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梅林啊,這就是你想要告訴我的?
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金黃的麥田上。
每一粒麥穗都閃耀着璀璨的光芒,遠處的山巒,在秋風的吹拂下,換上一層斑駁的衣裳,是紅,是綠,是黃,幾番顏色相互交織,宛如一副細膩且豐富的油畫。溫暖而深沉。
柏樹林,樹葉被風吹的的鼓動,發出‘沙沙’的,令人沉醉的聲音。
葉子飛舞着,它們在空中翻騰好似一羣優雅的舞者。
田埂上歐文與張筱琳隔開十英尺左右的坐着。
略帶清冷的風吹拂他們的頭髮,一白一黑,在這片天地格外的顯眼。
“爲什麼他們會僞裝成其他人的樣子。”
歐文聳了聳肩,“這個問題我也不太清楚,只能猜測。”
他說:“也許是因爲我們都曾擊敗或者給無上意志造成過嚴重的傷害。”
“生死欲具象成爲羅恩與科亞特爾,本我具象爲格林德沃的形象,超我則是我的樣子。
也許所有神授塔中的神明本質都是意識共享的?
如果是這樣――那些模樣大概是艾奧尼亞臆想出來的心理防禦機制。
並不是她主觀上的創造――畢竟無論是艾奧尼亞還是女神狄安娜都已經不存在了,此地留存的只有繼承他們記憶的你的意志。
這一切都是被動的產生。
自我防禦的機制是無意識發揮作用的,他會生出與那些曾對自己造成阻力的人保護自己,就像是小時候你被狗咬過,你知道這種生物恐怖,害怕它,但另一方面也會生出:我也可以養一隻來保護自己一樣。”
“這樣?”張筱琳依然聽的懵懂,她搞不清那些專業的術語和名詞,但莫名的覺得對方說的有道理。
可這麼一想她就生出了另一個疑惑。
“你只是窺探了我的記憶,怎麼就能懂這麼多?”
在與她對話的這段時間裏,歐文便已經開始刪減起張小姐輪迴千年的記憶,那些記憶的遺失是悄然無聲的,原本她就沒有這些記憶,自然不會察覺。
所以這個時候的張筱琳看着要比剛剛輕鬆許多,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腦袋疼痛已經不那麼明顯了。
聽聞女孩的疑惑,歐文只是笑了笑,隨口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嘛――況且――”
忽然一陣風吹起,一片片金黃的麥穗在秋風中搖曳生姿,金色波浪,翻滾着豐收的喜悅。
幾根麥芒同風起,它們掠過歐文的胳膊和臉頰,痛感立即傳來,像是刀割,像是針扎似的,疼極了。
男孩揉了揉被麥芒扎過的肌膚,翠綠色的眼眸跳動着別樣的清波。
水汪汪的,像是有淚,或是別的。
他默然的回頭,望了眼那邊的女孩。
張筱琳的眉毛一跳,似是被什麼擊中,心中突然泛起苦澀感。
苦澀是人生境遇相似的感同身受。
恍惚間,她猜到了什麼,腦海靈光乍現,可仔細思考時,流光卻早已不在。
“險惡的梅林――”沒由來的,對面的男孩說了這樣一句。
作爲魔法世界最知名的大魔法師,無論是西方還是東方都瞭解梅林。
張小姐自是知道。
男孩突然躺下,翹起二郎腿,隨手從田中摘來一株麥穗,將其放入嘴中,咬着麥稈,說:“以前的我生活很單調,羊喫草,人喫羊,總會有羊喫草,也總會有羊變人,所有人的命運都是相同的,我有些厭倦了。
我跳下那艘船,去救那個女孩時,除了頭腦一熱的想去救她,也許心底更多想的是解脫。
呵呵――你有看過一本書嗎?”男孩突然說,朝着她眨了眨眼睛道,“它叫做《小王子》。”
“――對我來說,你無非是個孩子,和其他成千上萬個孩子沒什麼區別。對你來說,我無非是隻狐狸,和其他成千上萬只狐狸沒什麼不同。但如果你馴化了我,那我們就會彼此需要。
