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喬江林她曾是我的全世界 作者:未知 酒店一別後,我和凌寒沒再見面,原本我對她有別的安排,但她留下紙條給周舟,然後從夜總會辭職了,我看着那張紙條想了很久,猶豫要不要去找她,當我發現自己內心動搖的時候,我放棄了。 一是,凌寒的性格太不羈,太純粹,這樣的女人一旦認定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忌憚她,我有信心讓她爲我做事,但這種純粹付出的女人在我這裏得不到任何回報,其次,還可能被我弄得遍體鱗傷,我說服自己凌寒不適合做我的棋子,她太熱烈,恐怕有天反過來和我的敵人站在一起,將是我不能掌控的。 二來,以上都是藉口,那代表我對這個女人有不同的看法,我在她身上看大過曾經的自己,我承認,我不忍心。我身後是一場無法預料結果的戰爭,誰都沒辦法保證最終我一定勝利,跟着我一起下地獄,沒必要,她只是一個無辜的小女孩。 那張紙條雖然是氣話,但能看出一個人的心思和勇氣。我低估她的自尊和勇氣,這種熱烈的性格像一把火,我怕她燒到我身上。 和葉子儀結婚後,莫韻宜照着以前的方法,不動聲色地把我的行蹤告訴葉子儀。我早就知道她是葉子儀安排在我身邊的人,但女人終歸是女人,逃不過情關,我稍微對她好點,虛情假意的關心和女人喜歡的浪漫,她就忘記了自己是葉子儀的爪牙。人都是自私的,懂得爲自己算計的,當知道自己不過是葉子儀的一條狗時,韻宜不得不爲自己打算。對她的心思,我沒有視而不見,而恰恰是這種淡然又貼心的關照和愛護,讓她徹底背叛葉子儀。這一手牌打下去,莫韻宜已經失去利用價值,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那件事,我可能會一直留她在身邊。 酒店一別後,盛楠跟我說,凌寒從夜總會辭職了,問我還要不要繼續跟着她,我說不用,既然選擇了新的生活,那就不去打擾,有些人這輩子註定只是我生命中的驚鴻一瞥,到此爲止,興許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盛楠問我爲什麼,我原本的計劃和安排不是這樣。他說,大哥,你是不是喜歡上那丫頭片子了? 我點燃一根菸,失神笑了笑,什麼叫喜歡呢?這些年我從來沒喜歡過誰,我早知道自己的使命是報仇雪恨,所以一開始就選擇孤身一人,我能犧牲一切,婚姻,家庭,愛人-喬明輝曾經教我,要成大事,就要無牽無掛,只有決絕和冷漠幫我鑄造銅牆鐵壁,才能保證刀槍不入百毒不侵。我認爲也是這樣,不然以喬明輝的地位,怎麼可能到死都是一個人,真正的無牽無掛。 盛楠笑眯眯地看着我,說,“大哥,你果然動心了,這些年你看見女人跟看見男人都一個反應,我還以爲你-” “到此爲止,她的事情以後跟我無關,她不適合參和進來。”我心說,其實是這樣的人我承受不起。即使很久不見面,我仍然記得凌寒對我笑的時候,滿臉的純真和青春,還有眼睛裏那種沒人能撼動的勇敢和堅決。 我真的怕自己承受不起。 大約那時候我就已經警惕了,我對這個小丫頭,和對別人不一樣。 但上天總是喜歡開玩笑,讓我再遇見。那時候已經是一年後。 那天晚上下大雨,嘩啦啦的,我和陸巖約在附近見面,但莫名其妙的迷路,導航都不管用,我停車下來準備問路,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地方每次她的出現都驚心動魄,都獨一無二。我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想要跟她說話,但她態度堅決,當我是陌生人一般。