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別問是劫是緣

作者:未知
他凝着寒潭般的眸子望着我,我從那深邃清寒的眸子裏讀出幾絲失落,但他是多驕傲的人啊,隨即而來的一抹輕笑將那一絲失落掩藏了,我循着那一抹輕笑,整顆心忽地沉了下去。 我正想伸手去抓住他胳膊時。他已然起身往門口走去。他的身影修長又落寞,像一棵孤獨的青松。傲然挺立着。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那一處僞造的銅牆鐵壁瞬間崩塌。 他手搭上門把的那一刻,我忽地衝上去從背後摟着他的腰,眼淚鼻涕一股腦流出來,我聽見自己嗚咽的聲音在呼喊,在咆哮,“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如果說從前我還有幾分猶豫,那麼這一刻,我心甘情願交付所有,哪怕我知道自己面前是萬丈深淵,我也義無反顧,何懼粉身碎骨。他轉身離去的那一瞬間,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我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當下的心情,我只知道若是錯過了這個男人,我將悔恨終生。 我死死地抱着陸巖的腰,緊緊靠在他結實的後背上,淚如泉涌。 他似乎僵住了。背忽然挺直了。 他遲疑了一兩秒,旋即寬厚的手掌敷在我手背上,冰涼的指尖在我手背上輕輕跳動。 “你確定你想清楚了?”他問我。 我嗯了一聲,深深吸了一口氣,聞着他身上的氣息,不斷鼓勵自己。往前,再往前。我告訴自己,若棠,你要勇敢,哪怕粉身碎骨,你也要爲自己爭取一次。 他掰開我的手,轉過身來同我對視,眼睛有說不盡的溫柔繾綣,我淚眼朦朧,好似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實,只有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去感受那一份真切。 我嗚咽着,聲音裏帶着急切和哀求,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他看,你瞧,它早就屬於你了,不知道從哪一刻起。 “我想清楚了!從你踏進房間的那一刻我就想清楚了,我願意跟着你,沒有名分,沒有許諾,沒有未來,沒有道德,我都願意跟着你!哪怕過不了多久你膩了叫我滾,我都不怕,我只要這一刻!我的人生一直都是冰涼的,是你給了我溫暖,我貪念這一份溫暖。以前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我千方百計找理由跟你劃清界限,可我的心根本不聽使喚,總是想靠近你,陸巖,我想靠近你,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越是控制我自己,就越是想靠近你------” 這樣一份情話我不經腹稿便脫口而出,彷彿那些字句在我腦海中悄悄醞釀了許久,只是在等待這樣一個機會一吐爲快。 陸巖怔怔地看着我,眉頭擰着,忽然他笑了笑,伸手撩過我散在臉頰的髮絲幫我別在耳後,輕輕捏着我臉蛋,我原以爲我說了這麼一通不害臊的煽情話,他好歹也回我一點深情吧?可他卻揚一揚眉毛,格外傲嬌地說,“要是你早這麼乖從了我,何必受折磨?女人就是作。” “陸巖!”我心裏那個嬌羞啊,氣啊,攥緊了拳頭雨點似的往他身上砸,可他身上全是肌肉,一塊一塊的,格外硬朗,我拳頭砸上去跟砸在鐵塊上似的,沒幾下就感覺疼,他忍俊不禁,抓着我手捧在手心裏捂了捂,我掙扎兩下,他乾脆一把抱住我摟在懷裏,下巴抵在我頭頂,輕輕順着我後背安撫道,“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他語氣格外溫柔,像春日裏的清風一樣,柔柔的,軟軟的,跟我之前認識的那個變態簡直不是一個人。