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海鲜厂与子弟学校职
在四处旋转的霓虹灯下,许多人正在音乐声中跳着交际舞。桌上摆着橘子与糖果,泛着炫目的光。除了正在舞池中跳舞的青年们,一旁的桌椅板凳上還坐着一些沒有舞伴的同志,他们吃着酸溜溜的橘子,說得话也难免也酸溜溜的:
“早知道就在家睡觉了,都难看死了。”
“小李,你看什么呢,眼巴巴的。不就讨個媳妇嗎?”
那姓李的青年坐在角落,看着是個老实模样,别人调侃他,他就笑笑不說话。他盯着的那個女孩模样姣好,两條辫子温婉地垂在胸前,上身穿着一件的确良的白色衬衣,搭配着一條深色长裙,看着十分文静。
“那個老师确实不错,但是你看别人邀請她跳舞,她都沒答应……在那看书呢。”
在嘈杂声中,那女孩竟然掏出一本书,悠闲地翻了起来。
她原本就好看,不知怎么在全场中竟是最吸引人的,那种气质让人忍不住靠近。就众人观望的功夫,已经有三個青年過去了。
“你等什么呢?還不快去。”有人推搡坐在角落的人。
终于,他鼓足勇气站了起来,走到那女孩面前,他注意到她在看的那本书是《飘》。他印象裡這本书是讲一個叫“斯嘉丽”的女士的爱情故事,他开口說:“這本书我也很喜歡。”
那女孩抬眼看了一下他,他才注意到她的眼睛,那是一双长得极好的眼,睫毛纤长,眉眼如画一般,可那双眼睛很快垂了下去,那似乎是她不感兴趣的符号。
不仅如此,靠近她后,便有一种奇异的矛盾感:不论是她在舞厅裡念书,還是长相乖巧却傲慢无礼,都在她身上拼凑出奇异的吸引。
“斯嘉丽最后找到了自己的爱情吧?”
女孩不理,他执着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终于那女孩有了反应,“周一柳。”
多么好听的名字啊。他深深的陶醉在了其中。直到联谊会结束,他依然回不過神来。
想和她在一起——要和她在一起——无论如何。
“散了散了……”
“小李啊,一起喝酒去不?”
“诶,你们听說了嗎,前段時間那谁跟我說,我們厂要改革了,你们听說了嗎……”
“何止呀,据說学校现在的编制也卡得很紧,搞不好要有大变动。”
他什么也沒听见。
如同找了魔一般,他托所有的亲朋好友去打探周一柳的消息,很快就知道她正任职一位老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其上還有三個兄弟姐妹——因为超生,這一家過得极其拮据,早些年一直在东躲西藏。這家人的户口也是分散着上的,其中大哥已经成家。
对于這個最小的女儿,一家人并不多么重视,据說她小时候一直寄养在乡下,到了上学的年纪才被接来。从小到大,她的衣服裤子都是她的哥哥姐姐们剩下的,但她却抱怨甚少,還一直努力学习。
在街坊大妈的嘴裡,此女只应天上有,据說她的热门程度堪比交易所的第一支股票。
可她们从来沒见過這么执着的小伙。
女方不见,他就提着礼物在门口等。
每天都到女方下班的学校门口眺望,扮演望柳石。
不论刮风下雨,他都坚持出现,哪怕周一柳躲着他,他也毫不放弃。
一开始很多人看他的笑话,后来逐渐演变为一种怜悯,他的父母都忍不住劝她放弃,“世界上好女孩這么多,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可一年后,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周一柳居然答应了。是他的执着打动了她?還是另有隐情?两人迅速结了婚,可却沒有举办婚礼,周一柳对她的丈夫称不上热情,有时候還显得极为冷漠。
沒人知道這個女孩在想些什么,她乖巧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漫不经心或许会将人逼疯。
审讯室裡,荣昌国正在回忆他第一次遇到Angel。
“第一次遇见Angel是在夜总会裡,她与其他‘公主’不一样,一双眼很亮,主动来找我搭话……她是個很不安分的女人,那时候我就有所感觉。据說她還是那家店的‘头牌’,许多人喜歡……不過很少有人能约她出去就是了。”
荣昌国要了根烟,“据說她只跟钱多的大款出去,一次只跟一個金主。而且她不常驻某個店裡,每家店只去一次。那时候,我大概给她花了十多万……”
"十多万?"听到這個数字,一旁的警员有些惊讶的问道:"荣先生,您确定自己沒记错?"那时候的九十年代虽然有钱,但是九十年代的钱還远沒有现在這样有钱。
"沒记错,当然沒记错!"荣昌国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警员再次问道:"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在一家店待着嗎?
荣昌国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angel的为人。
"你知道她为什么喜歡喝酒吧?
荣昌国继续摇头:"這個不清楚,只知道angel的酒量非常好,喝酒就像喝水一样......我都沒见過她喝醉酒之后是怎么样的。
"哦!"警员恍然,"你每次都会喝醉?
"是的,我們见面后,我喝醉酒后,把整张桌子上的东西都吃光了......還把自己灌的烂醉如泥,最后還是她把我送回的房间......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我就与她……嗯,算是在一起了吧。
"好的,我会将你的情况向上级汇报,相信上级很快就会查清楚的。"警员說着站起身离开了。
根据荣昌国的描述,又因为有名字,所以很快在系统内查到了十五個叫苏建鑫的男人,其中有一個立刻指认了出来。此人因为偷鸡摸狗等各类小罪,曾被拘留而有案底。
在档案上显示,该人在2010年时就已经死亡。
“他死了?”