我扯着她馬尾辮子把逃走的人拉回來,她反口就罵我,氣焰囂張,和當初一模一樣,那種虛張聲勢的衝動和厲害,特別可愛,真的。我一眼就看穿了她心裏的波瀾壯闊,但越是看得清楚,我心裏就越是疼,我在警告自己離開,曾經做過的決定不能反悔。 後來我悄悄走了,陸巖在附近找到我,天下大雨,她一個人撐着傘走路回家,怕她半夜出事,所以我悄悄跟在她後面,她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爲了追一把破傘橫穿馬路,要不是我及時,她可能被車撞飛了,我驚慌失措地看着懷裏的人,責怪的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她也嚇壞了,怔怔地看着我,臉上雨水打溼的倔強和驚魂未定張皇失措地看着我,果然還是小姑娘,明明差點就死了,竟然還有心思調戲我,用手指沾了我怕額頭的血塞進嘴裏,我估計當時她想嚐嚐禽獸的血什麼味道。 我莫名其妙地和她的倔脾氣槓上,死不承認我就是跟蹤她,擔心她。我爲什麼要承認?那真的太丟人了。 “我只是恰巧路過。” “你又撒謊!順便路過,恰巧在我被車撞死的前一秒救了我,大叔你的恰巧真準時,一分一秒都不少!厲害!” “別解釋了你!你可真夠有心的,跟了我一路,下那麼大的雨都沒打算送我一程,竟然看着我一路淋到現在,看我淋成落湯雞很好笑麼?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 “你就不能好好說聲謝謝?”我摸了把臉說,“嗯,能不能跟我好好說話?” “不能!” 然後我們就尷尬了,她看到停在一邊的車子裏有人,跟我告別,這麼大的雨怎麼回去?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很瘦,胳膊肘和手腕都很細,我不敢太用力,怕稍稍一用力她手腕就斷掉了,“走路回去?走多久?一小時兩小時還是大半夜?” 漫天的大雨裏,我們四目相交,我看到她眼裏的溫柔和期待,也看到了她眼裏倒影出來我的心虛,她問我,“這跟你有關係嗎?” 我矢口否認,“沒關係。” “沒關係那你還拽着我胳膊?”她甩開我,冷笑說,“我告訴你一年前我就對你圖謀不軌,雖然一年過去了我對你的感覺沒那麼強烈了,可我是個念舊的人,指不定今晚上你給我點顏色我就對你重燃希望了,我也知道你不高興招惹我,那正好啊,你趕緊走,省得我倆擦槍走火,你到時候身不由己,回家你老婆跟你幹架。” 明明是嬌俏決絕的話,落入我耳中卻是一把又一把的刀,每一個字都戳中我內心,那時候我真的有衝動把她抱走,關起來,不許走!只能留在我身邊!哪兒也不許去!以後只能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只能跟我! 但我知道我給不起承諾,我只能說,“你哪兒來這麼多廢話?叫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不用害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我不怕你啊,我怕我忍不住想對你做什麼呀。” 我一怔,瞪她,“瞎說!” 她收斂了笑容,鄭重其事地看着我說,“我可沒瞎說。”她大膽地走上來,拽着我西裝領子,把我整個人往她身上一拉,細細打量我的臉,“大叔,我沒跟你開玩笑。你要不跟我好,就別管我,別四處留情,別讓我以爲你喜歡我,OK?” 我沒說話,站在原地,那些霸道的話她想聽的話都卡在喉嚨裏,耳邊是漫天的雨,稀里嘩啦的,我親眼看見她臉上的期待變成失望。但是又特別驕傲地看着我,警告我說,“今晚真謝謝你,可我倆還是不要互相招惹的好,你忘記我跟你說過的話沒?