就在他輕緩的動作裏,我躁動的心慢慢平靜下來,乖巧地趴在他胸口聽他的心跳聲。 “若棠,我能給你除了名分以外的任何東西。你不要怪我。很多事我身不由己。”他語氣裏滿是悵然,我聽進心裏,不再多問。 在我下決定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拋下了當初緊拽着的執念,決定不去在乎所謂的名分。林州把我關在酒店房間那時,我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當時我心裏只有兩個遺憾,一是等不到我外公手術康復,二是來不及告訴陸巖我心中有他。而我究竟什麼時候心裏有他的,我也不清楚,興許是從我站在他身邊時感到自卑渺小的那一刻起。 人往往得身在絕境時才能坦然面對自己的心意,拆穿自欺欺人的謊言,直面心底最坦蕩最客觀的慾望。 起初我不願意給任何人做情婦,這是我的堅持,可到了後面,我拿這個藉口搪塞陸巖,更搪塞自己,因爲我覺得我配不上這樣的男人,他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我是底層社會掙扎的風塵女子,我們倆只見的懸殊幾輩子都補不齊。門當戶對這個詞的深意從古至今不知道多少癡男怨女品嚐過,我一直將事情看得透,從不讓自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林州的綁架帶給了我這輩子都抹不去的恐怖回憶,但同時也成了一個契機,打破我的扭擰,將我推向陸巖。 在酒店房間裏他抱住我的那一瞬,我就知道,我這被子完了,全搭在這個男人身上了。那一刻我明瞭,爲了這個男人,我是能犧牲所有的。所以我僅剩的那一絲堅持和自尊算什麼? 我安慰自己,他未娶,我未嫁,至少現在我們光明正大。 我輕輕推開陸巖,淚眼朦朧地凝視着他黑曜石般的雙眼,緩緩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的脣,閉上眼睛的一剎那,兩行清淚滑落,我卻感到幸福和安穩。陸巖輕輕迴應我一下,不可置信地推開我,我們四目相交相互凝視,我淚中帶笑,“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清楚。” 他清俊的臉龐上浮起一抹滿意的笑,淡淡的,若有似無,眉眼溫柔,冰涼的指尖捧起我的臉蛋,對着我的雙脣吻下來,輕輕舔舐,噙住,溫柔地撬開齒關,濡溼的舌頭長驅而入,在我脣齒間攻城略地宣誓主權,專屬於他的氣息將我包裹住,我生澀地迴應他的吻,但因爲太緊張了,身子有些微微發抖,更是跟不上他的腳步,一不小心咬到他的舌頭。 我抱歉地看着他,他捂着嘴巴竟然難得地笑了笑,眉眼俱笑的那種,“你咬到我舌頭了。” “我、我不太會------”我羞赧地低頭,心慌慌地看着自己赤腳才踏的羊絨地毯。 我的確不大會接吻。 有話說小姐們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脣萬人嘗,但其實並非如此。夜總會的小姐們雖然每天要接受各式各樣的客人,被揩油喫豆腐稀鬆平常,但客人一般不會跟小姐舌吻,頂多是在朱脣上淺嘗輒止,大約是覺得小姐髒吧,可花了錢不嘗一嘗好似心裏也不痛快。我在會所一年多,接過的客人無數,但從來不與人接吻,除非根本逃不過的時候,也只是讓他們在脣上輕輕一吻。 男人都是犯賤的,太輕易得到的東西,嘗一口,轉身就忘了,只有幾次三番想要卻得不到的才撓得他們心癢癢,下次回頭還來找我。 這話是我初入行時小寒跟我說的。她好像每句話都格外有道理。 “沒關係,我教你。”