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沒事吧？”他的嗓子有些啞，是才睡醒後的聲音。手對着她毛絨絨的腦袋伸了出去，又不自覺地停在了半空中。“我只是想你幫我帶瓶水。”
張茂瞪大了眼睛看這邊，他沒聽錯吧？他張茂可是節節課去超市，怎麼不叫他帶？看他又要不合時宜地說話了，袁望頭疼地捂住他的嘴。
“沒事沒事。”江眠連忙擺手。想起從前，這個“餘舟重”哪裏有這麼好的脾氣問別人有沒有事。只要他不要閒着沒事，大家就都沒事了。
“那你喝什麼水……”江眠也不是小氣之人，只是帶瓶水嘛，小事。再說了，扯頭髮很痛，但是她真的不能把他怎麼樣啊！
“我在這坐了一個星期，你不知道我喝什麼水？”剛睡醒的人差點要擡眼瞪人，很是不悅，驀地自己又覺得好笑，說的話也頗爲無奈，烏黑的瞳仁有點小火星。
可是才發現，人頭都沒回。
江眠語塞了，她哪知道他要喝什麼啊？天知道她每天連看都不敢看身後的他。
要人幫忙說話還這麼兇，她真是倒了十八輩子黴了。
“運動型飲料都行。”坐她旁邊的歷歷慌忙打着圓場，她也覺得餘舟重最近很奇怪，好像說話做事都拿了架子，平時那麼隨意的一個人，是起牀氣了還是怎麼樣，怎麼不理智到跟個女生嗆。
這雖然是大課間，但是也耗過去了一半，江眠是沒辦法跟他斤斤計較的，只好趕緊小跑出去。抱了兩瓶酸奶一瓶運動飲料回來的時候，正好踩點進教室門。
她的臉因跑動而更加紅潤，有些氣喘吁吁地回到座位，瞟了一眼緊閉的後門，心裏覺得好是遺憾。她放好了兩瓶酸奶後，半側過身子把飲料和他的學生卡放在他的桌上。一副唯恐他再找麻煩的膽小樣子，讓袁望看得都想笑。
喲，餘舟重看起來是有些生人勿近，但是，什麼時候讓人怕成這樣了。
江眠的呼吸還未平復，身後的聲音卻猶如鬼召喚。
“我要的是冰的……”
江眠神情有些呆滯，她當時就光顧着趕時間，看到貨架上有功能飲料就拿了，而且他又沒說他要冰的。
她儘可能地裝作聽不見，可半晌等不到迴應的人真的不好惹。餘舟重伸出來的腳勾了她的椅子，就算上面坐了個上百斤的人也無所謂，照樣拖着她的椅子左右晃。
坐不穩是小事，她還可以扶着桌子。可是正在畫圖的地理老師還有同學們聽了聲響看了過來，她才着急。
“冰的對身體不好。”她側頭低吼，椅子這才停了下來。
“那你不也喝冰的？”
“我身體好……”
後座的其他人皆快捶桌大笑了，可礙着老師在，只有悶聲捂着嘴。
旁邊的歷歷也笑，不知道她怎麼敢說出這種話。
後面的人半天回不來話，江眠想着這人就算是大人有大量把這事翻過去了，可怎麼也沒想到，餘舟重當着老師的面半站起來，伸了手就把她桌上還未開封的酸奶拿了過去。
她清楚地看見老師眼裏有些許驚詫，但又很快地平靜裝沒看到，周圍的人也不把這當很大的事。
只有她，聽着身後的人將酸奶的包裝撕開，沒一會兒喝完，人又捏得利樂包裝盒作響。那響聲，活像在泄憤。
一瓶水而已，幼稚不幼稚啊？江眠撓撓頭，專注聽課。那些晨昏線相關的題目，她其實很沒有把握。
可是，曼曼卻傳了小紙條過來。
“你走以後發生了好精彩的事：那個女生看y醒了就進來了，跟他說自己考上xx大學，謝師宴請他過去。天，他居然戴上耳機，趴着一聲不吭繼續睡。女孩子還磨了一會兒，又衝進來一個我還以爲是正牌的！哇，正牌的罵了兩句，那女孩子氣哭了跑了，結果hhh，正牌也不是正牌，她也被y趕走了。”
除此之外，底下還有兩行扭扭曲曲的小字。
“姐妹，雖然他很帥，但他這樣對你，我決定不花癡他了。”
江眠笑了下，把小紙條默默收好。自己又拿了一張新的便利籤，寫了兩句話：
“說他壞話被知道了會死得很慘，不好好復讀的人會死得更慘。”
曼曼努努嘴，不好意思地笑了。這個江眠看起來軟軟的，說話可真是一針見血，搞的她都沒心情八卦了。
這個餘舟重，挺迷的。看着家境就不差，但也幾乎不跟別人紅臉。但是，好像連盧必勝都還是讓他幾分，可他又很隨性，好像除了剛纔對江眠的事，都還算好說話，老師們也還喜歡他。
