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滿目山河空念遠 鑽石票1200加更 作者:未知 陸巖淡淡地看着我,臉上沒什麼表情,但他深邃的雙眼一直深鎖着我的視線,好似在探究我的言語裏是否藏着其他意思,那帶着薄涼的目光掃在人臉上,若是不瞭解他的人。真會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他思忖地看了我幾秒,隨即撇開眸子,繼續擦頭髮說,“你就安生住家裏。我從沒想過把你安排去別處。” 他語氣很淡,但是透着堅定和命令。 “陸巖,你聽我的,我和孩子搬出去住。”我摟着他胳膊,看着他硬朗的側臉說,“我和孩子明白你的心意就可以了,江小姐纔是你的妻子,她該住在陸家別墅,不然會被人指點的,你明白嗎?”記土布弟。 陸巖淡淡掃了我一眼,扔下浴巾,徑直往衣帽間去,我扶着肚子跟進去,靠在門口語重心長地說,“陸巖,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們這樣,已經很傷她的心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快速換好衣服,瀟灑地走到我跟前來。站定了看着我,有些無奈地說,“外面不安全,還是留在家裏吧,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一言爲定?”我連忙說。 他輕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點頭說,“一言爲定。”他側身離開衣帽間。走了兩部又回頭來拉着我的手回到臥室,“你只要好好待在我身邊就好,這話我說過很多次,希望這一次你真正聽聽話,別叫我再分心了,”他輕輕拍了拍我臉蛋說,“好嗎?” 其實從回來到現在,我人都還是混沌的,懵然的,不知所措的,我不知道要怎麼去描述我現在的感覺,很多事情紛至沓來,把我思緒都攪亂了,要怎麼說呢? 一方面。我家人都在陸巖手下,他翻手爲雲覆手爲雨,能救了我弟弟和舅舅,也能用輕而易舉將他們推下懸崖,這一切都取決於我是否乖乖待在他身邊,不惱怒他。另一方面,我若是回到他身邊,就代表我成了當初我怎麼都不願意做的情婦,膈應他和江佩珊的婚姻,成爲江佩珊的眼中釘,秦海洋不會放過我,未來江明遠知道了,也不會放過我。 我四面楚歌,還得面對自己的感情。我愛陸巖,我想跟他在一起,但我們的相逢和相愛被上帝安排錯了時間,才衍生出這麼一段孽緣。我一直在想,陸巖似乎註定要辜負一個人,不是我,便是江佩珊。在我和江佩珊這兩個選項裏,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辜負江佩珊。 所以我害怕。怕什麼呢?怕生性純良的江佩珊變成毒蛇猛獸,對我和孩子下手。我也是女人,我太明白一個女人愛得卑微時可能會做什麼。 她能讓秦海洋安排我流掉孩子,就代表,她那可單純善良的心,不知不覺中,已然變化。 我現在的處境,可以說是自找的,也可以說是被逼無奈。可到底,我還是情願的,當陸巖說出“我愛你”那三個字時,我知道,我已經不需要選擇了。 當一個人心有所向的時候,她是不需要選擇的。 我選擇了陸巖,就代表傷害了江佩珊。一個女人,不管在什麼境況下,對深愛的人都是有要求的,愛其實也是自私和慾望,天下人都一樣。 那天江佩珊站在客廳裏,悽楚地看着陸巖,我便決定,這一輩子,我都不會跟她爭陸太太的名分,就如同這陸家別墅一樣,屬於她的,我都不會去爭,除了陸巖的心。 