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十王府
西苑，
玉熙宮，
嘉靖皇帝少有的脫下自己那件玄色道袍，換上一身黃明團龍補服。
李芳也罕見的沒有陪侍在嘉靖身邊，而是守在精舍之外。
嘉靖獨自一人召見崇王世子，可見寵眷優渥。
李芳守在門外，眼睛盯着地面的細縫，一雙耳朵卻豎起聽着殿內的動靜。
皇帝會面藩王世子，總不過先是聊一下家長裏短，對於老崇王的死表示遺憾，對崇王的後代表示關心，然後就是起繼藩的事情，其實這事皇帝既然親自表示了關心，那麼在宗室和內閣那邊肯定也就一路綠燈了。
談話進行了兩刻鐘，李芳也盯霖面兩刻鐘。
帷幔被掀開，頭戴束髮金冠，一身紵絲袞龍袍，氣宇軒昂，長身玉立的崇王世子走了出來。
“奴婢送世子。”李芳跪地道。
“李公公是皇上近身的人，當不得跪，當不得跪，”朱載楨一把將李芳扶了起來。
李芳只覺手心一硬，斜眼一瞟，是顆雞蛋大的夜明珠。
“世子這是？”
朱載楨微微一笑，“李公公在皇上面前當差辛苦，本世子只是略表心意，只盼李公公能夠照顧好皇上龍體，這纔是我等宗室最大的福分。”
李芳默不作聲，收起了夜明珠，身子一躬，在前面引路道：
“世子這邊請。”
送走了崇王世子朱載楨，李芳返回精舍。
嘉靖閉着眼，在須彌座上假寐。
“世子走了？”
“奴婢把世子送到了玉河橋上。”
“世子送你東西了？”
李芳將那顆夜明珠捧在手心，“送了奴婢一顆夜明珠。”
嘉靖瞟了那顆夜明珠一眼，“送你你就是收起吧。”
李芳一張臉古井不波，“奴婢回去就把珠子送進內庫。”
嘉靖不再理會這件事，“你怎麼看崇王世子。”
“世子雖是年輕，卻也人情練達，老於事故，想來崇王這一脈也算有後了。”
“老於事故，”嘉靖有些不以爲然，“就怕他太知事故了。”
“李芳，你覺的太子與他相比，如何？”
“崇王世子一表人才，可稱人中龍鳳。太子爺雖然外表頑劣，外人看來玩世不恭，但奴婢看，太子纔是真正的人之姿，一切的胡鬧都是太子在護己守拙罷了。”
嘉靖擡頭看了李芳一眼，這便是他喜歡這個老太監的地方，心裏有什麼就什麼，不會對他存什麼私念，作爲君主，有這樣一個人守在身邊，也是極其難得。
“世子帶了許多財貨進京？”
“是的，”
“你覺得世子想幹什麼？”
李芳略略一頓，其實這個問題主僕二人心知肚明，“主子需要奴婢派人盯着世子嗎？”
嘉靖撐開袞龍袍站了起來，許久不穿龍袍，終究還是沒有道袍穿着舒服。
“去把朕的道袍取來吧，”
“是，”
“跟黃錦打個招呼，讓東廠的人這段時間不要盯着世子，他要結交文武，就讓他結交文武。”
“奴婢明白，”
李芳躬身去旁邊的箱子裏取出了一件繡銀絲點素團紋的玄色道袍。
北京十王府，位於皇城東側的澄清坊，東長安街北側。
十王府是朱棣遷都北京後，建造的供未就藩王爺的居所，後來也成了各地藩王入京後的暫居地。（這裏就是大明王朝中所的賢良寺，但劉和平老師有一點搞錯了，賢良寺是在清代才改的名字。）
入夜，
躲過五城兵馬司巡邏的兵丁，四個一身黑衣的傢伙，在十王府外的窄巷冒出了頭。
陸千帆扯着身上略一號的夜行服，眉頭直皺，“四妹，你真的沒聽錯，太子晚上真的會來。”
“好吧，”陸千尋睜着一雙大杏眼，一副楚楚可憐樣，“哥，我騙了你，太子晚上不會來。”
“胡鬧！”陸千帆一甩衣袖，就要帶着兩個弟離開。
“哥，哥，等等，”陸千尋趕緊扯住陸千帆的衣袖。
陸千帆掙脫不得，一臉無奈，“你究竟想幹什麼？”
陸千尋鬼精靈般眼珠子一轉，“哥，你猜猜，咱們現在在哪。”
陸千帆看了一眼頭頂的滴水檐，“十王府。”
“哥，你知不知道今崇王世子入京了，還帶了大批的金銀珠寶。”
陸千帆看着一肚子鬼主意的妹妹，有種不妙的感覺，“你想幹什麼？”
“哥，是你跟我的，老崇王在封地裏爲非作歹，這些錢財肯定也是掠奪來的民脂民膏。如今城外還有那麼多的災民，咱們何不把這些財寶拿出來，賑濟災民。”
陸千帆被妹妹異想開的想法嚇了一跳，“瞎胡鬧，偷就是偷，什麼拿不拿的。”
“那哥你這是同意了！”
“什麼我就同意了，”陸千帆戳了一下妹妹的腦門，“你知道崇王世子是什麼人，你敢偷他的東西？這要是被發現，爹得打斷我的腿，哦，還有你的。”
“哥，你真的不幫忙？”
“不幫，”陸千帆斬釘截鐵，“還有你也不要瞎胡鬧了，趕緊跟我回家睡覺。”
陸千尋卻沒有動的意思，一臉意味深長的看着陸千帆，“哥，如果，爹要是知道你和寶姐姐的事，他會怎麼樣？”
陸千帆像是受了霹靂一般，身子猛的一震，啞着嗓子問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陸千尋得意一笑，“反正我就是知道，這下子，哥你還幫不幫我。”
陸千帆這下子命門被人握在手裏，想不服軟都不行，“四妹，你可想清楚，就我們幾個人，就算拿，又能拿多少。”
“能拿多少拿多少，”陸千尋看向了陸千帆的兩個弟，“你們是不是。”
兩個弟一陣點頭哈腰，“千尋姑娘的是。”
陸千帆上去一人踢了一腳，“你們兩個就這樣被策反了。”
兩個弟尷尬一笑，倒也不好意思自己收了陸千尋好處的事。
“好了，別廢話了，路線我白都偵查好了，保管萬無一失。”
夜涼似水，月光映在青石板路上，貓頭鷹在頭頂樹杈咕咕低鳴，值守十王府的護衛在打着瞌睡，
油燈隨風晃了一下，旋即鑽進四條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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