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二道河村委会成立 作者:YTT桃桃 听不清那外村人在說什么,只能看见刘老柱在听完后,突然踉跄倒地。 “嗳?”许老太急忙扶住四伯,让原本搀扶四伯的汉子去背刘老柱。 刘家。 关二秃背着药箱来了,诊断为急火攻心。 刘老柱躺在炕上,头上敷块湿帕子,屋地中间炉上熬着一锅黑乎乎的草药。 胡椒在边哭边埋怨大伙道: “你们倒是腌鱼的腌鱼,卖鱼的卖鱼,捞得到实惠。 再看俺家,我才知道因为那鱼,大伯哥在那酒楼做了快三十年的掌柜,這就不敢用了! 那东家說让他来问问俺家孩子他爹,那還用问嗎。 小叔子也被打得仨两月起不来身,俺家老爷子在县城也急病倒。 孩子他爹昨晚是一宿沒睡,披件衣裳就那么坐在院子裡,抹泪說对不起父母兄弟。 這要是公爹有個三长两短,還让我們咋活呀,這不成了我們惹祸被气死的嗎?也不敢想我那嫂子和弟妹要是知道因我家而起,丢工的丢工,挨打的挨打,她们不得撕了我。” 胡椒抹把鼻涕蹭在端药碗的布上,继续哭诉道: “要我說,這裡正就不干了,這些年背地裡到不少挨骂,有谁看到俺男人一年年像跑腿子似的给你们忙乎事儿。 你们谁愿意干谁干,看看谁接手,能不能挺住家裡被祸害這么一圈儿。我祝你们也遭這么一回罪,就能知道我家孩子他爹有多不容易,你们千千万万也经经這些事。 而且我告诉你们,孩子他爹沒事行,要是有事我就去把船全扎漏,让你们喜滋滋捞個屁,我眼下看见那鱼就心堵,咱都别過了。” 刘老柱是在胡椒的哭闹声中醒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制止媳妇别說沒用的。 “有能耐冲外人使,你不晓得這中间怎么回事,和大伙嚷嚷什么!” 许老太也是沒想到,平日裡胡椒是刘家最心软最质朴的人,這功夫却不会好好說话。 說那些四六不着的话有什么用?心裡明明也清楚,他们有一堆话能怼回去,比如那句谁求着当裡正了?当初你男人跟孝子贤孙似的扒住老裡正,村裡老辈人可沒死光都记着。 還有被难为的事,那你男人一個屁不放,大伙能知道是咋回事不。我們這几日沒有逼他非說明白江的归属,就這么稀裡糊涂地捞,已经是看在他也不容易的份上。 包括眼下不稀得和你一般计较,也是看在刘老柱生病,還不觉味儿呢。 好在刘老柱還处于理性之中。 刘老柱强挺着坐起身,先看眼屋裡几人,全是村裡比较重要的人物,接着才对他老妻道:“我有话要和四伯他们說,你去倒茶。” “還倒茶?” “去,還支使不动你啦!”刘老柱說话功夫就抄起笤帚疙瘩要打人。 不知咋回事,他越是感觉心裡很窝囊,越是想维持住這最后一点面子。 四伯一把抢過笤帚劝道:“這是干啥,她也是着急,咱大伙都明白。” “四伯,這就是惯的,自打成亲我就沒和她动過手,给她惯得不像样,你们别往心裡去。等你们走的,我非得收拾她。” 刘老柱清醒之后心裡就明白,从這一刻起,他必须和村裡人真正的一條心。 因为王裡正那面他已经回不去,眼下去跪下认错也沒用。 和好之后也不会再和以前一样,還白挨祸害。 再說已经把他全家折腾一遍,就差马上要对付他俩儿子一個闺女动手,他也不想去认错。 二是因为,雷裡正家那大小子刚才带来的消息。 那小子說的话,着实把他吓抽了。 說是雷裡正被四位神秘人带走了,长什么样,干什么的,死活打听不出来,通通不知晓。 只有一家刚刚死人的,恰巧在路边林子裡烧纸钱,恍惚瞧见說是那四人都骑马,好像是骑马把老雷驮走的。 老雷家那大小子還說,在此之前,也就是他和雷裡正還在县城往家回的路上,有住在山边的一位村民告诉,好似听见那山上半夜传来大动静,像是厮杀声。 当时這大小子在帮他爹管事,满心满眼只记住他爹嘱咐那山绝对不能去,尤其是深山裡面。 還觉得這位村民岁数挺大,很可能是听茬了。厮杀声,那得多少人打仗?会不会是外地人觉得他们這座山深秋动物多,在猎物传来的,就沒太当回事。 只又挨家训一遍话,最近不要去山上,哪怕是看见有外村人来山上猎野兽也不要眼红,不要忘记前些年死人的事。 总之,就這么两個有用的消息,然后老雷到眼下還沒回来,被谁带走不清楚。 這次老雷家大小子来,也是想寻他帮忙,說不认识有本事的王裡正,想让他引荐一下,好帮着寻寻爹。报官還沒有找王裡正好使。 但他用托词给拦住了,让先回家再等等。 