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歸鄉路,黃河邊
不止是道路變寬,還有冥途勾連到的地方也變多了,有一些異類復甦之後,他們潛藏的地方,連接的便是冥途。
大荒的異類,想要衝過來,也借道了冥途,這裏亂七八糟的東西的確多。
但他沒想到,溫言的名頭在冥途也挺好用。
他之前看烈陽部的資料,也以爲溫言是靠着自身實力,不懼這裏的負面效果,也不懼這裏的異類和亡魂,這纔敢天天借道冥途抄近路。
現在看來,烈陽部知道的事情,可能也不是太全。
他們怕是都有些低估溫言了。
這裏的異類,想點個外賣,要問溫言,教授覺得挺合理,畢竟地方特殊。
他意外的是,這異類竟然都不敢親自問溫言。
到了大路口,兩尊雕像立在原地,跟這裏環境格格不入的路燈,綻放着暖色光,照耀着路面。
到了這裏之後,陰氣都減弱了很多。
教授能感覺到,路燈照耀之下,有微弱的陽氣,沒有殺傷力,連那些亡魂,都可以受到點好處,這應該是烈陽。
“不能回頭。”那背對着教授的老鬼,提醒了一句。
說完之後,滿臉溝壑的老鬼想了想,萬一人家能不回頭也可以看到身後呢。
他立刻補了一句。
“更不能看身後。”
教授知道冥途的第一規矩,他打開車門,單手拖着司機,將司機從駕駛位拖了下去,將司機背在身上,一步步走向大路口。
走出幾步之後,就要轉彎的時候,教授開口。
“你叫什麼名字?想喫什麼?我回頭給溫言說一聲。”
“多謝先生,小老兒叫祖三九,想喫一碗水盆羊肉,加三個月牙燒餅。”老鬼趕緊回了一句。
教授一聽這話,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你是想找到歸鄉路是吧?”
“先生您明鑑。”
教授回想了一下,有些死於靈氣復甦之前的阿飄,隨着靈氣復甦而復甦,但是時間太久了,他們找不到回鄉的路,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家鄉在哪,這的確不是太稀有的事。
有些奇特點的阿飄,臨死之前經歷不凡,或是死在戰場上,或是死在某些重要場合,死後都不記得自己死了。
僅僅認清這一點,就需要花費很長時間。
他們時常能記得的,可能就是至親的名字,但不記得樣貌。
若是臨死時沒喫飽飯,可能就會記得某些生前惦念着的食物的名字,卻不記得那食物具體是什麼。
這種時候,若是能嚐到一口他們能記得名字的食物,就可能會找到歸鄉的路。
若這種食物的水土,來自其家鄉,便一定能讓其找到歸鄉之路。
他在看了看前方老鬼的背影,同時回憶了一下,老鬼的衣着打扮。
仔細想了想,水盆羊肉是關中郡的比較出名,而喜歡配月牙燒餅的地方,就在關中郡郡城東北方向二三百里那一片。
而祖姓似乎並沒有某一支遷徙到關中郡的記載,當然,少數個人可能是有。
聽這個老鬼的名字,也能猜出來,出身一般,應該也沒什麼靠譜的族人,不然的話不至於到死了還在用這個名字。
當然,也有小概率是因爲對方專門留着這個名字。
教授念頭閃動,最後還是按下了念頭,停止了分析,回頭再說吧。
再浪費點時間,他的司機,指不定就會留下難以彌補的後遺症。
教授揹着司機,順着小路走了上去。
老鬼站在路口,目送着教授離去,他便拖着那個被鎮壓的怪物,一路向前,消失在大路口。
而另一邊,溫言策馬狂奔,在山巒之間,直線穿行。
他看到了手機定位,還有無人機的拍攝畫面。
定位上,對方距離黃河已經不是很遠。
想到之前那輛衝進黃河裏的車,溫言沉聲道。
“黑盒,對方的車可能也要衝進黃河裏,最近的人,能攔截一下,拖延點時間嗎?”
“因爲要跨河,最近的人,應該也無法在他們靠近到黃河之前攔截住。”
“無人機上有裝什麼東西嗎?炸藥之類的?”