我沒有技巧,他卻格外高興的樣子,忽地擡起我下巴吻上來,那麼突然,那麼直接,我沒有一點點防備。 濡溼的舌頭帶着我體驗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是清新,是尊重,是寵愛。我跟着他的腳步漸漸跟上,漸漸掌握要領,等我反過來佔有主導權的時候,他早已不知不覺將我帶到牀沿上,摟着我的要輕輕往下放,直到我落在軟綿綿的大牀上。我們四目相對,呼吸急促,房間裏的溫度驟然上升,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曖昧的味道,他目光中燃燒的火光掃在我臉蛋上,面頰迅速躥紅,騰起一陣灼熱。 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認真地打量陸巖,他清俊硬朗的輪廓透着一股男子的剛毅,微微凸出的眉骨兩邊是兩條濃密的眉毛,略有利劍出鞘的模樣,深邃的眼眸中漆黑的眼珠如同黑曜石般,高挺的鼻樑下兩篇薄薄的嘴脣,每一處都似刀削般精心雕刻過,不多一分,不少一毫。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只要稍稍一看我,我就沉淪了。 耳邊越燒越厲害,幾乎燒到脖子根兒了,我再不敢繼續看下去,羞赧地側過腦袋看着旁邊,此時正值夕陽西下,一抹金色的餘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特別唯美。 陸巖輕哼一聲,輕輕捏着我下巴將我腦袋掰回來同他對視着,他嘴角微微一動,輕薄的脣瓣間蹦出一句,“你看着我。” 旋即,他俯下身來親吻我,因着我脖子和額頭處有傷,他輕巧地避過了那兩處,身子裏忽然涌起一陣莫名的衝動,在我不知不覺中,他手探進我衣裳裏------ 意亂情迷時,他附在我身上,一雙星眸凝視我,格外認真地問我,“會後悔嗎?” 我伸手扣住他的脖子將他往下一拉,我的脣恰巧印在他的脣上,他有些喫驚地看着我,忽地嘴角噙着笑,但故意忍住了,我粲然一笑說,“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那一夜的星光,特別璀璨。 第二天一早我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身邊早就沒了陸巖的身影,他不知何時起身的,竟然一點都沒有吵醒我。我伸手去摸了摸他躺過的地方,那一處還殘留着些許溫度,我不由自主地將身子附上去,他殘留在被子上的氣息和地上胡亂丟棄的衣裳叫我羞紅了臉。 躺了一會兒,我越發的清醒了,才發現這是陸巖的臥室,並非我之前住過的客房,許是格局和色調都差不多的緣故,我昨夜竟然沒看出來。我赤裸着推開衣帽間的門,瞬間驚呆了,有錢人的真會玩,一個衣帽間都是我臥室的兩倍,各式各樣的衣裳按類別掛着,從西裝到襯衣再到休閒裝,太多了,以至於我挑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合適的衣裳,每一件都價格不菲,我沒好意思拿,最後在壁櫥的角落裏看到一件棉質的休閒襯衫,樣子有些舊,想了想便換上了。 下樓時,樓下靜悄悄的,我以爲沒人,可等我剛踏到客廳的地板,阿姨忽然從廚房裏冒出來,“小姐,您醒了?我正準備去叫您呢。”阿姨笑呵呵地說,上下瞄了一眼我身上的衣裳,神祕地笑了笑。 我羞得很,抓着樓梯欄杆恨不得馬上找個地洞轉下去,正想轉身上樓時,卻聽見陸巖低沉的嗓音在喊我。 “若棠,過來。” 阿姨笑了笑說,“快去吧!” 有了昨夜的甜蜜,我跟陸巖中間相隔的那一萬米瞬間變成了零距離,我以爲就他一個人在,所以格外高興,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邊,歡喜地蹦跳過去卻發現他身邊站着陳揚,一身黑色西裝,手裏拿着文件夾,面無表情。