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52
江眠才知道那個宿管原來是同班同學的媽媽，所以阮禹她們才特別緊張，知道不太好騙。演戲要演全套，江眠被逼得沒辦法，真聽了她們的背下來了個琵琶。
由於阮禹的信譽度不行，還是曼曼好聲好氣地給阿姨解釋，希望阿姨給留個門，她們要去幫着江眠排練。
宿管阿姨看着江眠，聽自家孩子說過，知道這是個老實孩子，不會騙人的。也明白元旦將近，從前的學生也總是趁着這幾天去彩排，能理解。
反正女兒晚上還要做題，想着等會兒叫她給開門，一個班的，總不至於跑去哪裏，就讓她們走了。
可憐的江眠沒幹過這種事，全程心虛，有點路都不太會走了，被阮禹和曼曼架着往外跑。
好笑的是，整個校園好像都是雙子座流星雨的傳言，她們往籃球場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偷偷摸摸的學生還不少。她們甚至一度瞄到了張茂，於是趕緊饒了路跑開。
“要不然你們去吧，我就在這裏等你們，我去練練琴！”江眠看到小禮堂還燈火通明，突然不想跟她們去後山了。
可這兩個卻只當她講客氣，硬拽着她走，江眠幾乎哭笑不得。大操場和籃球場應該是視角最好的地方，但是太容易被發現。
後山上樹木多，多少還可以躲躲。
等了半個多小時，江眠抱着琵琶坐在大石頭上，人都困了。看看錶，十一點二十，她想催大家回去，可那兩個直勾勾地盯着天空，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執念在支撐着。
“所以你們倆到底要許什麼願呢？”江眠打了個哈欠，已經想溜了。
“阮禹肯定想傅遇深愛上她，不跟她在一起活不下去的那種。”曼曼悠悠說。
“我哪有，我看曼曼你纔是，你想袁望腸子悔青！”
阮禹喜歡傅遇深，估計全校都知道。可被曼曼這樣一說，她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那是以前，現在誰把他當一回事啊！”曼曼不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跟阮禹說:“你硬氣一點好不好，你就擱十天半個月不理他，他會來找你的。總是自己哭，我都心疼你！”
“可是……可是……我怕他最後真不理我了。”阮禹癟癟嘴，一想鼻子都酸了。
“你沒救了！”江眠和曼曼無奈地看着她。
突然，她們聽見大操場上有人在驚呼，兩個人都很激動，以爲是在那裏看到了流星。
“江眠，快跟上！”
兩個人衝在前面，可江眠體育差，又揹着個琵琶，動作當然遲鈍。
她纔跟着跑了兩個轉彎，跑出了後山，兩個人就已經跑去了籃球場。她們突然看見餘舟重從體育館方向回來，又見後面懶懶跟着的江眠一臉不情願的樣子，也知道實在是爲難她了。
“餘舟重，江眠在那裏，你們在這裏等等我們，一下就回來了，我們再一起回去！”
說罷，兩個人飛奔去大操場。
江眠已經覺得自己很苦了，沒有想到還會遇到餘舟重。只見他微微有些氣喘，白皙的額頭竟有密密的汗，倒是沒兇她，只是皺着眉頭看她們跑遠。
“你大晚上出來幹什麼？”害得他模糊間看到她的身影，便到處找。
體育館那邊還在施工，人員混雜，她難道不知道嗎？
“她們……她們說要看流星雨。”江眠怕餘舟重笑，有些說不出口，但又不敢撒謊。
“噢。”他淺淺迴應一聲，今天學校這麼多人坐不住，包括張茂在內，他也是知道的。“還有十分鐘，跟我去那邊看吧。”
江眠瞪大眼睛。
怎麼回事？不僅沒有笑話她，還準確知道幾點鐘有流星雨？
“走啊，那邊開闊點，也不容易被發現，我帶你去。”餘舟重見她呆呆愣愣的，便過來抓住她裝琵琶的袋子，拉着她往體育館走。
江眠卻不願意，被拉着往前走幾步以後，就死活不動了。
“餘舟重餘舟重，我也不相信流星的……”
那裏黑燈瞎火的，跟他這麼恐怖的人一起過去，她還想不想活了？
“爲什麼不信？”餘舟重奇怪地看着江眠，江眠更奇怪地看着他。
男生相信流星許願這件事，就很離譜啊！
“爲什麼會相信？”
“因爲我去年……”餘舟重沒意識到她的錯愕，正準備解釋，最後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時候，人便有些恍惚。
他該怎麼說，他本來是真的不信的。可去年他真的意外看到一顆大家都沒有看到的流星，他不知怎的當下許了願，然後，今年就……
她真的站在他面前了。
“啊！真的有流星！”江眠突然指向餘舟重的身後，看到點點微光劃過，江眠趕緊雙手合住許願。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她本來不信這個，可是當真的看到的時候，卻沒有辦法視而不見，反而異常虔誠。
而且第一個念頭竟然不是許願什麼復讀順利，考上什麼好大學，而是……
餘舟重，求求你不要……
“哎！那是誰在那！”