小寒說得沒錯,我們這樣的女人,不要要求太多,我們得到的每一絲真心,都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得知足。上帝是公平的,給你一些,便會拿走一些。 只要有陸巖和孩子,這輩子,我別無所求。 有時候我感覺特別不真實,就像此刻陸巖站在我面前,情深脈脈地看着我,期許和撫慰的目光像陽光似的一寸寸鑽進我心底,照亮了那一處曾經的忐忑和不知所措。我開始覺得,有些話我真的說太早了,太肯定了。 太年輕,愛和恨,都那麼轟轟烈烈。 我點了點頭,主動抱住了陸巖的肩膀,像是怕他走掉一般,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肩膀,觸動地說,“我知道了。” 他輕哼了一聲,滿意地說,“以後別淘氣,跟着我,還有滿身風雨要應付,並不輕鬆。” 那時候我沒聽懂陸巖話裏的意思,我總覺得自己並沒有真正的瞭解他,他周身好似籠着一團迷霧,他的臉若隱若現,就像他的情深和霸道,叫人捉摸不透。 “我一直想問你,你的家人呢?一直都沒聽你提起過你的家人,家裏也沒有一張照片------”我隱約覺得這個問題有些敏感,所以講話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一開始我以爲這棟別墅只是陸巖名下的一處房產而已,可後來從他言語間才得知,這裏就是陸家。也難怪,別墅這麼大,不可能只是陸巖一個人住。 他聞言微怔,我感覺他肩頭微微顫了顫,隨即又鎮定了,半晌他推開我,坐在牀沿上,雙手放在膝蓋上自然地垂着,語氣淡淡的,卻諱莫如深,“以後你會見到的。” 我重重地點頭,心裏的疑惑更深了,我雖然很想問,但還算會察言觀色,他這麼回答,便是不想提及,我若是追問,就有些不識趣了。於是我閉了嘴,乖巧地坐在他身邊,不再多言。 陸巖家裏的人呢?去哪兒了?他家裏究竟有哪些人,而爲什麼這些人都無影無蹤?好似不存在一般-----一般的家庭,多多少少都能看到些全家福合照之類的,陸巖家裏卻一張都沒有。我十分奇怪。 喫過午飯後,陸巖在書房處理公司文件,我就在他書房裏看英語詞典,阿姨幫我們準備了水果和茶,還有些精緻的小點心,紛紛裝在精美的小碟子裏,擺在書房的茶几上。陸巖坐在我身邊,我靠着他胳膊,捧着英語詞典小聲誦讀,偶爾有不知道怎麼發音的,就問一問他,他也很耐心地教我,標準的美式強調從他嘴裏吐出來,真是好聽極了。 冬日的陽光不算暖,但從玻璃窗戶折射進來,斑斕地灑在木質地板上,映照着我和陸巖的剪影,一杯茶,一碟點心,一盤水果,一本書,一束陽光,還有一個清俊的他,頗有些歲月靜好的味道。 阿姨準備的點心我都愛喫,一邊喫一邊看書,他簽字的時候水筆唰唰地劃過白紙,落筆後一枚瀟灑的簽名躍然紙上,我悄悄瞅了兩眼,他的字真是好看呀,遒勁有力,不失風骨。他做事情很認真,一板一眼,卻把我的小動作都盡收眼底,不拆穿,不打擾,人隨我偷窺胡鬧。 我背單詞背得勤快,沒注意到盤子裏的點心只剩下最後一塊,等我伸手去拿時,剛好碰上他的手,他淡淡撇了我一眼,嘴角揚着一抹笑,輕輕打了下我的手,修長的手指夾起最後一片曲奇,溫柔地送到我嘴邊,我原本是不高興他搶我喫食的,但他喂到我嘴邊時,我忽然就高興了,剛要張嘴去咬,他卻拿開了手!我咬了個空,牙齒撞到一塊兒去,再看他時,那片餅乾已經被他咬了一半,他喫東西很斯文,基本上沒有聲音,嘴脣輕輕蠕動,笑呵呵地看着我,隨即將剩下的半片餅乾塞進我嘴裏,又輕輕拍掉我嘴角的餅乾屑,寵溺地說,“一片餅乾而已,瞧你,真小氣。” “跟一個孕婦搶東西喫,沒風度。”