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一牆之隔_459
話說辛晴這頭，跟着小桃繞過綺楠院，過了一處穿堂，繞過一處小花園子，眼前便出現一處月洞門。
進了月洞門，只見院子寬闊，高牆四壘，鋪了地磚的路面既光潔又平整，左手邊的月洞門敞着，裏面一眼望去便知是竈房，院子裏滿滿當當堆着炭和柴，還有大大小小的醬菜罈子。
怪不得這院牆建的這般高，原來是防火牆。
辛晴扭頭朝右手邊看去，只見一道活渠水從牆角引了過來，源源不斷的流進一處巨大的水池子裏，堪堪有個游泳池大小了，無數個僕婦正從池子裏舀水到木盆裏漿洗衣衫。一旁七八排竹架子高高搭在牆頭上，上面晾曬着各色布料和衣衫，正隨風飄擺着。
小桃領着辛晴繼續往前走，又穿過了一道拱門，迎面只見一座氣派的二層闊樓高高矗立着，灰瓦紅柱，白紙軒窗，這樓面高闊，一直朝東延伸，彷彿看不到盡頭一般，氣勢恢宏。
辛晴看的暗暗咂舌心驚，卻見小桃轉過頭來看她，對她臉上的驚訝表情深表理解。
許是走到這兒沒有旁人了，小桃的神色也不再怯怯懦懦的，反而更加的親善隨和。
“我方來的時候，看到這處樓，也是驚的說不出話來呢。”小桃解釋道，“聽說咱們大將軍府原來是一處王府，後來禮朝滅了，大將軍功不可沒，聖上便把這處王府賜給了大將軍。這後罩樓便是最爲氣派宏闊的地方，足有三百多步長，上下共一百零八間屋，取佛家圓滿之意，因而這院子也叫功德樓。”
辛晴一邊聽着，一邊仰着脖子亂看，只見一堵高牆橫在東側，如一面鋼刀似的將這長條形的闊樓分成了兩段。
“這牆……”
“這牆聽說是後來建的。”小桃道，“咱們府裏女眷少，正經女主子只有夫人和小姐兩個，伺候的婆子丫鬟也就四五十人。大將軍便讓人將這後罩樓分做兩院，西邊這二十八間給咱們住，東邊的八十間給親衛們住。”
辛晴聽到這，眼睛頓時亮了，“親衛？你是說親衛營麼？”
小桃點頭，“時候不早了，我領姑娘進屋安頓吧。”
辛晴點頭，跟在小桃後面朝樓梯走去。
突然，腳邊噠啦一聲輕響，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個雪白的小紙團。
辛晴狐疑的撿起來展開，就見上面龍飛鳳舞寫着，“擡頭看。”
辛晴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跡，頓時心跳起來，猛然擡頭四望，卻見東邊屋頂上蹲着黑衣少年，正衝她眨眼笑。
這人……也忒大膽了，這天還沒黑，青天白日的……
辛晴嘴上雖埋怨，心中卻抑制不住地想揚起嘴角。
真好，原來他就在一牆之隔外。
辛晴趕緊朝他揮了下手，示意他趕緊下去，別被人看見。
凌雲璟點點頭，指了指封堵二樓的一面牆，做了個敲門的動作，又比了個三。
辛晴明白，這是告訴她，若是有事，就敲三下那堵牆，他就在牆那邊住着。
被人呵護的幸福感如泉水一般汩汩往外冒，她笑着對他點點頭，還對他比了個飛吻的動作。
少年明顯一愣，隨即笑開。
夕陽下，他鳳眸狹長，眸色深深的看着她，整個人流光溢彩，充滿了暖意。
“晴兒姐姐？你在看什麼呢？”小桃站在樓梯口轉頭看向身後的辛晴，發現她非但沒跟上，反而仰着臉正傻笑。
“呃，沒什麼。”辛晴臉色微紅，趕緊追了過去，搪塞道，“居然能住進氣派的樓，想想跟做夢一樣。”
小桃笑笑，表示十分理解她這種心情。“半年前我剛進府，也是覺得跟做夢一樣不真實。如今看習慣了，反而不覺得有什麼了。”
辛晴心裏藏着小心思，於是問道，“我且問你，靠着隔牆的那間屋子住了人麼？”
