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再罵幾句……我愛聽。”
地形從山谷一下子變成了平原,沒了山谷的遮擋,料峭的寒風肆無忌憚的刮來,氣溫驟降。
果然被凌雲璟料中了。
辛晴縱然縮在車裏,也頓時感受到從門窗縫隙中透進來的涼意。
她悄悄打開一絲車門,探頭出去,看着他曲腿坐在車門外駕車,一身黑衣,身形挺拔,束起的烏髮隨風微揚,於英氣中透着不羈。
察覺到背後的動靜,少年側臉回頭看她,“怎麼出來了?外面冷,快回去。”
辛晴搖搖頭,“我不冷,你冷不冷?”
“我怎麼可能會冷……”
話音未落,一件帶着體溫的披風蓋了下來。
少女半蹲在他身邊,動作輕柔的給他系披風上的帶子,嘴上卻不饒人的呲他,“逞什麼能?你的身子難道不是肉長的?”
少年頓時不說話了,盯着她看了眼,目中漸漸起了笑意,突然握住她的小手,一把將她扯進了懷裏,掀開披風將她罩住。
“再罵幾句……我愛聽。”他低下頭,啄了下她的脣珠,“越來越有正頭娘子的範兒了。”
“呸!”辛晴啐了他一口,扭臉想回車裏,卻被他一把環住腰,摁着坐回他腿上。
“既然不冷,那就陪我一會兒吧。”
他一手勒繮繩,一手環住她,將她摁在胸膛上。
耳邊是他平穩有力的心跳,周身包圍着的是他的氣息和體溫,辛晴一瞬間放棄了掙扎,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中,看着夜色一點點從遠方的暮野暈染開來,像是水墨浸染了白絹,直到完全黑透了下來。
隊伍還在行進,完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前面的兵卒騎在馬上,漸次燃起了火把。
廖將軍的這隻親兵營,全部都是騎兵,人手一匹馬,另外還有拉糧草和帳篷等軍需物資的馬車。
辛晴突然想起,他們這些人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那巧嬸兒和謝氏那些族人們,卻是用兩條腿在走路,這麼一刻不停歇的趕路,他們如何能趕得上?
想到這兒,她不由得問出了聲,“怎麼沒見巧嬸兒呢?她身子不好,這麼趕路她能喫得消麼?要不,明日讓她上車來坐吧,好不好?”
“廖崢發了話,讓人把馬車勻出來了,供謝氏那些人用。”凌雲璟低頭看她,“巧嬸兒跟她們在一處,你就別瞎操心了。”
“我哪有瞎操心,我這分明是心地善良尊老愛幼……”辛晴臉色不自然的嘟噥,“巧嬸兒跟咱們一路了,多少都處出感情了,再說孫威不是你的結義兄弟嘛,我這是替你維護人情呢。”
凌雲璟斜睨着她,一臉不信的拖着音,“真的——?”
“我看你是故意想躲開我吧,嗯?”
他湊過來在她耳朵上咬了下,暗示的意味明顯。
辛晴縮了縮腦袋,擰了他一下,“你收斂點!這麼多人呢……”
“怕什麼,天這麼黑,誰會專門往這兒看。”少年不以爲意。
然而還真的有人往這邊看。
“呸!”徐超第n次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一旁的兵卒看到,關切的問,“徐虞候,你嗓子上火了?”
“上你孃的火!”徐超語氣衝的很。
“麻了個巴子的,咱們這夥兒人又是騰馬又是騰車的給那些百姓,他可倒好,自己佔着那麼大一輛馬車,也不知道替咱們分擔一些!”
那兵卒怯怯道,“聽說,那車是雲虞候自己的……”
“要你他孃的多嘴?”徐超一個眼刀飛過來,嚇得那兵卒趕緊閉了嘴。
“老子就是看不慣!”徐超恨恨啐了一口,“就知道跟女人膩歪,遲早死在女人身上!”
兵卒目光閃了閃,沒敢吭聲,心想,每次發了軍餉就去城裏喝花酒的,不是徐虞候你嗎?
大約又往前行進了一個時辰,天徹底黑的看不到路了,廖崢這才下令紮營休整。
他們正好停在一片開闊的谷地,緩坡四周是密林,中間是軟軟的一層草地,幾百兵卒手腳麻利,一頂頂白色軍帳很快豎立了起來,沒過多久,食物的香氣也隨之蔓延開來。
謝氏族人們的馬車姍姍來遲,不過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剛好趕上了飯點。
衆人背井離鄉這麼久,今日才終於喫上一口糧食,喝上一碗熱湯,幾乎喜極而泣,於是紛紛對廖崢感恩戴德,口口稱讚。
辛晴看着碗裏寡淡稀薄的粟米羹,嘆了口氣。
“怎麼了?”凌雲璟放下碗看過來。
“先前你說,這麼多人,都是廖將軍的親兵,是他自己出錢供着的,對嗎?”辛晴也放下碗問道。
“嗯。”
“供養軍隊是最靡費的事了,更何況,一下子添了四百多張嘴,廖將軍居然二話不說,全接納了。可見,他宅心仁厚,是個好人。”
辛晴拐彎抹角的誇廖崢,想借此打破凌雲璟對他的固有印象。
哪知道凌雲璟聽完,輕笑一聲,“傻丫頭,你以爲廖崢真的是拿自己的軍餉在養他的親兵麼?”
“什麼意思?”
凌雲璟哼笑一聲,“他手下的禁軍說起來有一萬多人,真要是挨個兒數,怕是至少也有三千人的空缺。”
辛晴愣了下,瞪大眼睛,“你是說……喫空餉?”
凌雲璟彈了彈她腦門,“還不算笨。”
“喫空餉,挪用軍費,豢養私兵,哪個手握兵權的將軍不幹?這都是不成文的規則,你不在軍中,自然不懂。”
辛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轉而問,“那凌將軍也有私兵麼?他的私兵呢?”
凌雲璟沉默了半晌,“不知道。”
“出了那件事,我殺出重圍,連夜逃了,一路上也沒見有我爹的舊部聯繫我。想必,也都被那些人屠戮了,再或者,就是歸降了。”
辛晴見他目中隱有哀慼之色,明白是自己的話又勾起了他的傷心回憶,於是轉移話題道,“那將來,你做了將軍,也會屯私兵嗎?”
凌雲璟頓了下,毫不遲疑的點點頭。
“會。”
“爲將者,自己的兵纔是底氣。”
“要不然你以爲,十年前,那些藩鎮節度使,是怎麼把禮朝皇帝趕出長安的?”
少年說着話,擡頭望向虛無的夜空,手掌漸漸握成拳。
“只有我自己強了,纔有向強者復仇的資格。”
辛晴頓時沉默了。
屯兵先要錢,很多很多的錢。
男朋友要創業,沒有啓動資金,看來,她這個做女朋友的,只能先想辦法幫他搞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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