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阿摩司難得乖巧地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只是每天都會望向鏡子裏。
惡魔先生還沒有回來
嚴格意義來說,蘭恩離開的時間並不長,但阿摩司並不會這麼認爲,他腦海中還徘徊着不久前的那一幕,蘭恩一言不發地離開,讓阿摩司認爲會不會是惡魔先生生氣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以前從來沒有這麼患得患失過,以往身邊出現的最多的都是教宗的人,但凡他親近的,都會被教宗或者自己處理掉。
久而久之,阿摩司甚至會自己挑選目標,就是爲了摘下他心中感興趣的花。
阿摩司並不覺得這樣是殘忍的,即使自己不出手,在這種環境下弱者也是活不下來的,那不如讓那些花在盛開得最燦爛的時候摘下,被他永遠保存起來。
就如同他母親的花一樣。
而自願獻出和被迫摘下的花又是不一樣的,自願被他摘下的花的能力雖然不及原主,但是阿摩司可以近乎無限使用,就如同那朵一直在他心中盛開的白色康乃馨。
可惜,那麼久以來,阿摩司再也沒有遇到過會讓他自願摘花的人,摘下的花使用起來是有極限的,一旦裏面儲存的次數用完,花朵也會隨之凋謝,因此阿摩司並不常使用這些能力。
比起使用他們,阿摩司更想將他們儲存在自己的靈魂深處,就像是他們一直在身邊一樣。
因此,阿摩司無法理解爲什麼蘭恩那麼生氣他針對那個神父,就算他死亡了,自己也可以將他的靈魂抽出來獻給惡魔先生啊。
難道是生氣自己沒有和他打招呼?
阿摩司冥思苦想,甚至在猶豫要不要再度畫上召喚惡魔的法陣,既然之前成功了,那這次應該也能成功纔對,但是這樣惡魔先生會不會生氣?
這時,他眼角餘光突然掃到鏡子裏出現了一絲波瀾,半人半羊的少年再度出現,阿摩司眼裏驀然爆發出驚喜:“惡魔先生?你不生我的氣了?”
蘭恩:……生氣?生什麼氣?
蘭恩懵了一瞬,纔在白色小狗的提醒下想起來離開教會之前發生的事。
神在人間被教宗盯上,被迫逃走,中途如果不是邪神和蘭恩攔截了修格斯,恐怕已經涼了。
其實一開始蘭恩並沒有注意到這是阿摩司做的,直到彈幕提醒,不過那個時候他倒也沒有多生氣,主要是邪神突然出現,把蘭恩的注意力給拉走了。
蘭恩靜靜地盯着阿摩司,阿摩司自覺做錯事,低着頭醞釀幾秒,擡起臉可憐兮兮地試圖抓住蘭恩的手:“對不起,我不該擅自這麼做,您還在生氣嗎?”
“你覺得你錯在哪裏了?”蘭恩問。
阿摩司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蘭恩會這麼問,努力開動腦筋。
蘭恩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阿摩司並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因爲他的生長環境,讓他對生命沒有絲毫敬畏感,他如今認錯,只不過是因爲在乎……
在乎他?
蘭恩微微收斂神情,嘆了口氣:“阿摩司,不要殺害那些帶着善意靠近你的人,否則將永遠不會有人來幫助你。”
阿摩司反駁:“我不需要他們的幫助,他們太弱小了,弱小的人沒有任何價值,只能枯萎、死去,與其讓他們在這個環境裏備受折磨死去,不如讓我提前將他們的花摘下。”
蘭恩眨了眨眼:“你計劃將整個城市的人拖下地獄,也是認爲他們遲早會死在黑死病當中嗎?”
阿摩司哽了一下,顯然沒想到蘭恩的話題轉變那麼快,糾結一會,點了點頭:“您會阻止我嗎?”
見蘭恩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默認一般的姿態,阿摩司不解地問:“您可是惡魔啊,惡魔爲什麼會在乎人類的生命?”
“沒有價值……嗎。”蘭恩想到玩家如今折騰出來的種種事宜,忍不住輕笑,“我之前也說過了,惡魔不過是神明給我們的定義,如果你認爲惡魔就該是邪惡、殘忍的,那神就會是仁慈、和善的嗎?”
阿摩司一時啞口無言,被蘭恩的邏輯繞了進去,對啊,之前惡魔先生似乎說過了,上帝殺害的人可比惡魔多多了,那麼相比起來惡魔纔是對人類友善的一方?
他腦子一片混亂,這時,他看見惡魔先生在他身前蹲下說:“既然你說弱小的人毫無價值,要麼要不要和我打個賭?”
阿摩司怔怔望着他:“賭……什麼?”