小桃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我就在那個屋子住着，我來的晚，好位置的屋子都住的有人，於是便被分到了那間屋子。”
這可真是瞌睡遇枕頭，辛晴頓時欣喜。
“那我能跟你住一個屋子麼？”
小桃頓時有些訝然，“可、可嬤嬤吩咐讓好好安頓姑娘，剛巧前兒琥珀姐姐屋裏現在只有她自己，嬤嬤的意思是讓姑娘和她同住，兩人一間，總鬆快些……”
辛晴搖搖頭，笑着拉上小桃的手道，“琥珀我不熟，再說人家一個人住着好好的，我貿然侵佔了她的屋子，她指定不痛快。我來府裏第一個便認識的你，跟你聊天也投機，一事不煩二主，乾脆便同你一屋了，你看成嗎？”
小桃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姑娘若不嫌棄，小桃自然願意。只是……只是……”
她轉頭到處看看，見沒人，這才附耳過來道，“我那屋子同住的還有一位碧璽姐姐，她雖是三等丫鬟，資歷卻老，不是個好相與的……姑娘且要多當心她。”
辛晴點點頭，表示記住了。
說話間二人上了樓，一路朝東走到最裏側，靠近隔牆的那間屋子。
門一打開，一股複雜的氣味便飄了出來，那是汗餿的衣裳和鞋襪，沒來得及倒掉的橘子皮和蘋果核，以及劣質的脂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小桃頓時臉色微紅，不好意思道，“聽說今日老爺回府，一早管事嬤嬤便我們都喊了起來，因而屋子沒能來得及收拾，有些髒亂，姑娘別嫌棄。”
辛晴友善的笑笑，握住小桃的手道，“怎麼會呢？我原本也曾在大戶人家做過丫鬟，那兒的大通鋪住着十好幾個人，夏天蚊蠅亂飛，冬天老鼠亂竄，那才叫髒亂呢。依我看，這兒已經很好了，等回頭垃圾一收拾，氣味便散了。”
說完，她邁進屋內，四處打量。
只見屋內三張牀榻，北、西、東各擺着一張，各牀頭都放置着矮櫃木箱，規制都是統一的。
屋正中放着一張四方木桌，四張凳子。南牆上開着一面窗，窗下有繡案，上面擺着針線笸籮。
北面牆開着道小窗，透窗可俯瞰後花園的景緻。窗下一張棗木牀榻，上面被褥胡亂疊着，尚顯整潔。然而西側靠牆的牀榻，上面的被子窩成了一團，幾條裙子胡亂搭在牀頭，也看不出是洗過的還是穿髒的。
牀下更是塞着一個木盆，隱約看到裏面有衣服團着。
小桃臉蛋紅紅的將北面窗戶打開散氣，順勢坐下鋪牀。
看來北面的牀是小桃的，那西側的牀自然便是那個傳說中不好相處的碧璽的。
辛晴轉頭看看身後東牆邊的空牀，只見空牀也不空，上面雜亂堆着衣裳和包袱。
她隨手扒拉了兩下，居然還扒出來一條穿過的褻褲，趕緊扔掉拍了拍手。
小桃怯怯道，“那上面都是碧璽姐姐的東西。要不……要不我幫碧璽姐姐先收起來吧。”
她說着話，臉色卻十分遲疑，甚是可以說的上是害怕。
歷來大丫頭都會欺負小丫頭，這在下人圈兒裏屢見不鮮。看着小桃提起碧璽一臉怯懦的樣子，想必是不少被這碧璽磋磨。
辛晴笑笑，“沒事，等碧璽回來讓她自己收拾吧。再說我的行李還在馬車裏沒拿出來，你能帶我去找到馬車麼？”
小桃頓時如釋重負的點頭笑，“當然沒問題，我領姑娘去。”
二人剛出門，就見碧璽正站在樓下拤着腰擡頭四望，一見小桃便劈頭蓋臉的罵道，“小賤皮子！讓我一通好找！不在前院好好當值，居然跑回這兒躲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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