我說你別招惹我,你招惹我我就讓你栽我手裏。” 她轉身走了,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我心疼了一下,理智告訴我不能上去,但心裏的衝動又促使我追上去,抓她的胳膊,雨水在我們面前滑落,模糊了彼此的雙眼,我看到她眼神裏的熱烈重新點燃期待,但我沒勇氣給她想要的,千言萬語到最後竟然只有一個字,“乖。” 我把衣服脫下來給她穿上,我以爲,那樣也是一種溫暖。 她走了,小小的背影在狂風驟雨裏,看得人特別難受。 回到車上,陸巖拿毛巾給我擦臉,他看着我,悵然嘆氣,“何必這樣爲難自己?” 我沒說話。 後來去去燒烤店找過她,但她已經辭職了。 其實只要讓盛楠去查一下,她的行蹤,我很容易知道。但我告訴自己,隨遇而安,要是再遇見,我就抓住她,要是遇不到,那就算了。聽天由命。 後來,我們在度假村遇見,葉琛回國後,葉盛德準備把度假村的項目和百貨公司經營權給他,讓我帶着他熟悉熟悉,在那裏,我再次遇見凌寒。 當時葉子儀耐不住寂寞和人偷情被她無意撞見差點被抓,我拉她到休息室躲避,她滿臉的錯愕,問我自己老婆跟人偷情我還能淡定地坐在隔壁逍遙自在。 我見怪不怪了,我說過,這位葉小姐的私生活令人咋舌,我跟她結婚後,從來沒碰過她。也不是沒有親熱過的時候,但每次看見她的眼睛和她風情萬種故意勾引的臉,我就噁心,就算是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我都噁心沒興趣。久而久之,葉子儀耐不住寂寞,她的後宮很多,用不着我給她消火。可她生氣,我對她沒反應,對她安排的莫韻宜,倒是有興趣。 那天,葉琛並沒有注意到凌寒,當我在會場的人羣裏看見她,我發現自己竟然那麼害怕凌寒被葉琛看到,我說過,葉琛的口味,一定是凌寒這種,因爲她身上有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葉琛嚮往和喜歡的光芒。 莫名其妙的,我約她喫晚餐,我在水榭餐廳等她,但不巧醫院打來電話,說我母親肺部積水嚴重,必須馬上手術,當時我腦子都炸了,根本來不及想其他的,連夜飛車去醫院,在手術室門口等了一夜。醫生多次暗示我。我母親不可能再醒過來,我應該放手了,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希望在她活着的時候讓他看見葉盛德死無葬身之地! 醫院的事情處理完,已經是三天後,我纔想起來我約了凌寒,但那時候,我已經沒辦法解釋,或者說,當我報仇的心更加堅定後,我更不想去解釋了。這一場刀山火海,我想一個人去。 可我沒想到,那一次的爽約,讓凌寒失望之極,她重回夜總會,在於青梅手下坐檯,憑她的聰明和漂亮,重新火起來是很容易的事。盛楠來告訴我的時候。已經晚了,她和葉琛,已經見面。 我掙扎過,我發誓,但我搖擺不定,在復仇的巨大誘惑面前,我說服自己放下情情愛愛,我的使命,我堅持了這麼多年的使命,我沒辦法放棄。 我自私的想,等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那天,我再用全世界去溫柔對待她。真的,我真的這麼想的。 在這盤棋裏,我低估的是自己的感情,以及凌寒的真心和勇氣。 我從來沒有真正下過決心讓凌寒成爲棋子和葉琛對上爲我所用,每次我要邁出這一步的時候,看着凌寒的眼睛,我心裏都在打退堂鼓,我在仇恨和情愛間糾纏,我確認自己對這個女人的感情,但我同時害怕,當我傾心給她所有,她一定會回報給我更多的東西,而那些真心和勇敢,遲早有天會成爲我的枷鎖。 