除了成績不是很好之外，其他的什麼看起來都是無盡貼合小說男主角的標準的。可是再帥的男神連那麼漂亮的女神都看不上，何況是一般人呢？她嘿嘿一笑，又瞟了眼身後的袁望，突然想開了很多。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最後一節課自習，體育生要去操場訓練。
旁邊的立立正從抽屜裏拿東西裝進書包裏。她雖說看起來是個又兇又酷的女孩，但人還是很好的。
尤爲感念她的就是姚曼曼，畢竟一中的食堂能下口吧，但是於她而言還是難喫得很。她每天就靠着暑假回家的江眠給她帶早飯，立立出去給她帶晚飯活着。
“江眠，明天早上老樣子，謝謝啦。”
歷歷把錢遞給江眠，一看同伴都走得差不多了，她也背了書包就要走。
江眠剛跟她說完再見，自己的馬尾又被拉了一下。
只是，力度輕多了，動作倒有些故意的輕。
她懵了一下，不安地回頭，對上一雙凌厲逼人的眼。
那眼睛其實深邃好看得很，可卻偏偏看不透，主人還故作姿態地倨傲。
“也給我帶一份，明早上送到體育場。”
末了，又補充一句。
“帶多點，我喫不飽。”
說完，留下一張百元大鈔，跟着他們離開。
曼曼和江眠對視一眼，無奈至極。
江眠的老家就在蕪鎮，媽媽也是老師，雖然還是給她定了四人間的宿舍，但暑假有時間就專門接她晚上放學回去，清早再送過來。
“我天天這麼辛苦地接送你是爲了什麼？反正不是爲了你每天方便同學，給他們帶這麼多早餐的！”
車子呼嘯而去，江眠本來對媽媽的感激卻隨着這話，一併帶着走了。
記憶又彷彿回到了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媽媽歇斯底里的咒罵再次入耳。
她搖搖頭，都過去了，再努力就好了。
市中心的學校寸土寸金，幾座教學樓，幾個籃球場，一個200米的操場就是全部。哪像蕪鎮一中這麼大，活像一個小大學。
配着這麼大的操場，十來個體育生倒不顯得多了。
她認真地找人，大家都有隊服，分不太清，倒是女生，只有歷歷一個。
“同學，你找誰？體育生訓練，不可以進來。”負責訓練的老師年紀都有些大，臉上是慣有的嚴肅。他看多了女孩子進來找那些禍害，其實對她們沒什麼耐心。不過是這個女孩子看起來乖乖的，他倒不忍心訓了。
江眠有些手足無措，她找不到人也走不了，可是有些體育生已經看了過來，好似又在看花癡一樣。
“老師，找我的。”歷歷也看到了她，小跑過來把她拉到一邊。“你怎麼還送過來了？”
“那個，餘舟重讓我送過來了，你幫我給他好嗎？”江眠真的很無助，她要真的送到他手上，那得受多少非議啊？
“這……”歷歷堂皇地回頭找餘舟重的身影。
這傢伙，人家跟他又不熟，給他帶早飯就不錯了，還要人送到他手上？江眠是她的親同桌她都沒好意思讓人家這麼幹，平日裏江眠給她帶早飯，自己有時候也會覺得麻煩了人家，也會給她買東西喫。餘舟重是怎麼回事，平時雖然懶散了點，但不會使喚人的。
“預備~跑！”不遠處，老師一聲令下，四個男生像離弦的箭，飛快地在跑道上奔馳。
看着背影，根本認不清是誰，可是視線，只會集中在那一個人身上。
身形頎長，肌肉勻稱，速度卻似獵豹，風裏只見碎髮散動。
左不過一會兒，卻甩了後面的人一截。
江眠看呆了。
直到他跑到終點後再轉身從草坪上走回來的時候，江眠恨不得自戳雙目。
少年俊逸，自穿一套運動服，不和其他人一樣。
他扯了額前的運動髮帶，只覺得能擰出水來。
眉目一擡，好似溫和外表下的囂張乖吝都要鑽了出來。
他視力好得很，雷達鎖定，看到人，他便走過來了。
揹着光，似比太陽還有底氣。
白色背心早已經溼透，貼在身上，幾乎能看到姣好的人魚線。
“幫我給餘舟重，我回去讀書了！”
遠在十來米之外，江眠都怕得要死，東西給了歷歷，她自己馬上就跑掉了。
“兄弟，你好好跟她說，不要嚇她好不好？”見他過來，歷歷拿了自己那份，其餘全部遞給他。
“我嚇她？”餘舟重皺眉，他還不夠溫和嗎？
旁邊的欄杆處看的到她跑回去的身影。
他督見了她側面那裏的渾圓，瞬間又收回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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