我白了他一眼,側了側身子,捧着詞典繼續讀,可再也靜不下心來,方纔被撩動的心絃啊,撲通撲通地顫抖着,真是討厭。 我“啪”地合上書,扔在茶几上,扶着肚子緩緩起身,伸了個懶腰說,“不看了,小小的字,真是傷眼睛燒腦子,我要去遛彎兒。” “纔看多一會兒?照你的速度,這本詞典怕是要背到明年了。”他說完頓了頓,揚了揚眉毛,又說,“不過,你也不用學這些,反正我有的是錢,養你足夠了。” 原本是一句隨口而出的話,但落在我心裏,暖得不得了,我有些臉紅,和他四目相對的一秒,我一下子就慌了,趕緊轉身走了。 哎呀媽呀,真要命。 走出書房,我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氣,扶着樓梯準備下樓,陸巖忽然打開房門,叫我站着不準動,愣是從樓下把方涵給叫上來,扶着我下樓。 人方涵都上樓來了,他還杵在原地,愣是看着我平安到了一樓才轉身回書房。 方涵陪我去花園溜了一圈,院子裏的臘梅快開敗了,但是幽香一縷一縷的縈繞在陽光下,沁人心脾。我本想從方涵哪裏打聽些公司的事情,但似乎陳熙早就招呼過,方涵除了“一切都好”四個字,什麼都沒說。 回去的時候,方涵幫我折了幾枝臘梅,拿水晶玻璃花瓶插好放在客廳的茶几上,不一會兒,整個客廳便暗香浮動。 我和方涵坐在客廳看電視的時候,陳揚匆匆趕來,跟我招呼了一聲,“周小姐,陸總在嗎?” “在書房。”我指了指樓上說。 陳揚點了點頭,然後立即上樓,我望着他匆忙的背影,直到聽見一聲關門聲。 爾後,陳揚和陸巖在書房裏呆了很久纔出來,陳揚拿了一疊文件離開別墅,來去匆匆。 下午五點時,陸巖給喬江林打了個電話,確認了今晚的飯局,飯後讓我換衣服洗漱,準備出門。 他幫我挑了一條白色的蕾絲鏤空連衣裙,裙子很寬鬆,我很瘦,小腹高高隆起,平添了一絲女人的魅力。我把頭髮挽了起來,隨意地紮在腦後,沒化妝,只簡單的描了描眉毛,後來覺得嘴脣有點黯淡無光,便又抹了點口紅,氣色瞬間好了許多。連衣裙外面套一件紅色的毛呢外套,覺得不冷了,這才準備出門。 我挽着陸巖的手出門,老趙已經準備好車子在門口等我們,見到我和陸巖出來,他幫我們開了車門,陸巖護着我腦袋,我捂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坐進去,車子裏早就開了空調,十分暖和,和屋子裏一般無二。 大約開了半小時,我們到達星湖飯店門口,喬江林我小寒也剛剛到,我們在碰面。小寒穿着藏藍色的大衣,裏頭是一襲謹慎旗袍,腳下蹬着一雙紅底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上,塔塔地響着。 小寒不太跟陸巖說話,簡單的招呼了一聲,然後挽着我的胳膊帶我進去,一面走一面小聲地說,“我還奇怪呢,幹嘛喬江林要帶我出來喫飯,合着是那孫子帶你來了。” 我拍了拍她手背,提醒地說,“別孫子孫子的叫,他聽到了該不高興了。” 小寒瞪我一眼,喫味地說,“喲,這就站在他那邊兒去了?你個沒良心的!他收拾我的仇,我可記着呢!哎你說,他怎麼就想着帶你出來拋頭露面,就不怕江佩珊咬人啊?就算江佩珊不吭聲,她身邊還有個秦海洋呢。再說了,這星湖飯店你知道是誰家的嗎?” 我搖頭說,“這個我怎麼知道,我第一次來這裏。” 小寒神祕兮兮地說,“江明遠小舅子開的,也就是江佩珊的舅舅,這回明白了吧?” “這------” 小寒撇了陸巖一眼,輕哼道,“他這麼明目張膽地帶你出來,也不怕被江明遠知道。那老傢伙可是喫人不吐骨頭的,陸巖在老狐狸面前,還是得賣乖的。” “陸巖跟江明遠不是沒有項目往來嗎?