役助丸劃。 陸巖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居家服坐在沙發上,一手拿着一份文件,一手端着純白的瓷骨杯子正在喝咖啡,他上下瞄了我一眼,雙眸神色一沉,放下杯子對我沉吟,“過來。” 我表情順便凝住了,陸巖的襯衣雖然長,但穿在我身上也只遮住大腿的三分之二,一雙白花花的腿露在外面一大半,還有個陌生男人在,我哪裏好意思?我連忙伸手把襯衣往下拉,陳揚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立即低頭看着文件,當我不存在一般。 陸巖玩味地看了我一眼,招手說,“愣着幹嘛?過來。” 我悻悻地走過去,屁股剛沾到沙發,他一把將我扣入懷裏,摟着我胳膊問我,“餓嗎?”沒等我回答,他倒是自問自答說,“肯定餓了,昨晚那麼累。” “陸巖!”我攥着拳頭砸他,嗔怒道,“你正經點!” 陸巖微微一笑,捏了捏我鼻子說,“好了,不逗你。” 他話音剛落,阿姨便端着早餐過來放在茶几上,一杯熱牛奶,一塊三明治,聞到食物的香味,我嚥了咽口水,陸巖揚了揚下巴說,“喫吧,看你眼珠子都掉上去了。” 我燦然一笑,抓起牛奶正準備喝,可陸巖忽然捂着我嘴巴,擰着眉毛說,“空腹別喝牛奶,先喫點東西墊一墊。” “哦------”我聽話地放下牛奶,咬了一口三明治,他仍舊摟着我肩膀,看了會兒手裏的文件,然後對陳揚說,“明遠的資金什麼時候到位你問過了嗎?” 陳揚說,“問過了,說是在走程序,等江董事長簽字,但江董事長最近不在北城,大約一個星期後回來。我派人實地調查過,江董事長的確在一個星期前去了香港,人不在公司。他的助理電話沒人接,貌似江董並不着急處理。” 陸巖冷笑了一聲,合上手裏的文件夾,方纔還有點笑意的臉上此刻只有冰冷,他抽走了摟着我胳膊的手扣在一起撐着下巴說,“案子是一個月之前提交的,他壓在手裏半個月不審覈,臨到關頭了竟然出差,看來是想給我點兒下馬威。江明遠以爲我一定要求他才能辦成事情,哼,他太小看我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想讓我低頭,我卻要讓他明白我陸巖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什麼。” “那陸總,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第二期工程款必須在15號之前結清,否則就算我們違約,而且林州的祕書一早派人打來電話說這是最後一次跟我們合作。”陳揚說。 林州?我一聽猜到不對勁,半口三明治噎在嘴裏,只聽見陸巖冷哼了一聲,無所謂地說,“他以爲我還想跟他合作?15號結款之前他要是再催款,你讓小尹把照片備份一份給他快遞去好好欣賞。要安心等我付款,還是自討苦喫,讓他自己選。” 陳揚低了低頭,“是,陸總。”說完,他收拾好東西,對陸巖微微鞠了個躬便離開了別墅。 人走後,我拽着陸巖的胳膊問,“林州是不是爲難你了?因爲我的事,害你跟他兵戎相見,對不起。” 陸巖揉着我頭髮說,“你覺得現在是誰爲難誰?”他特傲嬌地哼了聲說,“就他那點道行還不夠資格跟我玩。他該慶幸那天你沒出什麼事兒,不然,我就不止這麼收拾他了,我心情不好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也許缺胳膊少腿,也許斷子絕孫。這次的教訓讓他記憶深刻,好叫他明白我的東西千萬別妄圖染指,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陸巖講話的語氣分明是淡淡的,但讓人聽了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有種不寒而慄的凌厲之氣。