江眠都沒有把願望許完，只聽見遠處一個男的的暴喝。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麼？
江眠愣了三秒，見那個人舉着手電筒衝過來，她明明除了大晚上偷跑出來看流星之外，並沒有做什麼額外的壞事。可那個老師的狀態就好像是在“捉—奸”一樣，好可怕。
“餘舟重，快跑！”
見餘舟重還一臉不以爲然地站在原地，江眠怕得要死，心中只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她江眠活了快18年，都沒有做過什麼違反校規校紀的事情。可如果今天被發現，那豈不是自己爸媽甚至全校同學都會知道，她和餘舟重孤男寡女在一起，說什麼做什麼可一點都不重要了，大家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沒她。
而餘舟重這時候因爲她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臂，人也有點發懵。
這有什麼好跑的？他以前鬧事打羣架都沒有跑過，所以她們又沒幹什麼，爲什麼要跑呢？
當然，這是事後的念頭。但在當時，餘舟重也想到了有關於江眠名聲的問題。
世人總是對女孩子更殘忍些，難道不是嗎？
可是，這完全沒有默契的兩人，尤其是江眠，竟然還想着跟餘舟重一個方向跑。
餘舟重按住她的小腦袋，止住她要跟着自己跑的動作，無奈道：“笨蛋，你跟我分開跑啊！”
江眠才恍然大悟，趕緊轉了個方向，可是腳底下踩了個小石頭，下一刻便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啊……”天旋地轉之後，江眠徑直倒在了地上，小腿劇痛，不知道磕到了什麼東西。
“沒事吧？”餘舟重趕緊折回來，自己都覺得這個樣子太過荒唐了。
他俯下身子才準備把江眠抱起來，但是江眠卻緩緩推他。
“你快跑吧！”她的聲音裏還有因爲疼痛帶來的不可抑制的顫抖，江眠半趴在地上，根本沒有怪誰的意思，只是眼神很坦然。
“你跑掉了，我就沒事了……”江眠說着，自己都覺得又慘又好笑。
怎麼這種情況之下，她說出來的話還像苦情電視劇一樣呢？
餘舟重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看着地上疼作一團的江眠，又看看越來越近的手電筒的光，心中越來越冷，咬咬牙，還是向體育館的方向跑去了。
手電筒的光很近也很亮，照得地上的江眠睜不開眼睛。她只看見那是個很年輕的男老師，而不是教導主任。但她又很慶幸不是，因爲如果有經驗的老師就一定知道，應該關上手電筒悄咪咪地過來，纔不會打草驚蛇，留給他們逃跑的時間。
她疼得厲害，可老師比她更慌。他慌的是，是不是因爲自己的一聲暴喝害得這女孩子驚慌失措，所以纔不慎跌倒的。所以，老師的一切質問都還沒有說出口，就已經開始擔心江眠的安全問題了。
是夜，蕪鎮一中老師們知道雙子座流星雨的事情，所以集體巡查，抓住了整整18個半夜不回寢室的學生。其中，以三年級一班爲首，人數最多，性質最惡劣，一共三名，都還是女生。雖然沒有對外公佈，但一班的孩子都是知道的。
班主任當天晚上知道消息之後，氣得要直接去學校找學生，教導主任卻叫他直接去醫院就好。
被抓到的曼曼和阮禹一開始什麼都不肯說，直到聽說了江眠進了醫院，兩個人就開始嚎啕大哭，什麼都招了，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但是決口不提江眠當時跟餘舟重在一起。
她們也知道，這要是說了，江眠可就真慘了。
而江眠那邊，連帶着班主任來了，都不敢指責她什麼，她說當時沒有人跟她在一起，那就是沒有在一起。因爲，她的左腿已經是二級骨裂，沒有辦法動了。
高三，這個程度的受傷，即便是半夜她自己出來的，學校都怕要背責任。
也確實，爸爸媽媽在市裏知道後，連夜開車過來。江眠的媽媽付妮是個暴脾氣，當下進了醫院確定了江眠沒事之後，知道她是大晚上自己跑出來之後，要不是爸爸攔着，她上去就是要給她一個耳光。
江眠縮在牀上，嚇得直掉眼淚，付妮問她，她還是什麼都不肯說，最多就是也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等付妮冷靜下來之後，看見打着石膏的江眠眼淚汪汪的，又實在是可憐。她心裏難受，大晚上又去給她買喫的。
“你跟爸說句實話，大晚上跑出去幹嘛了，我不跟你媽說。”爸爸給她掖好被子，心疼得很。
“就是爲了看雙子座流星雨，想去許個願，希望高考順利……”江眠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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