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暖氣也會變冷
張明熙剛進高中的時候在衆多男生中不算拔尖的高，但是依然人氣旺盛。
“十月呀，你看我剛來一星期就收了五十封情書呢。”沒什麼人的大課間，張明熙來到我們班外面，把手撐在我們班的窗臺上，一臉嘚瑟地看着我，“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迷人。”
我趕緊點頭，“是是是，你特別迷人。女生們都爲你神魂顛倒。”
張明熙卻不高興了，癟癟嘴，“哪有。”
我看了一眼張明熙口袋裏露出的情書一角，一本正經地對他說，“有的，再過段時間，你就是萬人迷。”
張明熙噗呲一笑，漫不經心地說，“那你會被我迷倒嗎？”
我頓了頓，艱難地思考着。張明熙擡手拍了一下我的額頭，不屑地說，“想也知道你不會，我也不需要你迷，走了。”
“十月，你和張明熙到底什麼關係。”張明熙前腳剛走，同桌便從不遠處趕回座位。
“債務關係。”我拿起筆繼續寫作業。
“你們看起來不僅僅是債務關係的樣子。”同桌說完也抓起筆寫作業，又悄悄跟我說，“我覺得你得小心點。”
我用劃掉自己寫錯的地方，接着寫字，“沒事，我都習慣了。”
但事情遠遠比我想的要複雜。高中的我住宿學校，在住校半個月後，我們宿舍出了第一場矛盾。我們宿舍八個人，七個女生都喜歡張明熙，其中四個人都是欣賞張明熙，另外三個人是真的喜歡張明熙。
作爲和張明熙一起升上來高中的我，在被得知我和張明熙認識後，成了宿舍的香餑餑。每天我都在被問張明熙的各種事情，小到生日，大到交了幾個女朋友。
“十月，我真的好喜歡張明熙，你可不可以幫我把他約出來。”
“十月我也想要，我們三個人是公平競爭的。”
“對呀十月。”
“可是張明熙最近很忙，我也幾天沒有見過他了。”
“你應該有他電話的吧，可以給我們嗎？我們自己約。”
“對呀對呀。”
“那……”
“十月——”
“好。”我掏出老人機，找到張明熙手機號那欄，把號碼念給了她們。
“謝謝十月！”
“十月我愛你。”
“十月愛你麼麼噠。”
兩天後，晚自習下課前一分鐘，張明熙站在了我們班外面的走廊，引起了我們同學的注意。
“十月，張明熙會不會是來找我的。”後桌是喜歡張明熙的舍友，她有些臉紅地戳了戳我的肩膀，“我給張明熙打電話了，他的態度可好了，雖然他拒絕了我，但是你看，他還是來了。”
我看着張明熙站在走廊的背影，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舍友。這時同桌轉交給我兩張字條，我看了字條，看向教室的兩處，另外兩個舍友也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一時間我感覺自己被架在火上烤，她們的目光太熾熱了。
下課鈴一響，我沒有收拾東西，等着看我的三位舍友和張明熙的互動。張明熙面向我們班，在半明半暗的走廊裏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路過的女生都會看他幾眼再走。
後桌的舍友臉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和另外兩個舍友一起出去了，我看着她們三個人相互推搡着，最後後桌舍友上前和張明熙交談，我坐在教室裏看着，也沒有看出個大概，於是走到後門口偷看，可是我卻發現我的三個舍友都不見了。
“十月。”正當我納悶的時候，張明熙已經走到我面前，語氣有些生硬，“收拾好東西，跟我走。”
“可是我同學——”我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感覺到一陣冷氣，似乎來自張明熙。
我收拾好書包，在一堆人的目光裏跟着張明熙來到後操場，夜晚的後操場可以被稱作是約會勝地之一，我想提醒張明熙這個地方不宜久留，但是張明熙一直都在散發冷氣，我就只好不說話。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張明熙。
“十月。”繞着操場走了一圈，張明熙突然開口，聲音低沉。
“嗯”我擡頭看着張明熙。
“誰允許你私自把我的手機號透露給別人的。”張明熙的聲音帶着隱隱的怒氣。
我頓時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又聽見他說:“你很希望我和你的舍友在一起是嗎。”
“我……”我頓了頓，“我的舍友們喜歡你，她們跟我撒嬌賣萌，而且你不是挺喜歡被人喜歡的嗎？”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爲感覺到張明熙似乎更不高興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張明熙冷冷地說。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會的吧。”講完這句話，我心裏隱隱感覺不對勁，有種古怪的感覺。
張明熙冷笑了一聲，大步流星地走了。
“張明熙！”我追了上去，但張明熙走得更快了。“你別生氣啊。”我連忙換小跑追。
張明熙很快停了下來，我跑到他旁邊，誠懇地說，“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這段時間我不想和你說話，我很忙，沒事別來煩我。”張明熙冷冷地說完又大步流星地走了。