我不由地有些發怵,眼神閃躲的一瞬被他看捕捉到,他一把將我扣住貼在他胸膛上,有些玩味地看着我說,“現在才害怕我,是不是有點遲了?” 我搖了搖頭說,“不是怕,是擔心,林州本就是流氓出身,沒受過教化,我怕他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對你不利。古人有云,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林州是個徹徹底底的小人,小人沒底線,沒道德標準,跟瘋狗沒什麼兩樣,你還是小心爲上。” “知道。”陸巖對我笑了笑,手指玩弄着我頭髮說,“這些事不用你操心,我會處理好。你是我的女人,我一定會護你周全。以後讓小尹貼身跟着你,他跟了我很久做事穩妥,把你交給他我放心。” 我輕輕嗯了一聲,貼在他胸口,沒再說話。 陸巖這個人,性格叫人有點捉摸不定。我總感覺,他一定經歷過什麼事情,銘心刻骨的,那些事情壓在心底逼他必須冷酷無情甚至狠戾,而他那不爲人知的溫柔一面,鮮有人看得見。這樣的男人,分明年紀不大,但身上有一股歲月和故事沉澱後的滄桑穩重,與他年輕不符的冷淡和銳利以及心狠手辣。 我沒有着急去問這些事情,就像我沒有着急去問有關於他未婚妻一樣,我總覺得,有些事情被時光掩藏着,一旦到了合適的時間點,答案自然揭曉。而男人最不喜歡女人過多的去關注他們不願意提及的問題,倘若他願意說,我一定認真傾聽,但如果他不願意講,我一定不問。男人喜歡懂事的女人。 在別墅休養了幾天後,我準備去一趟會所,跟於姐告別,陸巖雖然嘴上沒說叫我辭了夜總會的工作,但我既然跟了他,斷不會再對其他男人虛與委蛇,我全身心都是陸巖的,我只對他笑,對他哭。 陸巖去了公司,派小尹給我做司機,我走哪裏他都跟着,幾乎是寸步不離。車子停在會所門口,我有點不好意思讓他跟着進去,他卻不肯,堅持說,“陸總說您去哪裏我都必須跟着,要是您出了什麼事兒,我沒法跟陸總交代。小姐,這是我的工作,您別爲難我。” 我皺眉,“你叫我若棠吧。” 小尹很聰明,聽出來我對小姐這倆字兒不太舒服,眨一眨眼便開口叫了聲,“若棠姐。” 我笑了笑,拗不過他,便說,“那咱們進去吧。” 剛踏進會所門,便聽見一陣激烈的吵鬧聲傳來,一層的酒吧略微封閉,女人尖銳的對罵聲在池子裏盪來盪去,走近了才發現,是於姐和另外一個媽咪吵了起來。兩人掐架,旁邊一羣小姐各自站隊,互相對罵,吧檯裏調酒的小鮮肉和切水果的小妹驚愕地看着兩隊人馬互掐,表情格外豐富。 會所裏有好幾個媽咪,每個媽咪帶各自的小姐,小姐們不拿會所一分錢的工資,全都是靠坐檯費和小費或者酒水提成,一般媽咪手下都有十幾二十個小姐,都是媽咪們自己的人脈,組隊了帶到會所來駐紮,輪鍾走臺。而排鍾都是由經理或者主管安排的,媽咪們一般都會討好主管,排個好鍾走臺。 爲了個鐘,媽咪們經常吵架,也經常因客人爭風喫醋,相互貶低,誰也看不起誰。 “喲,你給我端什麼架子?手底下的雞都飛了你還囂張個什麼勁兒?哎,不對,我忘了,你能教出來什麼好東西?踩着自己人上位還臭顯擺,不要臉!瞅瞅你臉上的褶子多深了還出來賣弄風騷?大嬸兒你回家洗洗睡吧!就你這賤相,難怪男人利用完了就一腳蹬掉!” 插着腰罵於姐的媽咪新來不久的,大家都叫他瀾姐,據說之前是在東莞做的,但不知道爲什麼在那地方待不下去了回到北城,手底下有些小姐人脈,便來了會所做媽咪帶小姐賺提成,年紀不過三十出頭,格外有風韻。我聽了兩句,今兒個就是因爲上鐘的關係起了爭執。 於姐向來與人爲善,會所裏不管是小姐還是服務員,都挺喜歡她的,人前人後都是於姐於姐的叫,不像其他媽咪當面叫姐背地裏叫賤貨。可今天不知道於姐哪裏來的脾氣,眼神瞬間冷了,上前一巴掌狠狠扇在瀾姐臉上,那一巴掌力氣十足,虧得旁邊有人扶着,不然準碰上旁邊的桌子。 