我給自己找了很多借口很多理由,真奇怪,從前的我不是這樣的,人人都知道喬江林做事情說一不二,可唯獨在凌寒身上,我做了太多的選擇題,給了自己太多猶豫和後悔的空間。 她所有的嬌俏可愛刁蠻任性都是對我專屬的,在別人面前,她是氣焰囂張聰明伶俐的大姐大,但在我面前,她所有的囂張都是虛張聲勢,大約是因爲。我寵她,默許她囂張任性。我喜歡她的囂張任性。 只要我在,她隨便怎樣囂張,她上天我都喜歡。 事情發展到後面,我已經無法掌控,我沒坐到完全的決絕讓凌寒和葉琛隔絕,葉琛比我想象的還喜歡凌寒,同時他對凌寒的尊重和貼心,讓我選擇了迂迴,放棄最原始的方式我對付他。如果他和別的男人一樣對凌寒多一點手段,我早就把他碾得渣渣都不剩。 你要問我爲什麼不跟凌寒表態,一個承諾,一個坦露心跡的表白? 我做不到。 在我沒有完全的把我能勝利的時候,我不能讓任何人成爲我的包袱和軟肋。當我說這話的時候,陸巖笑我,凌寒不早就成了你的軟肋了嗎?她跟人幹架的時候,你比誰都跑得快,不早就是了嗎? 其次。在對付女人上面,我沒有手段沒有經驗,面對莫韻宜,我可以用虛情假意的貼心愛護去蠱惑她的心讓她倒戈相向對付葉子儀,在她失去利用價值後用金錢彌補對她的遺憾。但面對凌寒,我做不到。 她和別人不一樣。 我拿她沒辦法。 我也不能允許自己說出任何違心的話。 我沒有甜言蜜語,她也是個聰明的女人不需要那些好聽的話點綴我們的感情。 同時我也承認,在這份感情裏,我不夠純粹,我早說過了,我不確定自己能百分百的回報她給我的一切。在復仇的路上,我也利用她,利用她來利用杜威,利用她來利用葉琛,當我走出第一步後,我已經無法回頭。因爲,在我的生命中,愛情在第二位,我的第一位,只能是復仇。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唯一保護凌寒的方式就是讓葉子儀以爲我對凌寒無情狠心。她知道我對這個女人有不一樣的感情,從她第一次對凌寒動手開始,我的緊張,我的警告,讓她警覺。 葉子儀是個聰明又多疑的女人,尤其是生下孩子過後,即使那是她沒人欺辱後留下來的恥辱的結果,但她作爲母親,對女兒是愛的,她怕我們的盟約破裂,畢竟她除了我,沒有幫手,倘若我們哪天崩掉了,她就孤立無援。而我有足夠的能力整死她,讓她一無所有。 她說,你和凌寒在一起可以,反正我揹着你也沒少找男人,你喜歡就喜歡吧,但唯獨一點你必須答應我,你跟凌寒不許有孩子,至少在我們沒得到勝利之前沒有分享成果之前,你們不能有孩子。喬江林,你的手段我很清楚,我也自知自己沒有能力跟你作對,但你野心不要太大,你的話我也信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不然被我發現凌寒有孩子,那她一定被我整死。你知道的,我說到做到,對付莫韻宜我都不心軟,凌寒在我眼裏是一樣的。 那時候,凌寒一心想要孩子。而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給她任何希望,人都說,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我不能讓她被葉子儀欺負,也不能讓孩子和女人成爲我的絆腳石。 換做另外的女人,我可能毫不在乎。但她是凌寒,不是別人。 但好像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她已經離開我了。 現在我坐在我們的家裏,坐在她最喜歡的沙發上,看着家裏的擺設,腦袋裏全是關於過去的回憶。我才發現,原來已經過去那麼多年,她的音容笑貌,全都在我腦子裏,就算不見面,只要一想起,人就立刻清晰明瞭了,爽朗的笑,嫵媚的笑,撒嬌的笑,還有生氣時候扔枕頭砸我的倔樣兒,全都在我眼前。 