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杠上开花 作者:YTT桃桃 “好,刘老柱,你真是好得狠!” 王裡正本還有些担心,刘老柱回去后,为溜须他会要村裡人命,别闹太大。 结果万万沒想到,刘老柱指天誓日說出的要好好表现,竟然是敢给他们村裡人仗腰,還要把本月的渔盐领走。 反了他了。 王老八立即撺掇道:“哥,我沒說错吧,這次真和以往不同。那一村子人就好像突然间长了反骨,上到那老东西,下到那一村子,啥都敢干。哥,你不能再等了,你要是再不动真格的,他们绝对敢蹬鼻子上脸,下次不定干出多么离谱的事。” 這回王裡正把堂弟的话往心裡去了,尤其涉及到渔盐。 這個月他要是让步了,下個月呢,下下個月也领?那他给那一群泥腿子交渔民税是为何。 而且王裡正越琢磨越觉得,這次事情就是刘老柱指使的。 因为不可能让一個婆子管事。 出去问问全县各镇各村裡正,临走前会选一個婆子?那是一個正常人会干出来的事嗎?又不是和刘老柱有一腿。 刘老柱那個人,他還是有些了解的。 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那就是一门心思对他妻儿好。 犹记得前年他安排這些狗腿子一起去青楼涨涨见识,那刘老柱和姓雷的竟然和陪夜的俩姑娘谈判,问陪睡一宿多少银钱,姑娘說一人九两。 刘老柱和那姓雷的就和姑娘们讲价,說我們快赶上你爷那岁数了,咱们双方也都不是很愿意配对,這么的,九两你们一人留五两,剩下的四两给我們,也不用你们陪了,你们就搁這屋放心睡,回头被问起指定给好评。听說那俩人愣是给姑娘们守门熬一宿夜,回头一人拿四两银钱,乐颠颠买不少鸡鸭鹅回村给妻儿。 所以說,鲜嫩的姑娘那关都能過,不可能和村裡哪個婆子有一腿。 而一個婆子,還是那句话,更不可能指挥得动一村的壮劳力,除非是刘老柱让的。 王裡正觉得自己這番分析绝对沒出错。 那刘老柱为何突然间就如此不老实了。 他认为是给野心养大了,這是想试探试探他,想知道一些他的事,好方便掺一脚也挣些银钱,哼,天方夜谭,想得還挺美。 這面王老八看他堂哥在不停用食指敲桌子就是不說话,可给他急坏了,出主意道:“哥,要我說甭管那领头婆子是不是姓刘那老东西指使的,咱也先从她来,那老东西选她管事总沒错吧,做掉那婆子,就等于在给那一村子和那老东西看”,王老八說到這,還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势。 王裡正這才从思绪中缓過神,随后回身就甩给堂弟一巴掌:“杀杀杀,你就会杀人,你知道眼下镇上那捕头,以前在霍家军干過七年嗎?要不是胳膊有重疾拉不动弓,听說压根不会回来。” 那不是原先混日子那种捕头。 也是因威名赫赫的霍家军,甭管那赵捕头就是一普通大头兵還是怎样,就算毫无背景他也不想沾上。毕竟即使做掉赵捕头,表妹夫說得对,谁知道就一普通兵卒七年间有沒有在霍家军结過善缘。结過,那搞不好就会有人翻,就是麻烦。 再着何必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想杀鸡儆猴,杀一個不是刘老柱女人的婆子,刘老柱会不疼不痒,那個鸡有别的重要人选,也不用杀来杀去,只正常对待就能儆猴。 当天下午,和王裡正一样,在心裡骂刘老柱的還有许老太。 “着急人,咱還接着修大坝嗎?”规定的距离已经干完。 许老太看向围着她村民们:“裡正已经回来了,为啥不去问他。” 一只耳老娘道:“我听玉生路過他家进院问過,他可大嗓门地喊,让你接着管,管得挺好。” “我……”這给许老太气的,老瘪犊子,怎么還赖上她啦。 其他人一听,尤其是于芹娘满脸高兴附和道:“看见沒,我就知道,再沒有比召集人(俺婆婆)更会管事的了,這回连裡正也承认了吧。” 许老太无语,你们就沒听出来這话泛酸? 要她說,刘老柱的原话应该是:不是管得挺好?那還问我作甚,你们爱咋滴咋滴。 刘老柱這是在躺平。 說话间,四伯带着四大姓当家人也找了来,和许老太商量道:“鱼指定是要正常捕捞的,我看大家還是要依照之前那么干活,再沒有比之前那般合理的,谁家要是腌鱼卖鱼或是要忙其他就請假扣工分。大坝也正常修,咱不是为别人是为自己。只是眼下,他回来了,咱们到底要不要问文书的事儿。” 问,能心裡有個数。 不问,就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稀裡糊涂不耽误捕鱼,细琢磨琢磨也行吧。 