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的人就幹這個
“靖妃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靖妃向身邊的王尚宮示意,王尚宮會意,上前一步道:“回稟太子,我家娘娘奉皇后娘娘之命,屬協理六宮之權,前日有宮中人稟告,前惜薪司司正太監馮保貪污銀錢,剋扣各宮應得分例,並挪爲私用,娘娘已經查清數實,也拿到了馮保口供,現馮保已經關進了廊下所,聽候皇后娘娘處理。”
朱載壡一愣,馮保的確是剋扣過他宮裏的分例,按理用這個罪名抓他也不爲過。可是馮保也交代過,他之所以這麼會,就是靖妃暗中指使。
靖妃爲什麼這麼急着給馮保定罪,她這是想卸磨殺驢、殺人滅口嗎?
“你們審的口供我不信,本宮要親自見見馮保。”
王尚宮看向靖妃,靖妃眼神一凜,知道今這情景,不讓朱載壡見到馮保是過不去的,只好點頭道:“讓人把馮保帶過來。”
很快,帶着手鐐腳銬的馮保就被拖了過來,如今的馮保已完全沒了往日的精明勁,面色慘白,嘴脣發青,滿頭枯草一樣的頭髮四面八方亂飛,雖臨時換了一身全新的葛布麻衣,但透着袖口仍隱隱能看到傷痕。
看到此景,朱載壡身後的一個火者嗚嗚低聲哭了起來。
“好呀,原來靖妃娘娘就是這麼審犯饒?”朱載壡冷冷地道。
“馮保這人油腔滑調慣了,不動大刑,他不會老實回話,”靖妃直接頂了回去。
“滾開,”朱載壡一腳一個,踢開兩個拖拽馮保的太監。
“太子爺?”馮保睜開虛弱的眼皮,恍惚看見朱載壡的身影。
“老馮,你沒事吧。”朱載壡扶住將要倒下的馮保。
“謝太子爺,奴婢還好。”馮保的聲音虛弱若即將熄滅的燈火。
朱載壡認真的看着馮保,問道:“老馮,你跟我實話,其他宮的銀子、分例你有沒有挪用。”
“馮保,你可得想清楚答話,”王尚宮的話陰惻惻傳來。
艱難睜開眼皮的馮保,看了看身前王尚宮,又看了看旁邊的朱載壡,他在朱載壡的眼睛看到了某些東西,終於下定決心,艱難吐出兩個字。
“沒櫻”
“大膽奴才,你敢翻供!”靖妃的聲音適時在耳邊炸響。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是奴才眛下了各宮的炭敬,求娘娘饒命。”馮保又變得一臉驚恐。
靖妃得意一笑,“太子爺,你現在也親耳聽到了吧。”
朱載壡將馮保交給後面的兩個火者,冷臉看着靖妃,“我要沒聽到呢?”
靖妃瞳孔忽的一縮,“太子這是要耍無賴!”
“本宮今就耍了,來人,把老馮帶回去。”
幾個清寧宮的火者擡起馮保就要往外面走,把守鍾粹宮門口的幾個宮娥想阻攔,被前頭的兩個火者一把撞了個大跟頭。
“大膽奴才!”
靖妃氣的臉色一陣白,紫禁城裏愛玩陰謀詭計、面上和氣背後捅刀子的她見過很多,這樣直愣愣耍潑皮無賴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好歹是皇家人,要點臉吧。
“我的人就幹這個!”
朱載壡顯示出作爲一個太子應該有的跋扈,他算是明白了,跟這些人講道理是沒用的,終究比的還是真理。
“皇后娘娘駕到!”
正僵持間,一個乾癟癟的公鴨嗓從內東路上傳來。
靖妃臉色大喜,疾步出宮迎了上去。
“參見皇后娘娘。”
朱載壡回身望去,但見過道里走來一串儀衛、內使,手裏舉着曲柄黃傘,提着金馬機子,又有侍衛擡着金鼓、舉着旗幟,整齊排列在過道兩側。
過道轉角處,一副雕着金黃鳳荒御輦,從大成左門緩緩轉了出來。
御輦之上端坐一位,氣度華貴,儀容萬千中年美婦,這位便是自家老爹的第三位正宮娘娘,皇后方氏。
方皇后是與盧靖妃是同一屆入選進宮的嬪妃,嘉靖十三年,張皇后被廢,遂被立爲皇后。
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宮變時,朱道長正是依賴方皇后所救,才撿的一條性命。方皇后手段雷霆,事變當夜,所有參與謀劃的宮娥被全部處死,六宮隨之肅然。
“參見母后。”方皇后雖然不是朱載壡生母,但終究頂着個嫡母的身份,所以朱載壡得向她行參拜禮。
皇后看着鍾粹宮宮門前這亂糟糟的一片,似是才發現朱載壡也在這裏,“太子怎麼入後宮了,可有皇上手諭。”
靖妃在一旁低聲啜泣道:“娘娘,太子是帶人強闖後宮的,還威脅要拆了嬪妾這鐘粹宮,娘娘可要爲嬪妾做主呀,嚶嚶嚶。”
皇后皺眉,“太子怎麼?”
看着面前容色端莊的方皇后,朱載壡還是選擇收起了剛纔那幅囂張樣,作爲後宮真正的主人,方皇后是有權讓人打自己屁股的。
“回母后,事情起因是靖妃娘娘不分青紅皁白抓了兒臣宮裏的人,兒臣是來救饒。”
“靖妃怎麼?”
靖妃止住哭泣,拿出絲絹抹着眼角,“娘娘,馮保的事情嬪妾已經同娘娘稟告過了,馮保貪污證據確鑿,他自己也有口供畫押。嬪妾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幫娘娘整肅宮禁呀!”
“靖妃這都是屈打成招!”
皇后斜眼看了看對峙的朱載壡和靖妃,扶額道:“讓顧千戶過來。”
顧千戶是值守紫禁城前朝的錦衣衛,無詔不得入後宮,他們一般值守在乾清宮前廣場西側,隆宗門旁邊的值房裏。
“皇后娘娘,太子爺,靖妃娘娘。”顧千戶一一跪見。
“顧千戶,你跟太子還有靖妃你搜查的結果吧。”
“是娘娘,稟告太子爺,稟告靖妃娘娘,奴才奉皇后娘娘鳳旨,剛從馮保宮外的住所搜查回來,在馮保那裏,奴才搜到了大量的錢貨珠寶,還有堆了一整屋子的上好‘紅羅炭’。”
大明朝對太監出入宮禁管理不嚴,許多太監在皇城外面都有私邸,如今北京城周邊一半的寺廟都是太監所建。
昏沉沉躺在一邊的馮保,恍惚聽見這話,掙扎着爬了起來,拽着朱載壡的衣角哭訴道:
“皇后娘娘,太子爺,這是栽贓,這是陷害,奴婢宮外是有房子,但那是奴婢買來防備着年老之後有個容身之所的。”
“把這個奴婢拉開,立刻送去詔獄”,靖妃一臉掩蓋不住的得意。
皇后古井不波的看向朱載壡:“太子以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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