“我賭,這些看似弱小的,毫無價值的人類最後會推翻教會,擺脫神和宗教的影響,”蘭恩說,在如此靠近的距離,不知是不是阿摩司的錯覺,他彷彿能透過那礙眼的白布,看到作爲惡魔,沒有目睹羔羊們背叛神明的戲碼,更讓我興奮了,如果我贏了,人類會將教會拉入地獄,你也不必再進行你的計劃。”
他曾經給玩家發佈‘避免混亂二日的發生’的任務,但是作爲知曉前因後果的人,他知道其實是阿摩司在背後主導了這個局面,可能是單純的不在乎人命,也可能是爲了報復這個城市裏人們的冷漠,甚至也可能是因爲有趣。
但總之,如果不搞定這個小孩,指不定他還會做出什麼。
對待這種樂子人,說教是沒有用的,如果嘴遁能讓阿摩司洗白,那這傢伙就不會讓玩家們那麼頭疼了,各個把話術拉滿輪番上陣算了。
既然阿摩司認爲他是惡魔,那不如就以‘惡魔’的身份和立場,和阿摩司賭一把。
阿摩司收斂了面上所有表情,裝出來的可憐、委屈、緊張,一切表演被卸下後,臉上僅剩的就只有冷漠和些許的好奇。
他突然伸出手,扯下了近在咫尺的,蘭恩臉上的白布,如他所想,不,比他所想象的更甚的非人容貌就出現在眼前,超出了人類能欣賞的極限,甚至隱隱就代表了美的概念,魔性的魅力配合詭異的瞳孔和羊角,一如傳說中記載的惡魔之姿。
只要他開口邀請,沒有人能拒絕與他共赴地獄。
阿摩司
想着,小心地伸出手捧起蘭恩的臉,聲音興奮到顫抖:“如果我贏了,惡魔先生能永遠留在我身邊嗎?”
蘭恩怔愣了一瞬,乾脆點頭答應:“可以。”
“那說定了!”
白色小狗不敢置信:“蘭恩大人?!”
爲什麼待遇差別那麼多??他之前可從來沒有這個待遇,別說和他永遠在一起的承諾了,差點當了花肥。
難道說非得小時候不可嗎??
白色小狗很是嫉妒,甚至想找時光機。哦什麼,現在已經是他小時候了,那沒事了。
但其實蘭恩能那麼幹脆答應下來也很簡單,如果這場信仰之爭失敗,他說不定真的要被猶大留下來了,那從這方面來說,不也是‘永遠在一起’?
而且他這一次回到教會不只是過來處理阿摩司的事,還有探查猶大是否已經將觸鬚伸進這裏……
“篤篤”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外面的修女小聲說:“聖子大人,教宗讓您去大廳開會,主教們已經到場了。”
“開會?”阿摩司愣了一下,這可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雖然貴爲聖子,但阿摩司在教會裏從來都只是個象徵意義的存在,那個男人什麼時候會讓他參與教會內部的事物了?
這裏面,是發生了什麼變化?
阿摩司應了一聲,轉過頭看蘭恩,卻發現惡魔先生已經不見了,心頭一慌,突然口袋裏有什麼東西動了動:
“彆着急,我在這裏。”
一個小花苗從阿摩司口袋裏探出一點綠色:“不介意我這樣去旁聽吧。”
看着小孩猛地亮起的眼睛,嗯,應該是不介意。
……
教宗深夜突然說要開會,而且還叫來了所有主教,很多主教都是在睡夢中被匆匆叫醒,一臉懵逼地趕到教會總部:
“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在進去前,有主教忍不住詢問平日裏關係比較好的同僚,同僚搖搖頭:“誰知道教宗又犯什麼毛病,唉,估計是今天出的亂子,讓教宗着急了吧。”
想到教宗一日比一日暴躁多疑的性情,主教們就忍不住連連搖頭,甚至還有人心思活躍,想着萬一教宗犯下錯誤,說不定有機會取而代之……可惜最近鼠疫氾濫,實在不是彈劾的好時機。
衆人懷揣着不同的心思進入會議室裏,擺在中間的還是熟悉的長桌和左右各七把椅子,只是除了主位以外,長桌的對面多了一個讓人意外的身影。
“聖子大人?”有主教滿臉詫異,要知道以往會議,教宗可是從來不讓聖子出席的啊。
阿摩司神色淡淡,依舊穿着一身白袍,冷冷地看着坐在對面的教宗,不知道他又要搞什麼東西。
“既然來了,就坐好。”教宗說。
主教們不敢多話,一個個來到特定的座位坐下,看所有人來齊了,教宗終於出聲:“各位,辛苦大家深夜前來,實在是現在已經到了教會生死存亡的關頭。”
“想必大家已經知道今天出的事,我想請問現在各個隔離區的情況如何?”
說到今天出的事,各位主教臉色都很難看,他們已經想到教宗可能會藉此朝他們發難,因爲他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做。
原本教會裏只有‘洗禮’一個儀式,但不知何時,又多了‘磨難’,並且這種形式成了上級理所當然對下級的責罰,尤其是教宗,以前明明是那麼和善的一個人,近來脾氣那麼暴躁,甚至會對主教進行‘磨難’
主教們彼此你看我,我看你,最終坐得離教宗最近的主教硬着頭皮率先開口:“情況……不太好,那些愚民們被反抗勢力鼓動,突然開始懷疑我們,他們手上有照片,懷疑我們是故意和軍隊串通好封鎖城區,還不讓他們和外界連通。”
教宗沒好氣:“這些我當然知道,但他們到底是怎麼知曉這個情報的,我們費了那麼多功夫,又是剪電線,又是干擾無線電報,好不容易製造出來的信息繭房,他們到底是如何突破的!”
“額……”說到這個,主教額頭上浸出冷汗,開始支支吾吾,“這、我……”
眼看教宗的眼神越來越冷,主教閉着眼,硬着頭皮說:“是、是黃色書刊,他們藉着傳遞黃色書刊,將情報夾在裏面,送到了那些人手裏!”
主教們:……
會議室落針可聞,雖然這些主教都多少通過屬下調查到了真相,但真相多少有點離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