之前在公司的時候,因爲一筆款子老拖着,陸巖新項目就刻意把江明遠排在外頭,轉頭跟陳深合作了呀?”我疑惑地說。 我記得當時給他做祕書的時候,爲了把江明遠排除在二期工程之外,陸巖跟陳深談妥了項目,根本沒有江明遠什麼事兒。 小寒撇嘴說,“江明遠是誰?一個小項目他根本不在乎,喬江林說陸巖那個項目分他一杯羹,他轉身就跟林州合作開發了新項目。具體怎麼回事兒,他們公事上的東西我也沒聽懂,大約就是現在跟陸巖對着幹了。” “可他畢竟是江明遠的女婿,一家人,這陣仗不是針鋒相對麼?”我說。 小寒冷哼,“誰知道呢?陸巖手裏的資金一直是虧空的,喬江林補了他好幾次,但無力迴天,如果沒有陳深,陸巖只能去求江明遠,而陳深不過是個執行董事,公司說到底不是他一個人的,你懂嗎?” 我有點懵了,還想問什麼,但已經走到了包間門口,服務員開了門後,陸巖回頭看了我一眼,朝我點了點頭,然後小寒放開我,跟上去找喬江林了。 陸巖牽着我進了包間,幫我拉開椅子坐下。房間不算大,但是真的很豪華,偌大的房間裏中間擺着一張圓桌,上頭擺着精緻的餐具,天花板中央掛着一盞水晶吊燈,華麗美豔。四個服務員站在一邊,清一色的黑色正裝,白色襯衣,姑娘們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出挑,長髮紮成馬尾,化淡妝,帶着耳麥,跟黑衣保鏢似的。 我坐在陸巖身邊,小寒坐在我身邊,旁邊是喬江林。 喬江林一身深藍色西裝,清爽的頭髮下露出一雙精明而冷靜的眼睛。他比陸巖大五歲,眼神裏比陸巖多一些冷靜和睿智,身上散發着一股強大的氣場,我跟他隔那麼遠,都能感覺得到,有些膽顫的。 小寒坐在他身邊,話也不多,溫順了許多。脫去外套後,露出裏頭滾金邊的絲絨斜襟旗袍,上頭印着大朵大朵的芍藥花,好看極了。 喬江林本想抽菸的,煙盒子都抽出來了,但小寒拍了他一下子,提醒地說,“若棠懷着孩子呢!” 喬江林聞言,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笑了笑,把煙放回盒子裏,老練的眼睛盯着我肚子,問道,“幾個月了?” 我有些茫然,雖說和喬江林見過好幾次,但都是在會所的時候,他不愛說話,爲人深沉,每次去都只點小寒的臺,其他姐妹都跟他說不上話,只有小寒能把他拿下,所以暗地裏小姐們都說小寒是狐狸精,喬江林這樣禁慾系的男人都被她拿下了,肯定是牀上功夫舉世無雙。現在他像關心朋友一樣問我,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茫然地看了陸巖一眼,陸巖遞給我一杯溫水,鼓裏地說,“大哥問你什麼,你回答就是,他不是外人,你不用拘束。” 我點了點頭,然後對喬江林說,“六個月了。” 喬江林微微一笑,臉上的冰冷算是驅散了,但那笑只是一瞬間的事兒,他轉向陸巖,用一種特別正兒八經的口氣說,“這段時間多加小心,他不可能沒聽到風聲,一直忍着,說不定就是在等待時機。別太大意了。” 陸巖點頭,“我知道。” 我和小寒都沒說話,聽着他們兩個男人你一言我一語,雖說有些雲裏霧裏的,但總覺得這事兒跟江明遠有關。 “一會兒人來了,你別太沖,現在是咱們求人辦事,態度一定要有。等事情辦成了,再怎麼收拾,是另一回事。”喬江林說。 “我知道。”他輕哼了一聲,“老張要是聰明人,一定會多考慮下我的提議。至於他想要什麼條件,還得談了再說。” “你做好心理準備,那小子可是他的心頭肉,老來得子,寵得無法無天,沒什麼是他幹不出來的。” “嗯,我知道。” 