葉琛和杜威都曾經問過我,不怕哪天凌寒知道真相過後傷心嗎?我心狠逼杜威自殺,即使我知道凌寒已經不恨他,但我還是逼死了他。我冠冕堂皇地告訴自己是爲了凌寒報仇,瞭解當年凌寒沒狠心的恥辱,當然,這一點肯定有,但更多的是,杜威的死,能讓我少了威脅,並且順利給葉琛開闢一條死路。 我也問過我自己,怕不怕凌寒知道真相。其實並沒有什麼真相,我是想利用她,但在利用和捨不得之間,我搖擺不定許久,雖然最終選擇了捨不得。但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我百口莫辯,我也不想辯解,因爲我也噁心自己當初真的把她當做一顆棋子安排。 自然,我也想過要告訴她,畢竟這件事情最後是瞞不住的,葉琛不會那麼好心放過我,他可能時時處處算計我,所以即使他約我見面談條件,我也順着他的話把祕密說出來。他以爲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嗎?喬江林的腦子裏裝的豆腐渣能被他隨便捉弄算計?那我這些年白活了。 我想說,是因爲我真的想說。 與其我找時間面對面同凌寒坦白,不如讓別人告訴她好了,我沒那個勇氣面對面告訴她我是怎麼逼死杜威的,我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至於凌寒怎麼想,我會給她時間和空間。我很清楚,當我爲了報仇做下這些無法挽回的事情時,一切都成定居,我選擇一些。必定要失去一些,上帝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沒有誰例外。 男人不是女人,能哭哭啼啼把自己的委屈和難受都傾瀉出來,讓人擁抱,安慰,惋惜。我毫無疑問選擇了沉默,在這一場戰役裏,我的手不乾淨,我踩着很多人的血和淚上來,站在頂峯,抓着勝利。但我笑不出來。 葉盛德死了,葉子被我送去南山,葉琛也走了。 我媽死了。 凌寒離開我。 剩下我孤獨的一個人,我認爲,這是報應。 現在我坐在客廳裏,看着家裏一件東西都沒少,她的護膚品。衣服,喜歡的包和鞋,什麼都沒帶走。 除了我的孩子。 我想起知道她懷孕那天,她看着我驚慌害怕的臉,她心裏一定以爲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其實我是難以言說的激動和害怕。我害怕葉子儀知道後對她下手,我害怕我還沒準備好重新感受一個家庭的溫暖。我怕我想起我父母,想起那段在我回憶裏封存了很久的童年的快樂時光。 那種難以言表的心情,直到現在我都沒辦法釋懷。 凌寒走的第二天,葉琛給我打電話,說我贏得了一切,但同時,失去我的全世界。他說,當你選擇這條路的時候一定準備好了心狠手辣和冷酷無情,但一定沒準備好有個人在歲月裏無聲無息的用她的熱情和愛慕溫暖我冰凍多年的心。 他說,我就是報復你,我不後悔自己被你算計得一無所有,我只恨你,讓我失去擡頭挺胸活下去的勇氣。讓我和你一樣,只能改名換姓,揹着仇恨和恥辱活一輩子。江喬,你以爲你拔掉葉盛德氧氣管的事情沒人知道嗎?我知道啊。你對他說的所有話,我都聽見了。是不是很後悔沒殺了我?因爲我帶着你殺人的祕密離開,說不頂哪天我想不通,回來揭開你的祕密呢?你害怕嗎?會不會滿世界找我? 我說,那你最好不要讓我找到你,威脅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你自求多福。 沒錯,葉盛德死之前,我跟他見面了,我告訴他這些年的算計和蟄伏,我告訴他接下來我要怎麼一口吞了他的公司,把他女兒整得生不如死。我說這些年只要一想起我父親的死還有我家裏那場熊熊大火,我都恨不得將他凌遲五馬分屍碎屍萬段! 