徐有初讶异,沒想到案件的突破口居然早在数年前就离开了人世。死亡原因一栏上写着车祸。
“這個人我知道……当时,有一些案子,我們已经追查到他身上,沒想到他却出了意外,就這么死了。”徐有初的师父郑国伟忽然开口,“而且,我想我知道Angel是谁了。”
郑国伟還差半年就要退休了,平日裡已经不大来局裡。据說是年轻时的案子,他追查了一辈子也沒能抓住凶手。
自那以后,他的人生就走起了下坡路。他叹了口气,“你们来局裡来的晚,局裡警力也一直很紧张。几個悬案一直是压在我心裡的一块石头,九十年代的时候,咱们燕广市出了好些案子,那时候‘天眼’還沒铺起来,刑侦技术也落后,导致很多案子都走进了死胡同。”
听到“悬案”一词,李楠与未可心也皆是沉默。她们是至今還困在其中的人,至今還无法摆脱那些噩梦。
“您觉得,這些案子之间有联系嗎?”未可心望向郑国伟,這么多年,她一直认为燕广市有一個连环杀人犯,唯有如此,才能解释這种种诡异的案件。
可是连环杀手的作案对象、時間、地点,都常有一定的规律,而燕广的這一系列案件,看起来千丝万缕,却又无从连接。
“我不能贸然回答。但想必你们也听說過,燕广市有一段時間,接连出现了一些报失踪的案件。這些案件无一例外失踪者都是16-65岁之间的男性。一般来說,這些壮劳力失踪,我們都会往黑煤矿之类的方向去查。但這次一点儿线索也沒有,一些家属认为是小孩偷跑到外地打工去了,因此也不怎么上心。”
郑国伟回想种种,“但是后来我們终于得到了一個线索,就是這些受害者,有一個共性,就是经常出入洗脚房、ktv、酒店和夜总会之类的地方。我們当时就把目标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
“然后呢?”
“我們认为這是有组织的‘仙人跳’,用這种方式……”
未可心不知怎么忽然开口,“确定就是這個方向嗎?要知道這些男人也不是傻子,如果他们当场反抗,或者闹到警局,怎么可能会這么顺利的骗走他们去打黑工,又不露出丝毫蛛丝马迹呢?”
“這就是因为我們的线索,是从一個逃脱了的受害者嘴裡知道的。”郑国伟陷入了回忆。
1993年。
一個满身血痕,仅仅穿着短裤的男子冲进了警局。他受了强烈刺激,语无伦次,一時間被认为是疯子。
在民警的安抚之后,那是還是“小郑”的郑国伟坐在他身边,听他讲述了昨晚一夜的惊魂遭遇。
“魔鬼……魔鬼……警官,你救救我!我……”
“沒事沒事,在這裡你是安全的,你从头慢慢說。”
那小伙子哆嗦着喝下去半杯温水,牙齿打颤,說道,“前天晚上,我去了一家按摩店……咳咳、我去之前我以为是那种正经按摩的店。迷迷糊糊的,我就趴在按摩椅上睡着了。等我有感觉后,就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我身上游走……”說到這,他偷偷地瞄了身边的警官一眼。
“你老实交代,不然我們怎么帮你?”
“我說、我說。我回头看了眼,那個按摩师是個女子,戴了口罩,所以我就看到了她的眼睛,很漂亮,我觉得是個长得不错的,就问多少钱?她說按摩八十八块。我說那其他的呢?她就笑笑,沒說话。因为我看她漂亮……身材也不错,我就想多给她一些钱,让她陪我。”
“嗯。”
“一开始就是正常的聊天,问我做什么的,之类的。后来听說我在工地上包工程之后,她就对我很热情,跟我說她叫什么……‘rose’,反正說她们這一行都取的外国名。其实我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取個中文假名不就行了,搞這洋命太难念了。我們聊得很投机,她就约我出去吃宵夜。我那时候真是色迷心窍,也沒多想,把衣服穿好就跟她去了。”
郑国伟看他吞吞吐吐,拍了拍他的肩膀,恩威并施,“你主动交代,比我們去查到要好。”
“好吧……然后我們就去了她的出租屋。一进去,我就闻到了一股臭味。你知道……一般女士的房间,不都是很干净很香的嗎?她解释說,是有一只老鼠死在了家裡,她一直沒找到那死老鼠在哪裡。可是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她說這個话的时候,表情特别特别平静,就感觉好像說過很多次這個理由了一样。”
郑国伟還记得他描述时极为惊恐的神情,那是无法从噩梦中逃离的眼神。
“我……我承认,我当时是被迷了心窍。她把我带到了卧室,然后让我脱了所有的衣服……這时,突然就有個男人闯进来。我意识到我肯定是中了仙人跳了,就說我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们……”血与泪在脸颊旁滚落,“他们抢走所有的东西后,却不肯放我走……他们逼我钻到了一個那种大狗的笼子裡。這中途我试图反抗,结果反而被打了一顿……那女人不动手,但她是出主意的人!她让那男人用皮带和绳子把我绑起来,又要逼我家裡拿钱赎人。”
“我怎么能让我家裡知道呢?我就說让我想想……因为很晚了,他们似乎還有事,男的就到另一间房间去睡了,女的出门了。女的就让男的把我塞到床底下——我动弹不得,那臭味就是从床下发出来的。因为光线昏暗,一时我什么也看不到。等到我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后,我……我看到了几块爬满了蛆的碎肉,我……呕……”
郑国伟躲闪及时,沒有被吐了一身。
“什么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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