陸巖話音剛落,包間的門便敲響了,喬江林和陸巖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隨即收斂了表情,喬江林說,“進來。” 隨即,房門被推開,服務員站在門口恭敬地說,“喬總,您的客人到了。” 喬江林和陸巖都站起身來,我和小寒也站起身來,然後一個穿銀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便是陸巖口中的老張了。他原名叫張敏,後來改成了張偉,說是算命的說,一定得改這個名字,不然他事業中落。那算命先生雖然是個瞎子,但算得很準,張偉改了名字過後真的發達了。 張偉中年發福,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大約一米七五的樣子,有點啤酒肚,但不算太過分,被襯衣包裹着圓滾滾的,有點兒像懷孕四個月的女人。他身邊站着一個身材婀娜的妙齡女子,長腿細腰,胸大屁股圓,皮草大衣裏面穿着一條黑色的連衣裙,襯得她皮膚極爲白皙,上晚上掛着一隻愛馬仕的坤包,笑吟吟地看着我們。 我和小寒不約而同地打量着她的面孔,然後面面相覷,無比驚訝。 我嘴裏不禁唸叨着她的名字,“飄飄------” 飄飄也看着我和小寒,然後不動聲色地撇開了眼睛,冷冽一笑。 喬江林和陸巖走上去跟張偉業寒暄,商場上的人見面,自然是各自相互吹捧,相互奉承,幾分鐘後才落座。 “張董,今晚一定不醉不歸,我輾轉幾個電話才約到你,太不容易了。”喬江林話裏有話,諷刺地說,“不然下次要見你,得排長龍呢。” 張偉笑道,“喬總這是埋汰我了!祕書不懂事,我已經教訓過了!喬總就別放在心上了,今晚這餐我來請客,就當是賠罪了!”說着,他就招呼來服務員,直接點了兩瓶最貴的紅酒,十二萬八一瓶,他眼睛都沒眨一下。 陸巖面無表情,淡淡迎上張偉的眼睛,“張董客氣了,您肯賞光來聚,已經很給面子了。” 這一句話說得張偉很受用,輕笑了一聲。 我和小寒的注意力都在飄飄身上。她從進來開始,就裝作不認識我們,臉上帶着笑,靜靜地坐在張偉身邊。我心裏一萬個疑問,這半年她去哪兒了,怎麼忽然回到北城,跟在張偉身邊。 不一會兒,漸漸開始上菜,旋轉的桌子上觥籌交錯,杯光掠影,這裏的服務員眼力見很好,見我是孕婦,直接給我上了鮮榨的果汁,撤掉了酒杯。張偉沒注意,淡淡看了我和陸巖一眼,笑道,“這一位貌似不是陸總的新婚太太吧?江小姐我是見過的,似乎不長這個模樣。” 陸巖笑道,“張總見笑了。”他瞅了一眼張偉身邊的飄飄,調侃地說,“這位小姐,很是面生。” “哈哈哈哈,陸總嘴不饒人。”張偉端起酒杯跟朝陸巖揚了一揚,陸巖輕笑,不動聲色地端起被子,對他點了點頭,爾後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喝完酒,陸巖凝着眸子,嘴角帶着一抹笑,張偉心領神會,直接切開了正題,問喬江林說,“喬總,今晚約我餐聚有什麼事兒,直接說吧,一會兒酒喝完了,就聊不下去了。” 喬江林笑了笑,拿起面前的熱毛巾擦了擦嘴,淡然地說,“有一樁小事兒想麻煩張董。” 張偉放下杯子,背靠在椅背上,輕笑了一聲說,“哦?什麼事兒?” 喬江林撇了陸巖一眼,陸巖回他一個眼神,隨即開口說,“您兒子的案子。” 一說到這個,張偉臉色瞬間沉了沉,方纔還有點笑意,現在一絲笑都沒了,給人一種冷冽的感覺,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睛打量着陸巖,冷冷道,“跟我兒子的案子有什麼關係?我有點不懂二位的意思。” “我想請您高擡貴手,放那孩子一馬。