葉盛德喘着最後一口氣說,你和我當年有什麼兩樣?我爲了隱瞞產品有毒的祕密殺了你家人,你爲了報仇殺了我毀了我女兒。你和我有什麼兩樣? 我拔掉他的氧氣罩,冷笑說,不一樣,當然不一樣,我比你好運,最終的勝利者是我。 葉盛德死不瞑目,瞪着我怒氣衝衝,估計是想說做鬼也不會放過我。 可我不怕。 一個死裏逃生的人,是無所畏懼的。 現在我躺在牀上,問着枕頭上留下來的凌寒頭髮的香味,忽然明白了喬明輝當初爲什麼讓我跪下。 他後悔自己把我養成了復仇的怪物,預見了我走到今天無法回頭孤身一人。 他應該看準了,我今天和他一樣,孤獨又寂寞。 他不想讓我變成這樣,但又無法阻止我。 我也覺得自己挺活該的。 可我別無選擇。 半年後。 陸巖打電話給我那天,周若棠在醫院裏生孩子,保姆拖地的時候地上水沒幹,周若棠一腳踩下去動了胎氣。虧得當時家裏有人,立馬送醫院,孩子早產,但很健康,陸巖讓我去醫院看看,順便把合同給我,度假村改建的項目他是沒辦法跟進了,要全心全意照顧周若棠。 我去的時候,路過商場,那時下班高峯期,正堵車,車子停在商場外面,一時走不動,鬼使神差的我下車去商場逛了一圈,聽說生的是個女兒,陸巖高興壞了,這下子兒女雙全,承歡膝下,美死他了。 我問周舟送什麼見面禮好,她建議我給小公主買芭比娃娃,女孩子似乎都喜歡這個。看着四周的嬰兒用品和小孩子的玩具,我心裏動容,那種微妙的情緒在提醒我,我曾有個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不知道她有沒有留下。 最後我買了兩份,一份給陸巖家的小公主,一份讓周舟送回家,不知道男孩女孩,我都買了。周舟拎着購物袋,欲言又止,想說的話,終究沒有出口。 新生兒體弱,在保溫箱照黃疸,陸巖邀請我去看孩子的時候,我沒有拒絕。我們站在玻璃窗口看小傢伙閉着眼睛動來動去,手腳都小小的,肉乎乎的,特別可愛。 腦海中忽然閃過某個深夜,她縮在我懷裏,問我喜歡男孩還是女孩?那時候她的肚子還摸不出來什麼,我完全感受不到小生命在她肚子裏孕育的神奇,我頭腦中一片茫然。 這麼久,我還是清楚的記得她的臉,一下子想起來,她似乎還在我面前,笑和哭都很逼真,可當我伸手要去摸的時候,人卻不見了,我抓到的是陸巖的胳膊。 “大哥,你怎麼了?”陸巖奇怪地看着我,只要一秒鐘,他就反應過來我想什麼。 我悻悻地笑了笑,“沒什麼,”嘴角藏不住落寞,所以我轉移話題,“名字取了嗎?叫什麼?” 陸巖盯着我,沒打算拆穿我,說到孩子名字的時候一下就笑了,“若棠起的,叫佳遇,遇見的遇。” 多美好的寓意。 “好名字。” 離開的時候,陸巖送我去停車場,說有東西要給我。上車後,他從副駕駛的抽屜裏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我,一個藍色絲絨盒子。 我沒打開,但我清楚裏面是什麼東西。 “這東西放在我家保險櫃裏太久了,不去找戶口本都沒發現,再放下去哪天若棠看見我還沒得解釋,你拿走吧。”陸巖靠在車邊,悵然地盯着我,鼓舞地說。“大哥,去找她吧,趁現在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我握着盒子,鼻尖涌起一陣酸澀,我怕陸巖看見,拍了拍他肩膀說,“走了,你上去陪若棠吧。” 我快步轉身離開,陸巖大聲叫我,我站住腳,沒回頭,他的聲音堅定又鼓勵,在空蕩的停車場內迴盪。 “大哥,來得及,只要你想,就一定來得及。” 我緊緊握着手裏的盒子,嘴角上揚,苦笑。深吸一口氣,然後走向車子,一邊掏出電話。 我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