你到底還要浪費多久?我快沒時間爲約會打扮了。行了,別再滿地亂竄了,這簡直比蟑螂還要煩人。”
“看來你還有說話的體力,冒牌貨。”無視他的挖苦,阿方索的聲音悠悠地傳來,“讓我們把貓鼠遊戲的流程再延長一些吧。”
裘世煥翻了個白眼。
他確實享受目前的局面,卻不意味着他欣賞一隻礙眼的蟑螂。
它到處亂爬,時不時回頭確認追逐者的位置。這是一種低級的手段,只顧逃跑的傢伙挽回顏面的伎倆。從二樓活動室到三樓、四樓的宿舍間,阿方索帶來的保鏢不顧性命、想方設法地阻攔自己,企圖拖慢行動的進程,以期耗空他最後一點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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