年輕人不懂事,打個架失了手是常有的事兒,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的,何必鬧大了?”陸巖是笑吟吟的,但語氣裏滿是威脅,“之前鬧那麼大,張董都能說沒事兒,這次何必計較呢?” 張偉表情完全冷了,眼睛裏閃着怒火,“陸總這話真有意思,我兒子還在醫院躺着呢,這算小事兒?” 陸巖輕哼,“您兒子在醫院憋得無聊,該早點回去讀書,多讀點書,聰明點,少受人擺佈。” 張偉冷哼,“陸總的話幾個意思?”語氣也是冷了下來,餐桌上的氛圍一下子變得有些詭異了,“你日理萬機,什麼時候操心起別人的閒事了。” 陸巖笑了笑,雲淡風輕地招了招手,然後一邊的服務員馬上上前,給他們斟酒,陸巖捏着高腳杯晃盪着裏頭的紅酒,暗紅色的液體掛在杯壁上,“張董是明白人,有些話咱們就不說開了。你覺得呢?” 張偉咬了咬脣,狐狸般的眼睛盯着陸巖,慢慢靠回椅背上,目光掃在我身上,然後笑了笑,像是明白了什麼,冷哼道,“陸總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陸巖努了努嘴,砰地把杯子擱在桌上,裏頭的紅酒有些濺出來,染在雪白的桌布上,陸巖雙眸一沉,冷冽地看着張偉說,“我三弟不懂事瞎鬧騰,張董是聰明人,可別跟着他胡鬧,站錯了隊。” 張偉這下懵了,呆呆地看着陸巖,若有所思。餐桌上安靜極了,我不敢看陸巖,也不敢看張偉,只能低頭看着碗裏的菜,雙腳有些打顫。 半晌,張偉說,“想讓我放手,你拿什麼說服我?拿什麼跟我講條件?” 陸巖忽然笑了,揚着腦袋看張偉,他眨了眨眼睛,舒展眉頭說,“百分之十。” 我有點不明白,側臉看着陸巖,他冷峻臉上沒有意思表情,寒星般深邃的眸子盯着張偉,一絲猶疑也無。 然後喬江林看了小寒一眼,小寒點點頭,隨即湊到我耳邊小聲說,“我想去洗手間,你陪我。” 我茫然地點了點頭,然後陸巖看着我,囑咐地說,“注意安全。” 我嗯了一聲,站起身來,張偉這纔看見我大着肚子,眼神裏閃過一絲疑惑,目光跟我撞到一起,我禮貌地點了點頭,被小寒牽着走出包間。出了房間,門口左拐走幾步就是洗手間。那洗手間很大,洗手檯處有一塊很大的空地,裝了幾面鏡子,是專門給人補妝用的。 小寒牽着我進去,坐在皮椅上,舒了一口氣說,“他們男人談事兒都這樣,咱們不能聽。” 她話音剛落,一陣高跟鞋聲音響起,我和小寒都是一愣,隨即小寒冷哼道,“來了。” 幾秒鐘後,飄飄出現在我們面前,她踩着高跟鞋,走到洗手檯前,對着鏡子檢查了下自己的妝容,捏着眼皮看睫毛,漫不經心地說,“好久不見啊,姐姐們。” 說完,她轉過身來,看着我和小寒,笑得十分燦爛。 “飄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忍不住問,“這半年你去哪兒了?” 飄飄看着我的肚子,笑了笑,“若棠姐,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她笑得跟花兒似的,“你那麼清高矜持,怎麼還跟我一樣給人做情婦啊?嘖嘖,做情婦你也有點兒職業道德嘛,懷了孽種還出來顯擺什麼?就不怕正室出來掐死你呀?” 這話聽了,我沒生氣,小寒忍不住上前一巴掌扇到飄飄臉上,怒道,“小賤人你最賤的毛病怎麼一點兒都沒改?巴掌沒喫夠是吧?姐姐今兒個就好好教教你怎麼管好自己的臭嘴!” 飄飄被小寒打得半邊臉紅了,自然是不服氣的,說着就要打小寒,但她哪裏是小寒的對手,被小寒抓着手腕兒拽着頭髮一陣狂揍,嚇得剛進來洗手間的人立馬跑了出去。 我怕出事兒,趕緊拉住小寒,擋在她們中間說,“別打了!