然而於姐並沒有這麼算了,沒等瀾姐反應過來,於姐上前拎着她挽在腦後的頭髮一把抓住往前拎了一下子,擡起瀾姐的臉說,“你算個什麼東西?輪得到你來教我怎麼做?我今兒個把話撂在這,你要是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我保準兒饒不了你!就憑着你那點小手段還有你胸前的四兩肉能翻出多大的浪來?你最好長點兒記性,下回我可沒這麼客氣了!我手下的姑娘你敢動一根手指頭,我叫你橫死街頭!” 說完,於姐狠狠一扔,把瀾姐給摔了出去,她身後的小姐連忙扶着,等她站穩時,於姐已經轉身離開了,瀾姐站穩了回過神來,瘋了似地衝上前預備打於姐,但她爪子還沒落到於姐身上時,成哥忽然出線,一把推搡來瀾姐的手,冷着臉說,“要翻天了是吧!” 瀾姐剛想張嘴解釋,成哥一巴掌扇上去,一點臉面都沒給她留,張着一口黃牙狠戾地說,“昨個的事兒我還沒找你算賬,你今天又在跳什麼?別的地兒你想怎樣老子管不着,可你要敢在場子裏挑事兒,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要不是此時成哥的對講機響了,瀾姐不知道要被罵成什麼樣兒。成哥走後,於姐對瀾姐冷笑,打發了一干小姐們,然後轉身便看見我站在門口,看見我的一瞬,她緊繃着的臉鬆了下來,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坐。 小鮮肉酒保給我倆弄了兩杯果汁兒,我倆坐在吧檯上聊天,小尹坐在我不遠處。於姐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對世事洞若觀火,沒等我開口她便知曉了我的來意,微笑地說,“你都要走了,姐還沒跟你好好喝過一杯,來,以果汁代酒,姐敬你一杯。” 我端起杯子跟她碰在一起,“謝謝您一直以來的照顧。” “我哪兒是在照顧你?我捧紅你,你給我賺大把的小費只賺不賠,我何樂而不爲?不是所有姑娘都有你和小寒還有冉冉的資質,有些人想捧都捧不紅,說到底是你們自己的造化,我不過是搭了把手。”於姐忽然哼了一聲,有點遺憾的味道,“你們幾個在我手裏紅了,現在又都走了,說起來還挺捨不得的。” “姐,要是哪天你累了,也上岸休息休息,錢是賺不完的,歸根到底,女人要的是生活和家庭。你這麼漂亮能幹,何愁------” 我話沒說完,於姐笑出聲兒來,她饒有興味地看着我,打開手包拿出一包煙,抽了一根遞給我,又給自己點燃,火苗騰起來的時候我倆湊到一起將煙點燃,於姐吧嗒吧嗒吸了兩口,一邊吐着長長的白煙,一邊感嘆說,“小寒說得沒錯,你這丫頭難得,在這風塵場子裏呆這麼久還能保持點兒天真實在不容易。你瞧瞧我們這裏邊兒的人,誰做得到?在這一行裏呆久了,看了太多男人,早就死心了。我倒是相信世上有好男人,可妹子,好男人怎麼看得上我們這些骯髒下作的女人?” 也是,在這一行裏呆久了,什麼男人沒見過?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醜的,帥的,老的,年輕的,沒幾個是好東西。 我有點無言以對,於姐吸着煙,眼前一陣朦朧,她偏着腦袋看我,小說,“從你進來的那天起我就覺得你這丫頭不一樣,遲早要走的,比我們誰都乾淨的抽身,你瞧你,一年多了,身上一點兒風塵氣都沒有,難怪陸巖能看上你。若棠,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難得陸巖對你上心,該你好好享受。但姐也不得不潑你冷水,他們那種層次的人,咱們始終是擠不進那個圈子的,你多爲自己打算一些,不至於將來太狼狽。你記住我的例子,千萬別學我,出身風塵,最終回到風塵,這輩子都紮根在風塵堆裏,死也出不去了。” 