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趙頊也有他的苦衷
她到底是從小就被抱到皇宮裏養的，和英宗青梅竹馬，和英宗接受的基本就是同樣的教育，她不笨。
哪怕她還是不知道爲什麼太祖太宗都那麼厭惡司馬光，聰明如她也能看得出來，太祖太宗扇了趙頊那兩巴掌，是在殺雞儆猴。
她就是那個猴。
先磕了個頭，高滔滔才擡起頭來。
“太祖爺，太宗爺，我不明白……還請太祖太宗指教。”
趙匡胤和趙光義見高滔滔這虛心認錯，積極請教的樣子，神色鬆緩了些。
這表現，這態度，就比趙佶那丟人玩意好多了。
“滔滔，我問你，王安石爲什麼要推行青苗法。
他推行青苗法的原因是什麼，目的又是什麼？”
高滔滔聽趙匡胤這麼問，愣了下。
她思索了一會兒，纔回答。
“因爲許多老百姓在農耕時節，沒有錢買種子，沒有種子就會耽誤春耕。
他們就必須向大財主大地主貸款高利貸來買種子。
青苗法是由朝廷來發放利息非常低的貸款。
一來，可以讓老百姓可以以更低的利息貸款買種子，不用被大地主大財主剝削。
二來，可以提高朝廷財政收入。”
“嗯。”趙匡胤點點頭。
“那我再問你，王安石推行方田均稅法，又是爲了什麼？”
高滔滔又思索了會兒。
“這是爲了根據農田的的肥瘦程度，土地好壞來區分徵稅等級。
肥沃的田地徵收的稅高些，貧瘠的田地徵稅就低一些，以保障手中的田地很貧瘠的老百姓的生存。”
“好。”趙匡胤再點點頭。
“那我再問你，保馬法是什麼，王安石推行保馬法，又是爲了什麼？”
高滔滔此時思路已經清晰了，趙匡胤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已經無需多加思索，心中便有了答案。
“保馬法是朝廷花錢讓老百姓養馬。
通過鼓勵全民養馬，好讓大宋要打仗的時候，有足夠的戰馬。
讓老百姓拿出空餘的精力養馬，可以減輕朝廷另外派人養戰馬的成本。
還可以讓老百姓通過幫朝廷養馬，增加一定的收入。”
“好，那我再問你……”
……
趙匡胤一條一條把王安石變法的內容拿出來問高滔滔。
高滔滔認真回答，臉上的神情越來越震驚，越來越震驚。
“那你說說，王安石變法，哪一條不好，哪一條不是在富國強兵？”
一條一條問完之後，趙匡胤又問。
“都是在富國強兵。”高滔滔瞪大了雙眼，給了一個她自己都十分肯定的答案。
“這不就成了？
王朝有了積弊，或者需要發展，那就得變法。
先秦時期，魏國通過李悝變法，成了戰國初期的霸主。
楚國通過吳起變法崛起。
秦國一個原本遠在邊陲蠻夷之地的小國，通過商鞅變法，成了最強大的諸侯國，最後統一了六國。
魏國也好，楚國也罷，以及秦國，都可以通過變法變強，我們大宋，也可以！”
高滔滔聽了趙匡胤的話，點了點頭，又抿了抿嘴。
她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沒明白。
她伏低身體。
“可是太祖爺……
我們大宋朝野上下，確實因爲變法，烏煙瘴氣，亂糟糟。
老百姓也怨聲載道，我這才反對變法……”
“這是變法的錯嗎？！”趙光義沒有趙匡胤沉得住氣，他吼着，幾乎要跳起來了。
“變法是好的，有利於朝廷，有利於老百姓。
但是卻弄得烏煙瘴氣，這是爲什麼！
這不是變法的錯，是變法實施的過程中，出現了問題。
是一層一層從中央朝廷往下推行的時候，有官員藉此牟利！
這不是變法的錯，是官員的錯，是整個大宋的官僚體系的錯。
爛透了，懂了嗎？爛透了！
整個大宋官僚體系從上到下都爛透了！”趙光義邊喊邊抽了自己兩個巴掌。
爛透了，真的爛透了。
爛到讓高濤濤以爲變法導致亂象是變法理論的錯。
爛到歐陽修一個新派，也看得出來現存的官僚體系支撐不起王安石的理想主義，所以哪怕歐陽修是新派，也反對王安石。
這真的不是王安石的錯，是那爛透了的官僚系統的錯。
文官士大夫做大，是泰山封禪那丟人玩意，把權力下放給文官，推崇“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
可首先提升文官士大夫地位的，是他。
趙匡胤拍了拍趙光義的肩膀，示意趙光義別怪自己了。
自從趙佶來了之後，趙匡胤真的看趙光義看順眼了，硬生生看順眼了。
他看着還跪在地上的高滔滔。
“真的爛透了。
所以要做的，不是反對變法，而是先整頓官僚體系。
王安石的理想是好的，但是需要一個足夠清明的官僚體系去支撐，去層層往下推行。
事實上哪怕官僚體系爛透了，王安石變法，還是有所成效的。
變法那些年，大宋財政收入增加，拓邊戰事也很順利，這還是在沒有整頓官僚體系的前提下。
若是一遍着手整頓，大宋，有救。”
趙匡胤說完，又踹了趙頊一腳。
當然，只是輕輕一踹。
趙頊被扇了兩巴掌，又被踹了一腳，老老實實在高滔滔旁邊跪下。
不管對錯，就憑他娘娘跪下後太祖爺太宗爺神色變好就能知道，跪下總沒錯。
“變法要層層實施下去多困難。
需要整個官僚體系共同推行的變法，如果連高層都出問題了，那中層官員，底層官員，又如何能做好？
高層都在黨爭，爭來鬥去的，這就讓變法實施的第一層，就出了問題，懂了嗎？
你爲何還要用司馬光一派！
既然你都決定變法了，就應該把舊黨趕盡殺絕！
只有朝野上下都是一條心，才能讓變法徹底實施，也無需因爲黨爭內耗。
你這就回去貶了司馬光，也別讓他編那什麼《資治通鑑》了！”趙光義也踹了趙頊一腳說道。
當然，他也捨不得用力。
趙頊就是個好孩子啊，除了重用司馬光一派，讓司馬光一派在朝堂上有話語權，干擾變法，他還真沒啥毛病了。
哦，身體不好也算是一個毛病，但這不是趙頊的錯。
趙頊也伏低了身體。
“太祖爺，太宗爺，我也知道任用舊黨會讓新黨被人束縛。
可是……
我也想收回皇權……
我也是爲了做牽制……”
趙頊不得不說出這個無奈的事實。
他從心底裏和行動上都是支持變法的。
他怎麼會不知道舊黨的存在會牽制變法運動？
可是他真的沒辦法啊。
自從真宗皇帝推行“君主與士大夫共天下”後，文官集團的權利在無限膨脹，他身爲皇帝，很多時候，確實很無奈。
烏臺詩案也好，重用王安石也罷，許多事，他都是利用起來回收皇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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