――你馴化我,我的生活將會充滿陽光。我將能夠辨別一種與衆不同的腳步聲。別人的腳步聲會讓我躲到地下。而你的腳步聲就像音樂般美好,會讓我走出洞穴。
還有,你看。你看到那片麥田嗎?它對我毫無用處。
現在卻變得十分美妙。因爲麥子是金色的,所以風吹麥浪的聲音會讓我想起你金色的頭髮。”
張筱琳看着歐文搖晃着腦袋,用着輕鬆卻帶着些許悲憫的腔調說,“該死的梅林,他的詭計算是的得逞啦――完完全全的得逞了。他馴服了我,讓這個世界,一些人變得珍貴無比,割捨已經不可能了。”
“你――”張小姐靜靜地看着他,心中似有千言可話到嘴邊卻只剩疑惑和嘆息。
“沒關係。”歐文喃喃的說,“只不過是恢復原狀罷了,我本來就一無所有。”
“呵呵――”
“嘛嘛――稍稍有些點點傷感了。世界本就是個巨大的舞臺,有戲劇、有悲劇,哪怕是一成不變的生活劇,它也有散場的時候。”
“哦――對了――剛剛這些話我都會從你的記憶刪去。”
“別留下悲傷,親愛的。你已經夠苦難的了。”
歐文仰望着天空。
陽光不再那麼刺眼,也不再那麼絢麗。
它無病呻吟的照着,他裝模作樣受着。
去年――哪怕是到了最後的最後。
他都沒有主動詢問過梅林,培養自己,最終打敗外神的辦法究竟是什麼。
他在逃避這個問題,就好像只要不知道終點在哪,那麼就會永遠在路上。
潛意識裏,他就想着走一步看一步。
但現在,在得知了身旁這位張小姐全部的經歷,歐文終於明白了梅林的全部計劃。
“他早就料想到了,全部都料想到了。”
只要自己踏上這條路,就一定會遇上這些神明的孩子們。
她們的經歷比任何言語都來的真切,來的兇猛,來的猝不及防。
甚至――那些淡紫色的煙霧。
那具有開創性的強大幻術魔法。
所有的東西早就準備好了,只是存在,便在無聲的訴說着他的路。
更何況,他還沒有沉默。
剛纔走過去那麼多人。
歐文原以爲那是來自身旁張小姐精神底色的部分具象化。
現在,恍惚間,他的耳邊有響起那些聲音。
名不正――何爲名?
如若外神便是我,那自己便是最正確的名。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這些似乎並不是張小姐心底的聲音,而是他的。
是他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在告誡自己正確的路在哪裏。
“呵呵――”歐文笑出了聲。
舌尖有些寡淡。
麥田飛出幾隻黑色的烏鴉。
引動的麥浪聲音好似有人在哭泣。
好了――好了。
他想着。
將飄遠的思緒重新聚合,面色平靜地開口說,“我們該出去了。”
歐文從田埂上站起來。
“人格的相互融合需要很漫長的時間。我們不能一直呆在這裏。”
“那麼――也該醒了。”
說罷,他拍了拍手。
驚擾了秋日的風。
風止,世界暫停。
冬天要來了。
但外面――夏天才逐漸進入高潮。
再睜眼。
海面依舊,懸鈴樹依舊。
風也依舊。
姥爺格林德沃就站在他的身旁,一隻手搭在他的腦袋上,如果歐文的意識出現任何波動,老人都會立刻施咒斷開他和女孩之間的聯繫。
“如何?”當他看見歐文睜開眼睛後,便立刻問道。
“髮型――”歐文推開了姥爺的手,然後撫平自己額前翹起的髮梢,“能有啥問題。
我只是微微出手,便已經是這個分段的極限了。那有什麼魑魅魍魎打得過我?”
“.”
格林德沃怔住了,片刻後,才略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了樹洞中的女孩身上。
她身上的那些樹根正在快速的抽出。
樹冠之上,那些蟲繭狀的葉繭也緩慢的降低高度,接着鬆開。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