“先生,這只是探測無人機,按規定是絕對不允許加裝任何種類的炸藥。”
“不是有電池麼?”
“……”黑盒沉默了一下。
“先生,電池並不是炸藥,那架無人機裏的電池,爆炸的概率極小。”
“必要的時候,試着阻攔一下。”
溫言吩咐了一聲之後,拍了拍亡魂戰馬,讓亡魂戰馬加把勁。
另一邊,總部長也在關注着這件事,總部長看着屏幕上出現的預估時間。
一個是黑盒預估的,那輛車可能會衝進黃河裏的時間。
一個是按照溫言現在的速度,能抵達的時間。
後者會晚大概二十三到二十五秒的時間。
“查到身份了嗎?”
黑盒給列出來那輛車裏幾個人的身份信息。
只是看這些,的確看不出來什麼,但根據高速路口的繳費記錄,先行篩選一遍,再根據時間,調動了對應的監控對比。
的確發現,明面上沒任何聯繫的人,最近半年,有好幾次週末小聚的時候,碰到了一起,且都是在城外。
“先用無人機試試,只要拖延夠時間就行。”
吩咐下去之後,總部長沉着臉,拿出電話。
“我發給你的信息看到了吧?同步的定位發你了,半分鐘之後,若是不行,直接炸了那輛車,死活不論。”
總部長現在只是想抓個活口而已,不然的話,根本不用這麼麻煩。
這些人暴露的時候,就是死期將至。
覆盤了一下對方的舉動,明顯是已經盯着教授很久了,一直在等待合適的機會,所以才顯得略有些倉促。
他們想要從教授那知道什麼?
或者換個說法,到底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讓那些人寧願作個大死,去問教授?
到底是什麼東西,可能只有教授知道?
正琢磨着呢,總部長看到了屏幕上出現了醒目的提示。
“教授的手機信號恢復了,定位在德城,教授從大路口出來了。”
看到黑盒的消息,總部長眼神一凝。
緊跟着,看到後面那句“根據攝像頭觀測,教授情緒穩定,沒有在說話”,總部長才暗暗鬆了口氣。
教授雖然不是什麼正面戰鬥的職業,卻也不是什麼可以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想來是冒險借道冥途回來了。
而另一邊,一直盯着的無人機,也已經俯衝而下,準備直接人工炸機,阻攔那輛車一會兒。
遠處還有其他無人機,準備接替。
無人機先嚐試着稍稍阻攔了一會兒,沒有太大反應,當路過一個彎道的時候,無人機便直接一頭撞向了擋風玻璃,巨大的相對速度,直接讓擋風玻璃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龜裂。
影響到了視線之後,再加上是彎道,對方果然降速。
稍稍耽擱了這麼一下,此消彼長,等到對方重新加速起來的時候,在黑盒的計算裏,溫言應該已經能追上了。
三分鐘之後,遠處大河在望,坐在副駕駛的人,咬着牙喊了一聲。
“繫好安全帶,準備衝進河裏了。”
當他們都已經看到河面的時候,側面忽然有一道閃電出現,直接轟在了車屁股側面,車身頓時失去平衡,側翻了好幾圈,停在了河邊。
車內,三個身上或者臉上帶着鮮血的人,踹開了車門,從車裏衝了出來,直奔河面而去。
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拿出一顆手雷,丟向了遠處騎着馬的溫言。
灰布瞬間飛出,一頭捲起,如同鞭子一樣抽過去的瞬間,再猛的一收,啪的一聲清響,手雷瞬間化作一道殘影,被抽飛出去數十米。
就是這麼耽擱的一下,那三人裏,已經有兩人,從懸崖邊一躍而起,投向了黃河。
溫言一步跨出,瞬間躍出路面,在半空中以灰布纏住兩人,用灰布將他們倆掛在了護欄上。
就在這個時候,就見最後一個人,也躍出了路面,投向了河裏。
那人滿臉鮮血,下墜的過程中,看着溫言,臉上還帶着笑意。
“溫言,我認得你,你敢追來嗎?”