後來於姐跟我說了很多話,那些話一直在我腦子裏繞啊繞,我第一次那麼清楚的記下一個人說的那麼多的話,字斟句酌,全都留在了心裏。 去化妝間拿我東西時,小姐們正在化妝,有幾個跟我熟的上前來跟我聊了幾句,大多是依依惜別的話,羨慕我傍了個年輕帥氣又有錢的大款,下半輩子都不用發愁了。不管真情或是假意,我都照單全收了。只有林蝶坐在角落裏翹着二郎腿抽菸沒說話,我招呼她,她只揚了揚腦袋然後叫我趕快滾,這種地方萬不得已別再回來,說完,她往身上噴了點香水,扭着屁股跟媽咪走臺去了,我想說的話根本沒機會說。 從會所離開後,小寒打來電話約我見面,今天一早我就給她發了信息要去向於姐請辭,她估計纔看到,打電話來約我去中山路一家餐廳喫飯。 到餐廳門口時,我看見小寒的奧迪已經停在門口,旁邊一輛大紅色的寶馬格外扎眼,小尹本想跟我進去,但我說執意打發了他,叫他在周圍喫點東西,我在餐廳不會出什麼事兒。他拗不過我,只好同意了。 來的不止有小寒,還有芳芳,那妞兒一身亮閃閃的金黃色連衣裙,額頭上推着墨鏡,遠遠便看得見她手上亮閃閃的鑽戒,本身特別摩登的打扮落在她身上卻多了幾分土氣,但其實她人特別可愛,咋咋呼呼的,心裏藏不住事兒,有時候感覺傻乎乎的,沒什麼心計,所以我和小寒都還挺喜歡她的。 我去的時候小寒正在調侃她,“功夫不錯嘛,這麼快就搞到一輛車,幺妹兒我小看你了!我以前覺得你渾身一股傻氣,沒想到你是老狐狸深藏不露!” 芳芳翻了個白眼,然後拉着我坐下,一面甩着手顯擺手上的鑽戒迴應小寒說,“老頭子好騙些,我稍稍動點心思就把他迷得七葷八素了,哪兒用得着心機手段呀!你沒聽過一個道理麼?說這越是老的人啊,越像小孩子,你給顆糖喫就哄住了,用不着勾心鬥角的! “得了得了,別顯擺你戒指了,老孃看到了!”小寒拍了她手一下,芳芳笑嘻嘻地說,“嘿嘿,你瞧好看不?前天晚上我跟他說了聲,他昨晚上就給我個驚喜,有時候我想想還是老頭子好,年輕又有錢的看不上我,中年男人大多變態,我以前跟過的那個中年暴發戶你們記得嗎?經常晚上把老孃折騰的不死不活的,嘿,可不是他活兒好,是他喜歡咬人,每次都把我身上咬得青一塊紫一塊的,一疼好幾天!還有個更恐怖的,媽的老孃第一次跟他誰你知道他幹了啥不?” 我和小寒搖搖頭,異口同聲說,“不知道。” 芳芳氣呼呼地喝了一口水,手插在腰上特別氣憤地說,“他把他女兒的內衣和裙子偷出來讓我穿上,還讓我跪在地上對他說‘爸爸求求你上了我吧!’我日他仙人闆闆,嚇得老孃再也不敢跟他睡!太他媽變態了!” 我和小寒相視一笑,根本停不下來,芳芳瞧着蘭花指指着我和小寒說,“你倆笑個屁! “哎,那現在養你的那位豈不是要叫你跪在地上說‘爺爺求你上了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小寒逗她說。 她倒不在意,輕哼說,“誰是爺爺,你家的才爺爺呢!我都叫他哥哥,一叫哥哥,什麼都給我買,人老心不老你曉得不!” “你怎麼就踩狗屎運勾搭上人家呢?” 一說到這個,芳芳就特別得意,笑嘻嘻地說,“我前些日子不是身上不舒服嗎?我去醫院掛診碰上,叫我幫他繳費,我瞧他挺面善的,就跟他聊起來了,不曉得咋地,就搞在一起去了,估計是老了寂寞吧,我這人話有多。我跟你們說,他家老有錢的,住北城最好的別墅區,,沒有兒子,兩個嫁出去的女兒以爲老頭要死了,一天到晚吵嚷着爭家產。他還說叫我給她生個兒子,他啥東西都給我,一毛錢不給他那兩個不孝女!” 芳芳說得正起勁呢,忽然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倆個女人,抄起桌上的熱咖啡往她臉上潑,我坐在她身邊,沒能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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