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生辰宴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只要跟這小丫鬟在一起，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行了，沖洗乾淨了。這兩日傷口別見水，也別用不乾淨的布包紮了，若是有蒲黃，可以撒一些上去……”
辛晴諄諄叮囑着，卻見小丫鬟茫然地眨着眼睛，一副聽不懂的模樣，頓時閉了嘴。
“唉，罷了，我屋裏的包袱中還有些蒲黃，你等着，我去給你拿來。”
辛晴轉身要走，卻被小丫鬟順勢拉住了手，眨着無辜的大眼睛，一臉渴求地望着她。
“行吧，帶你一起去。”辛晴無奈妥協。
二人滅了燈鎖了門往下人院子裏走，辛晴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從沒問過她住哪。
“你住哪裏？我怎麼從沒在下人院子裏見過你？”
小丫鬟沒吭聲，半晌，在她手心上寫下柴房兩個字。
辛晴頓時沉默了。
這丫頭也委實可憐了點，莫不是功德樓的屋子全都住滿了，這纔沒辦法棲身在柴房？
這丫頭若是家生子，一定是父母哪一方犯了錯，不然不會被如此苛待。
正胡思亂想間，功德樓到了。
辛晴想起碧璽那股子小人勢力勁兒，於是轉頭道，“你就在樓下等着吧，我去去就來。”
說完，她掙開她緊握的手，將燈籠留給她，自己則轉身上了樓。
屋裏黑着燈，小桃和碧璽還沒回來。
辛晴摸索着找到火摺子，點亮了桌上的油燈。一通翻找後，終於找到裝蒲黃的布袋。
“吱呀”一聲，門卻在這時突然開了。
碧璽臉色蒼白的走了進來，深深看了一眼辛晴，一張脣抿的沒了血色，一副大受打擊魂不守舍的模樣，偏那目光藏着不甘的恨意，讓人看不明白她這是抽的哪門子風。
兩人自從那時候硬碰硬地剛了一回，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碧璽一見她就跟斗雞似的瞪眼，辛晴早就習以爲常。
見碧璽眼神不善，辛晴也冷冷回視，等着她慣常的陰陽怪氣，冷嘲熱諷。
然而奇怪的是，碧璽這個晚上十分沉默，竟是連一旁的小桃也沒罵，鞋子一脫，倒頭蒙上了被子。
辛晴轉頭看向還在門口站着的小桃，目光帶着詢問的看去。
小桃神色十分複雜，欲言又止，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勉強對辛晴扯出一絲笑意，垂着眸子去自己牀榻上收拾，準備就寢。
沒人說話，屋裏靜謐的很詭異，空氣有些凝滯。
辛晴蹙眉百思不解，卻想到樓下還有人在等着她，於是下了樓，將布袋塞到小丫鬟的手咯。
“剩的不多了，你省着點用，撒到傷口上，千萬別沾水。”她細細叮囑。
“這蒲黃是好東西，止血又消炎，你經常受傷，以後也會用得到。若是哪天出府，記得去藥鋪多買些備着。”
小丫鬟握着布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笑的一臉古怪。
辛晴一頭霧水，只覺得也不知是自己精神不濟，還是天黑眼神不好，怎麼看人個個兒都有古怪？
“行了，你趕緊回去歇着吧，我也回去了。”辛晴說完，不等她來拉，趕緊蹬蹬蹬上了樓。
走到屋門口，她轉頭朝外看，只見樓下的小丫鬟還站在原地，維持着方纔的姿勢，一手提燈，正仰頭看着她。
離得遠，光線又太朦朧，辛晴看不清她的神情，卻能看清她周身的輪廓。
她身軀雖瘦弱單薄，卻肩寬腿長，腰背挺拔，這麼居高臨夏地瞅着，突然看出一種男兒郎的英逸之氣來。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小丫頭居然女生男相，長着一副長手長腿的大骨架？
辛晴暗暗嘀咕了句。
回想她跟這丫頭每次相遇，似乎都在光線不甚明亮的地方。
每每都是這小丫鬟突然冒出來，又離得很近，她都沒機會遠遠打量過她。
辛晴心頭掠過一絲狐疑，卻很快丟開。
畢竟這丫鬟跟她也無甚關係，她懶得去深究一個萍水相逢的人。
辛晴毫不遲疑地轉身進了屋，將樓下之人拋諸腦後。
不多久，最邊上的燈光熄滅。
樓下的人目光閃了閃，也吹熄了手裏的燈，踏着黑暗往回走，漸漸隱沒了身影。
如此又風平浪靜的過了幾天，時間終於來到了芳菲四月天。
這兩日，府裏突然流傳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謠言，說大少爺要在生辰這日選通房，闔府上下所有沒定親的丫鬟，都要給大少爺獻上一份生辰禮，不拘是什麼，只要入了大少爺的眼，就能入了大少爺的房，等到將來主母迎進門，那就是內定好的姨娘。
這一步登天的機會擺在眼前，不管是真是假，總之府裏的丫鬟們頓時心思都活泛了，也不好好當值了，背地裏都在暗暗較勁。
你繡個帕子，我就做雙鞋子，你納個鞋墊，我便縫件衣衫，都在比誰的賀禮更好更用心。
更有甚者，竟然告假回老子娘那邊，舉全家之力購了套文房四寶。
衆丫鬟的心思都在謀出路上，手裏的活兒自然懈怠。
邢氏連着兩天喫到摻沙子的飯，喝到沒有泡開的茶水，氣的一拍桌子，嚷嚷着生辰宴一切從簡。
原本自從丈夫走後，她的心情就很是低落，整日鬱鬱寡歡，擔憂得茶不思飯不想的。
府裏的事尚且沒怎麼上心，更何況是這個便宜兒子的小小生辰宴？
先前答應給他辦生辰宴，完全是爲了保全面子和口碑，誰會真的在意他這生辰宴如何過？
於是廖桐生辰的前三天，也就是初六這天，府裏還毫無動靜，一切按部就班，並未開始籌備宴席。
然而打臉來得是如此的快。
初七這天，門外突然車轔轔馬蕭蕭，拜帖雪片似的飛進來，賀禮接的門房胳膊都發軟。
也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說新任天雄軍節度使廖大將軍家中長子，剛滿十五，要辦生辰宴。那些一心巴結的，趨炎附勢的，故舊結交的，一股腦的全都上門來了。
邢氏這才慌了，又是讓人請戲班，又是讓人布場地的，又是親自排座位次序的，忙到腳不沾地，嗓子冒煙，一直忙到深夜，才被丫鬟攙着回房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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