溫言看着碧綠的水面,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在半空中出現在對方身側,一腳踹在了對方後腰上,伴隨着骨頭斷裂的聲音,對方整個人,瞬間橫向飛了出去,化作一道拋物線,墜向了河邊的泥灘。
溫言的身形不斷下墜,距離河面都只剩下兩三米的時候,瞬間消失,閃現到河邊。
他的身形踩在河邊的一瞬間,就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昏沉。
天空陰暗,黑雲壓頂,前方碧綠的河水,咕嘟嘟地冒着氣泡,深沉的氣息開始浮現。
那原本看起來很平靜的水面,也終於有了點出名印象裏奔騰咆哮的味道。
河面水浪翻飛的時候,隱約可見一頭鐵牛,眼中冒着紅光,在浪花之後若隱若現。
那鐵牛背上,橫坐着一個扎着大辮子的女子,那女子微微側頭,這纔看到,她一半身軀看起來完好無損,另外一半已經是一副骷髏。
溫言面無表情,單手拎起來那個盆骨可能都被踹斷的傢伙,冷眼看着河面。
“我還當是河神復甦了,原來是個鬼東西在這裝神弄鬼,有本事就來搶,不敢就閉嘴,再逼逼,挖你真身,拉去填海。”
溫言丟下一句話,拎着那人,轉身就走。
身後河面上,浪潮翻滾,綠水開始泛起一絲黑色,黑水化作巨浪,撲向岸邊的溫言。
溫言頭都沒回,右手手背上的解厄水官籙微微亮起一道光華,身後的巨浪,便無聲無息地平復下去,衝上岸一兩米便後繼無力。
溫言拎着人回到路面上,在將剩下倆吊在路邊的傢伙拉回來。
溫言伸出手,先卸掉了他們的下巴,再搜了一下他們身上的東西,全部拉出來之後,確認沒問題了,這纔拿出手機。
黑盒發來消息,教授已經從大路口走了出來,目前狀態還不錯,就是有點受到冥途環境傷害侵蝕,所幸時間不長,很好彌補。
教授的司機還在昏迷,已經送到醫院了。
看到這個,溫言鬆了口氣。
人沒事就好。
大概十分鐘之後,就會有人來接應。
這幾個活口,肯定要帶回去好好審訊。
溫言很清楚,這些人要去投黃河,要麼是爲了滅口,淹死在河裏的人,按照正常情況,是跟死在陸地上的不一樣,只要有點準備,死了也不用太擔心“滅口”失敗。
要麼,這些人投河,其實是規劃好的跑路路線。
等人的功夫,溫言瞥了一眼河面,河面已經恢復了原本平靜且碧綠的樣子。
他執掌司雨,天上有沒有云,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什麼鬼玩意,還想用幻術來嚇他。
說挖它出來,就挖它出來,回頭就找人挖它真身!
要是沒必要,溫言是真不想靠近黃河。
但這次,溫言可咽不下這口氣。
他翻了翻這些人身上搜出來的東西。
其中有一個人脖子上掛着一個古玉吊墜,那吊墜背面,陰刻着一道符籙,看起來有點像解厄水官籙。
溫言很熟悉這個,解厄神女籙。
看起來應該是某個授瞭解厄神女籙的授籙道士,親手篆刻,又親自開壇做法,加持上去的。
很粗糙,都算不上奇物,其上蘊含的力量,能持續的時間應該很短。
但大概率佩戴這個的人,在落入水中之後,應該能在短時間內保持不被淹死。
溫言不太擅長此道,只能憑藉着自己地模糊的感應,判斷大概在十五分鐘到半個小時之間。
被發現之後,落入河中,的確遠比在陸地上更容易逃掉。
但除了這個人之外,其他的應該就是爲了滅口。
等了十分鐘,接應的人抵達,直接押送着這幾人去關中郡,若是帶他們過橋,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麼事。
回去的路上,教授打來了電話,教授的語速明顯比平日快一點。
“溫言,你沒落入河裏吧?”
“沒有。”
“那你在那用烈陽了嗎?”
“那很顯然沒有。”
“哦,那就好。”教授鬆了口氣:“我剛纔聽說了你過去的事,我又重新覆盤了一下,我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這次的事,弄不好也有引你入黃河的意思。”
“教授,這些先不說,我先請教你點別的事,黃河裏有沒有一頭黑鐵牛,像是水牛,但是又有點黃牛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