我沒再跟上去，站在原地看着張明熙的背影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背影才返回宿舍。沒想到，我一回宿舍就受到了冷暴力。
“十月，你是不是就想一個人霸佔着張明熙。”舍友舒歌忍着淚花質問我。
我當場愣住了幾秒，“怎麼可能，舒歌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沒有！”舒歌哭着說，“張明熙都帶你去了後操場了。”
“張明熙說，他在等你，他只會等你。”後桌真真淡淡地說。
我搖搖頭，“不可能，他等過好多人。”
“張明熙都這麼說了，能有假嗎？”舍友小縷憤憤地說。
我一下子急了，“你們寧可相信張明熙也不肯相信我嗎？”
“都這樣了，叫我們怎麼相信你。十月，枉我們這麼相信你。”舒歌哭嚷着。兩個舍友紛紛安慰她。另外兩個舍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分別去安慰真真和小縷。
我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轉身離開了宿舍，跑回了教室。直到熄燈時間過了，沒有人打電話叫我回去，我也不打算回宿舍了。最後我在教室裏湊合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拿着忘在書包裏很久的牙膏，跑去洗手間洗漱，然後回到教室一口白開水一口麪包地看書。
舍友們似乎對我昨晚的徹夜未歸似乎沒有反應，每個人經過我時都好像沒有看見我似的。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對宿舍充滿了拒絕，整個宿舍只有兩個舍友在暗地裏對我好，明裏她們對我也是愛理不理的的。
我知道，爲了融入羣裏不受孤立，她們也是迫不得已。在班裏，大部分人都像以前一樣對待我，只有少數和真真小縷舒歌關係好的女生纔會對我抱以惡意。
同桌是班裏對我最好的人，她叫西西，對於周圍人對她的拉攏她都視而不見，堅定地和我站在一邊。
初中的同桌叫法莉，在我被女生暗地裏針對時，她都會努力地幫我解決麻煩，然後開心地告訴我，中午喫飯時要把雞腿夾給她喫。
我似乎很幸運，遇到的每一個同桌都對我很好，她們都知道我和張明熙關係密切，但始終抱以真誠。
走在學校裏，我偶爾也會聽到一些對我的惡言惡語，每一件都與張明熙脫不了關係。
張明熙從那天晚上後和我見面的機率一下子減少大半。
偶爾我能看見他和男生勾肩搭背的背影。
“明熙，中午要不要一起打遊戲。”
“不了，要學習。”
“那週末吧。”
“好。”
“明熙跟我一隊啊。”
“走開，別亂拉人，張明熙我們隊的。”
偶爾我能看見他在球場上打球的身影。
“明熙接球！”
“漂亮！”張明熙和隊友挨個擊掌，笑得肆意，“再接再厲！”
偶爾我能能看見他溫和地拒絕女生的告白，又不讓女生下不來臺面。
偶爾我也會和張明熙擦肩而過，各走各的路。
“明熙，這不是十月嗎？你怎麼不打招呼。”張明熙的同學和我打了個招呼，然後追上走遠的張明熙，詢問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不認識。”張明熙雲淡風輕的聲音使我頓時心裏一頓，加快了步伐。
張明熙這麼生氣了。
一個月後，學校舉行了月考。出榜那天，一羣人擠在公告欄看着，我站在人羣外，聽見人羣中傳來一句吸引我注意力的話:張明熙第一名！
第一名。我在心裏咀嚼這三個字。同桌從人羣中擠出來，拉着我開心地說:“十月，你考的很好，第五十名呢，我第四十九，嘻嘻嘻。”
我點點頭，把張明熙拋到腦後，對同桌笑笑，“走吧，咱們中午要犒勞一下對方。”
“好！”
食堂裏，我難得遇到了張明熙，他依然對我視而不見，站在我旁邊的隊伍安安靜靜地享受周圍人的注目禮。
我和同桌拿着餐盤去找座位，剛要坐下就被人攔住，“這是我們的座位，你們另找地方。”攔住的是幾個陌生女生。
“十月那裏可以。”西西找到了位置，我倆剛要坐下又被人攔住，是真真和幾個女生。
和西西在食堂繞了一圈，硬是有的坐也被說不能坐這邊有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西西拉着我瞪了幾個女生，“我們去外面喫。”
“去什麼外面，跟我一起喫。”我的身後突然傳來張明熙冷淡的聲音，西西看了張明熙一眼，又看看我。我背對着張明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愣着幹什麼，”張明熙走到我面前，拿過我的餐盤就走。
西西拍了拍我，拉着我跟着張明熙走。
“你叫什麼名字。”我和西西跟張明熙以及他的一幫同學一起喫飯。張明熙突然問西西。
“我叫宋西慈。”西西一本正經說。
張明熙頓了頓，鄭重其事地對西西說，“我可以請你幫我個忙嗎？”
“請說。”西西認真地說。
“誰敢欺負十月，你就告訴我。”張明熙像是早有準備似的，拿出一張紙遞給西西，“這是我的手機號。”
西西鄭重地接過，認真地說:“我一定不會辜負學霸的囑託。”
張明熙笑了笑，“謝謝。”然後他繼續低頭喫飯，看也沒有看我一眼。
我不記得什麼時候我和張明熙又和好如初了，只記得某一天張明熙又拿着自己新收到情書在我面前顯擺，我照樣假意地誇他。
“虛僞的傢伙。”張明熙笑嘻嘻地罵了我一句，慢悠悠地走了。
暖氣會變冷，但還是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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