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黃昏，少女，變奏的日常（上）。
因爲調課的緣故，所以一上午都是數學課，這令我很是不爽，不過反正也是逃課，上不上都跟我沒什麼關係，早自習下課之後，我偷偷溜出了教室，在學校裏隨意閒逛（當然還是要刻意躲避着路過的老師的，否則被問起來就麻煩了），時間就這樣飛快地流逝。
這個上午就這麼相安無事地過去了。
因爲明天要放假的緣故，所以下午只上兩節課就會提前放學，我本想和張朝一起出去玩，結果那傢伙要回老家，沒辦法，我一個人又不高興出去逛，只能先回家了。
今天的時間過得沒有我料想的那麼慢（通常放假前一天的等待都是最難熬的），放學的時間很快就到來了。我收拾好單肩書包，和張朝道了個別，就離開了教室。
沿着一直走過的馬路，往回家的方向走去，遠遠就看見了“正在施工”的標示牌，這也就意味着，我需要繞遠路回家了。
與其這樣，倒不如趁機去街上逛逛吧？但我實在想不出一個人能去的地方，不管怎麼樣都顯得很寂寞，所以此刻搖擺不定，不知道該怎樣做出選擇。
天空晴朗，太陽一直高高地掛着，沒有絲毫要下雨的跡象，這樣的天氣實在不應該早早地回家啊。況且，回了家我也只是看別人臉色行事罷了，這樣的話，即便沒地方可去，那也還是上街逛逛的選擇更加好一些。
我沿着路邊原路返回，回到學校門口之後，朝着相反的方向徒步而去。
很快便來到人潮熙攘的街區。
我漫無目的地閒逛着，完全不知道要去哪兒，也沒有任何頭緒，就這麼雙手插兜走着，偶然路過一家動漫店，雖然很想剁手購買裏面的手辦，但一想到那個可怕的妹妹，我還是乖乖打消了這個念頭，況且，如果我連現在這種程度都忍不住的話，那之後的動漫節豈不是更加無法剋制了嗎？總之，我得壓住購買手辦的心思，絕不能因此而花錢。眼不見心不煩，我加快速度小跑着遠離了這家店。
之後，又在街上隨便轉了轉，看着時間差不多要五點了，於是決定回家去。
選了一條相對來說不近不遠的路，我走回了家。
站在家門口，摸摸口袋裏的鑰匙，忽然發現有些不對......我的鑰匙呢？我左翻右找，都不見家門鑰匙的蹤影，照這架勢來看，八成是丟在家裏了。
這就是所謂最遙遠的距離麼，一門之隔
沒辦法了，我只能選擇敲門。
咚咚咚——
敲門聲在樓道內迴響着，但始終沒人來開門。
奇怪，詩柔去哪兒了？是沒回來嗎？難道是去補習班了？記得之前她說過國慶要參加什麼補習班來着......不對不對，那個補習班是從明晚開始的啊，所以她絕不可能是去補習了，難道也和我一樣去街上玩了？也許吧
但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拿出手機撥通了妹妹的電話。
一陣等待音之後，電話接通了。
“幹嘛？”
“我鑰匙沒帶，回不了家了。”
“真蠢，那你就等着吧。”
“你什麼時候回來？”
“還有一段時間，大概要到晚上八點多鐘吧。”
“啊？!那我怎麼辦？”
“什麼你怎麼辦，等着唄，我現在有事。”
“......”
“沒事的話我掛了。”
“就這麼棄你的奴隸於不顧嗎？”
我去
我爲什麼要這麼說，這樣說的話，不就等於我本人承認自己是她的奴隸了嗎？
“哦？”
能明顯察覺到對方微微的笑意。
“你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
“我可都聽到了哦，既然自己都承認了，那麼從今天開始，你就叫我主人好了，其他的稱呼一律不允許，聽見了嗎？”
“......”