免得万一有点啥說法,咱心裡“有鬼”,就不好意思像之前那般一網接一網的,就跟对面村欠他们十万两白银般要捞够本似的。 许老太的意见還要问一嘴的,有些事情只有裡正能办,尤其不冲文书還要冲渔盐。她也是才听万家大哥提起才知道,他们镇渔盐,想一個村落一個村落大斤数取,不是到官方盐铺子,而是去河泊所。她都不晓得那地方大门冲哪开。 四伯道:“那走吧。” 他也惦记去开导开导刘老柱,沒人想顶替当裡正,只要柱子好好的。至于在外面因村裡人受些委屈,他觉得自己作为村裡辈分比较高的长辈,也应该有句安慰话。 而就在這些村代表刚到刘老柱家大门口时,只看不远处刘靖栋从村口那裡领来一位妇人。妇人是刘老柱的弟妹。 刘靖栋不领,外人进不了村。 妇人急火火的眼圈通红,像股风般从许老太他们面前刮過,還沒到门前就突然大哭起来:“二哥,呜呜呜,双喜他爹被人抓了去,给我們牙行封了,目下也被抓走,說還要笞板三十。” 胡椒正在捞鱼,她不在家這几天,听說她儿子是捕鱼主力,换回家好多鱼。闻言,鲫瓜子从手裡跳了出去:“什么?那因为啥呀。” 因为什么,其他人听沒听懂不清楚,反正刘老柱和许老太都听明白了。 朝廷规定卖骡牛等大型牲口,签下契约要经有关衙门“公验”。 但公验人沒在家。 往常刘老柱的二弟也遇到過這种情况,一般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過后补一個就完事儿,又不是强买强卖,双方早就說好的事過后补個手续,镇上好些各行业需要公验的也都這么办。 结果今日到刘老柱的弟弟這裡就不行了,還翻出三天前一笔卖牛单子也沒公验,然后就說按照朝廷规定,故意不申請签订,過三日,笞三十,正要被压到集市口。 那是一点儿不提官方管事不在家,就一口一句按朝廷律法,這就是临时检查,找茬。 刘老柱心裡明白,弟妹還哭成泪人样求他给找找人呢,可這压根儿就不是冲他二弟,而是王裡正出手了,在办他。 不知为何,当刘老柱提起一口气,忽然旋风一般冲进厢房仓房翻出所有袋子扔到车上,又手心朝上向许老太要他之前卡戳的渔盐文书时,许老太竟然觉得,這小老头怎么有点悲壮。 她急忙转身看向王玉生低声道:“去,多叫一些村裡的小伙子,把你家车套上,老万大哥再把你家牛车也套上,你们這些年轻人,务必保证你们裡正伯的安全,随你们裡正伯一起进城去看情况。对了,再带上我孙女。”让去直播。 “是。”随后王玉生就边跑边喊紧急集合。 而在许老太对王玉生叮嘱时,刘老柱微驼背始终在扭头看她。 许老太:“……”那眼神咱也不知道是啥意思,反正从回来就不咋正常。 她想了想,上前两步道:“你是知道的,我认识赵大山,必要时能用银钱打点打点不挨打的话,我可以找他說和說和。那要不,我随你一起去镇上?” 還沒等說完,眼前這老头就好像被针扎了似的,突然就一激灵道:“不用!” 好吧,這個反应终于正常了。 到了镇上,刘老柱找了好些平日和他称兄道弟的老衙役,根本沒法說情。 有些人,他過年過节還替弟弟打点過,沒少送礼。 原来认识再多人,都不過是酒肉朋友。 好在他也和赵大山說上话了,他问:是有可大可大的将军要来這裡了嗎?得到肯定回答。 赵大山看在许田芯跟来的面上,還回答說:“官阶很大。” 所以望着在集市口被笞三十板的弟弟,刘老柱攥紧拳头咬紧牙关眼圈通红地想:有种在大大将军要来的节骨眼杀人啊,最好杀我,不杀算你孬种! 刘老柱的弟弟被打后,刘老柱留下府城大儿子地址,也是直到這一刻,他弟一家才知道侄子具体住哪裡,就可想而知他二哥這人…… “去,拿我村這路引,就說是我村裡人。到府城消停养伤,听二哥的,咱关门白喂牲口那能赔几個钱,二哥给你掏,雇人给你喂。” 弟媳妇问:“二哥,俺们为啥要去府城养伤?” 许田芯心想:大隐隐于市呗。 直到亲眼看着趴在牛车上的二弟一家出了城,随后刘老柱先去背人处抹把眼泪,再出来时還被许田芯吓一跳:“你這丫头干啥呢?” 许田芯:“……”直播你呢。 刘老柱挺直腰板对王玉生那些小伙子们吼道: “走,随裡正伯伯取渔盐!” 取了渔盐后,他還在河泊所放盐人的桌上敲了敲笑道:“下個月,我們村還来取,别忘提前给留出来。” 刘老柱知道,這话一定会传到王裡正的耳朵裡。 他就是想明告诉,沒错,我們村别說這個月了,下個月,下下月還打渔。 放马過来吧,王八犊子,他挺得住! 得到消息的王裡正:“好,好你個刘老柱,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