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生的執念
遲謹許久未見祝昭,差點認不出來了,他驚訝道:“這才幾日不見,小芳竟長這麼高了?”
祝昭認真數了一下日子,回答:“前前後後差不多一個月了吧。”
遲謹圍着祝昭轉了一圈,悠悠道:“你周身的仙氣更濃了,成仙了?”
祝昭淡定的說:“散仙而已。”
扶芳草本就是仙草,加上她吃了神木果,成仙自然比普通仙草要快些。
遲謹扶額:“已經很不錯了。”他當年單修的人身都花了七千年。
這丫頭運氣可真好。
然而,祝昭卻並不這麼覺得。
風波平定,祝昭整日沉迷於修煉,她這一閉關便是三個月。燕亭也不去打擾她,閒時便去隔壁山頭找司雲覺喝酒。
司雲覺埋了幾罈好酒,燕亭早就盯上了。
司雲覺爲燕亭斟酒,笑道:“明日你可不能再來了,我這裏的酒都快被你喝完了。”
燕亭單手撐着身子,躺在石牀上,眼神迷離,看樣子是喝醉了:“閒來無事,只能找你喝酒了。”
“呦,遲謹那小子不陪你老人家?”司雲覺打趣道。
燕亭佯怒瞪了他一眼,說道:“他啊,最近迷上了算命,天天去凡間擺攤算命呢。”
“那丫頭呢?”司雲覺問的是祝昭。
燕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道:“閉關了。”
司雲覺瞭然,笑說:“怪不得你天天上我這來。”
從前祝昭沒有出現時,他已經習慣了常年孤獨的生活。只是,這種習慣一旦被打破,便再也不想回到那種生活了。
祝昭閉關三月,修爲大有長進,周身的仙氣與之前截然不同。
今夜月色如水,清風攜着淡淡花香襲來。祝昭一時興起,推開了門。
“也該出來走走了。”祝昭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道。
遲謹和燕亭的屋子沒有點燈,想來是出去了。
她手捏成訣,一枝枯樹飛入她手中。屏息凝神,上一世所學的一招一式在腦海中飛閃而過。
以樹枝爲劍,行雲流水,英姿颯爽。所過之處,花落無痕。
上一世,她率兵攻破魔界外域,勢如破竹,直逼萬生殿。彼時,四海八荒之內,誰人不曉玉仙名號?
嘆往事終成流水,玉仙早已“香消玉殞”。
月色朦朧,燕亭披月而歸。他瞧見杏花微雨中,那女子恣意瀟灑,破風斬落花。
不知是司雲覺的酒太醉人,還是他酒量不行。燕亭癡癡的望着那道倩影,喃喃道:
“阿昭……”
燕亭踉踉蹌蹌走近了些,眼眶微紅,邁出的每一步都帶着失而復得的喜悅。他削廋的身子微微顫抖着,既欣喜又害怕。
就算是夢,也不要醒……
六萬年前,菩提樹下遙遙一眼,那明豔動人的笑便成了他一生的執念。
燕亭屏住呼吸,生怕打破了他奢望已久的畫面。
“阿昭,你回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少年壓抑着哭嗓,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語氣中夾雜着一絲委屈。
他難過得令人心疼。
祝昭心尖一顫,回頭看向燕亭時,他已淚流滿面。
三月不見,她又長高了。
下一刻,祝昭一陣清冽的酒香裹住,頸窩處被淚水打溼。少年的肩膀抖動着,他聲音顫抖着說道:“回來就好,別再走了……”
祝昭有些不知所措,想推開燕亭,卻無從下手。
她知道的,燕亭醉酒了。她也知道,燕亭傾心於她。
鬼使神差的,祝昭擡手輕輕拍着少年的背,像哄孩子一樣,柔聲道:“回來就不走了,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她孑然一身數萬年,也曾以真心待人,卻落的個滿身傷痕的下場。
一顆不完整的心讓她如何再裝進另一個人?
祝昭不忍燕亭這般,她眼中的燕亭,從不會爲情所困。
兩人互相擁抱着,彼此都沒有說話。此刻,或許沉默是最好的安慰。
前些日子種下的合歡花,在寂靜的夜晚悄悄綻放。花香溢滿院落,繞着相擁的二人。
夜合枝頭別有春,坐含風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斂盡芳心不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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