都是姐妹,過去的事兒就放下吧!” 小寒不願意鬆手,我勸了好一會兒她才放開,飄飄捂着臉,冷眼看着我和小寒,“凌寒你給我記住了,你當初怎麼收拾我的,我一定原封不動還給你!” “我呸!老孃什麼時候怕過你?有什麼手段你儘管使,放馬過來,整死不死老子老子整死你!”小寒說。 “小寒!”我叫住小寒,“一人少說一句!” 小寒吼我說,“你給我閉嘴!這事兒沒完,一輩子沒完!”說畢,她轉身對着飄飄說,“哼,怎麼,那賤人沒跟你在一起?你這麼年輕漂亮,怎麼到頭來還是跟我一樣給人做情婦?他不是說要娶你嗎?人呢?笑話!只有你這種傻逼纔會爲了個男人害自己姐妹!你以爲他看真看上你了?不過是盯着你手裏的錢罷了,揮霍光了手裏的錢還不是一腳把你給踹了?” 飄飄怒瞪小寒,眼裏閃着淚花,但是一直強忍着,她冷笑,推了小寒一把說,“是!我是傻逼!我願意傻逼你怎麼着?看不住自己男人你跟我鬧騰屁啊!你牀上功夫這麼好,一手釣一個大款,你跟我爭什麼爭?” 小寒嘲諷地說,“我跟你爭?妹子,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不?我只怪自己當初太年輕,是人是狗分不清,那種人渣你喜歡我當然送你了!可你要在場子裏整我,我就不能忍。這仇我一輩子給你記着呢,有時間慢慢找你算。” 小寒說完,拉起我準備回去,飄飄冷眼看着我們,眼睛裏充滿了恨意。 回去的路上,我問小寒,“你心裏明明不是這麼想的,爲什麼要這麼跟她說呢?她也被騙慘了。怪只怪那個男人太渣,你們都是受害者。” 小寒氣呼呼地說,“她要是乖乖跟我認個錯,什麼事兒都過去了,她這幅模樣,我看了心裏不舒服,都是自找的,怨不得誰。說起來都是咱們一起苦過來的姐妹,我心疼她,可她讓我太心寒。算了,不說了,說起來滿肚子的氣,我也不指望她明白我的苦心,對我感恩戴德,都已經走上這條路了,是死是活,都是自己的選擇。” 說着,我們便回到了包間門口,服務員對我們笑了笑,然後幫我們開門,小寒挽着我進去,正好聽見陸巖說,“風險大,回報才大,太平凡無趣的遊戲,張董你也不會有興趣,是不是?” 我和小寒悄無聲息地回到座位上,陸巖關切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幫我夾了一筷子菜,淡淡說,“別光顧着喝水,喫點東西。” 張偉饒有興致地看着我和陸巖,雙手拍在桌子上,長長舒了一口氣說,“真有意思,既然玩,就玩票大的。” 爾後他們三人舉杯,達成了某種協議。 至於是什麼,過了很久很久,我才知道。 “那案子的事兒,就麻煩張董高擡貴手了。”陸巖說。 張偉輕哼,“好。但是這事兒也不能這麼算了,該怎麼做,陸總不需要我來教。” 陸巖笑了笑,“那是自然。” 我有點心慌,雖然這麼一來嘉楠的事情算是解決了,但是我不知道陸巖提交了什麼條件才讓張偉願意罷休。我疑惑地看着陸巖,他卻雲淡風輕,滿不在乎,瞄了我一眼說,“好好喫飯。” 他看出來我的慌亂,在桌子底下緊緊地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什麼都不要擔心。 那一瞬間,心裏愴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那抹淡淡的眼神好似在告訴我,我可以放心依靠他。 飄飄回來的時候,臉頰緋紅,笑吟吟地坐到張偉旁邊時,對張偉笑了笑,張偉疑惑地看着她的臉,眉頭微皺,問道,“你臉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