所以說，我爲什麼要多嘴。
掛斷電話之後，我無奈地走下樓梯。
現在真的是沒什麼事可做了，我感到很無聊。心血來潮之下，我選擇去散步。
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路邊的風景不斷從眼前穿梭而過，天色開始暗下來，唯見黃昏沉沉浮於空際。
不知走了多久，我停下腳步。
也許是天色將晚的緣故吧，總覺得空氣變得有些壓抑起來，令人有種昏睡的衝動。
所以我擡起了頭，驅趕這突如其來的睡意。
天葉大廈正佇立在我的前方。
這座建築比起周圍的樓層要高出許多，顯得有些突兀，黃昏的黯芒投射在玻璃牆面上，但我這個角度看不見任何反光。因此，整棟樓就如同一座石碑般陰森。
就像是異世界的標誌。
就彷彿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一般。
這棟大樓，會給人帶來這種錯覺。
明明存在，卻又好像不存在。
如何描述這種感覺呢，就像是...幽靈一般吧，讓人直冒冷汗，凝視着樓頂的目光不自覺想往其它方向偏移。
這時，視線中忽然出現了什麼，映在我的雙眸裏。仔細辨認的話，就能夠分辨出來，那是一個人。
站在高高的天葉大樓頂，和黃昏融爲一體。
長髮，裙襬，淡藍色的上衣，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女孩。
實際上，在這麼遠的距離根本無從判斷年齡，之所以先入爲主地認爲她是個女孩，完全是因爲和周圍環境更搭配的緣故。“少女”似乎更能和黃昏聯繫起來（這麼說有些奇怪，但我的確就是這麼認爲的）。然而，她爲何要站在高高的樓頂？
我忽然覺得有一絲不妥。
心跳加速起來，眼睛一動不動盯着她。
少女纖細的身體微微前傾，藍色的長髮被風吹得飄散。
然後，筆直地墜落了下來。
毫無徵兆，毫無準備。
視線中還留着墜落時的殘影。漆黑的，即將變成血紅的東西。
身體不自覺顫抖起來，一句話也發不出，只能徒留原地，驚恐地瞪着雙眼。
“——”
與地面碰撞的聲音響了起來，但我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那一定是摻雜着肉塊與內臟碎裂，地獄喪鐘般的聲音。
不遠處的地面上，有什麼東西倒在那裏，有什麼東西...趴在那裏。
血肉模糊的臉龐，浸泡在愈加擴散的血液裏的身體，手腳也被扭成了怪異的形狀，那東西大概已不能稱之爲人類的屍體了。
只有藍色的衣物和長髮能讓我依稀分辨她的身份，除此以外，完全看不出人形。
我一陣反胃，就快要吐出來了。這並非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到屍體，親友過世我也經歷過。可像今天這樣如此恐怖直觀的感受，那還是第一次。
我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報警，應該叫120來收拾現場，但恐懼佔據了過多的感情部分，我選擇了快速逃離現場。
雖然現在周圍沒一個人，但過一會兒應該就有了吧，會有人發現屍體的，我這樣安慰自己，減輕良心上的不安。
逃吧，因爲如果再不逃的話，我就要撐不住而暈倒了。
鈴聲響起——
我匆忙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連來電顯示都沒看就接了起來。
“喂，你現在在哪兒啊？”
是妹妹，微微有些發火的跡象，但此刻我沒心思理會這些，現在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只是一個勁地喘氣。
最終，我一句話也沒說，顫抖着掛斷了電話。
到底是怎麼了？我從沒有如此不安過。除了目睹死亡的恐懼之外，更多的是對日常生活的擔憂。
平凡的日常會就此結束嗎？我這樣杞人憂天地想着，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我還是恐懼不已，也許是目睹了人的死亡之後，正常的反應吧。
生命是這樣脆弱，僅僅幾秒鐘的時間，人就死掉了。我來不及傷感，飛奔着回到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