直到這一刻,刘老柱都不清楚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就好像天灵盖一激灵,一下子想起在县城听老雷讲起新来的镇北将军。 那两個消息裡,四人可是骑马,马匹這物什,可不是一般人配得起的。 所以他就猜,会不会有這种可能,雷家窝那片山是王裡正那伙人的什么黑窝点,用黑点赚钱去孝敬那门贵戚和县太爷,要不然那王八犊子算计雷家窝那片山作甚。 顺着這條思路,即将要来的大将军有沒有可能已经查出来,他们這個镇、這個县,甚至府城都有恶势力,也查到雷家窝那片山,這才把老雷带走秘密问话。 至于为何要這般做,新官上任三把火。打算人未到,先铲除一個边边角角,用行动提醒這片天要姓“镇北”。赶明孝敬银钱請找对地方。 不知道不知道,刘老柱只觉得满脑子很乱套。 但有一点格外清晰,他和王裡正可不是一伙的,老雷那裡是山,他這是江,可千万别来神秘人带走他。 他和二道河村民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所以无论是他的私心,本就不想向王裡正低头,還是出于多方面考虑。刘老柱望向四伯、七叔、万家大哥,许老太和王玉生,包括关二秃,他也瞟一眼,這次打算实话实說: “咱村各户渔民税,已经被王家沟裡正给交了。 我有次在外面和朋友喝酒,无意中遇到才知晓的。 就是河泊所那天给我发票据那人,他喝多在向王家人邀功,纠缠着王老八他三哥,我寻思過去打声招呼,结果在酒楼隔间說话被我听见。 我才知晓,合着咱们村這些年渔民税都让对面给交了。 可对面图啥,我实在想不通。” 四伯、七叔、万禀义、王玉生,四脸面面相觑:“……這是什么路数?帮咱们缴钱?” 难怪他们之前還纳闷渔盐取回来了,刘老柱怎么不收税。 只有许老太,唯有她谁也沒看,只低头间微挑下眉喝口茶的功夫,就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她家就有一位私制盐的小将,老挣钱了,就跟那貔貅似的。 她孙女說她取回家的一百五十斤渔盐,虽红纱多,但把用作试验祸害的全算上,也能滤出百分之六七十的细盐。 就按照百分之六十算,也把盐品质降低,那也能赚九两银,而成本她只花不到半两。 花半两银本钱,赚八两半,這是翻了多少倍? 她们村有多少户人家呢,一年下来王裡正得赚多少,這片江又被占了多少年,不按照十五年,就按十年算,只用她们二道河村的名义就让王裡正赚的钵满盆满。 再有王家沟的呢。 這回才搞懂,难怪王家沟人从不腌鱼,只不停打捞新鲜鱼,好似還觉得占挺大便宜似的卖给王裡正。 而且這十几年用鱼赚的“小钱”,她都沒给算。 再有,许老太现在很怀疑,只是她们村渔民名被占了嘛,听說镇上到县城這一路有水路,只是沒有拉脚的船只而已。 沿着那一路的村落有沒有幸免?扒拉扒拉王裡正交际的裡正圈子就能知道答案。 還有王裡正家的船也在别的镇上收鱼,這是众所周知的事,那是不是說明也被“承包”了? “你那位雷兄弟,他们村在哪?”许老太问道。 当听說是边境村落,许老太甚至怀疑,或许二十万两白银不够王裡正赚的,他要是再高价卖给外族人,那面严重缺盐和铁。 胆太肥了。 她孙女這两天制盐,直播间家人们为啥有那性情认真的会和别人拌嘴,有人拿诛九族逗乐,有的在不停提醒别以为是乐子,盐在古代那是能倾覆国运的事。现代人感觉不出来,但在古代真的很重要。 你想干打打不死,私下裡卖盐让敌人有力气,人家還产战马,那能有好?连多少人起义能成功那不也是先掌控盐。 所以在真正为朝廷鞠躬尽瘁的那帮大官和将领眼中,他们或许不在意几十万两白银,但他们一定会大恨特恨敢制私盐祸乱朝纲的。 许老太琢磨完這些,再抬眼时吓一跳,几個大老爷们全在直勾勾瞅她。 四伯示意许老太:“侄女,想到啥就說。” 刘老柱這才注意到,四伯不叫许老太侄媳妇,而是叫侄女。 而许老太下句话让刘老柱再无心留意别的,他终于不得不承认,眼前這位妇人很有水平。 许老太沒提醒是制私盐,别往那上面唠,她敏感,她家也在制。 只看向刘老柱說: “你想得对,要来新官了,先看看来之后什么样。 你那位雷兄弟是不是失踪了?那也不一定是被对面害了,他最近得罪对面了嗎?如果沒有,再等几日,或许对面那些牛鬼蛇神自己就乱了。他们要是乱了,咱们就知道你那位雷兄弟是被谁带走的。 你這时候把那姓雷小子支到对面,万一坏了新官的大事儿,也坑了你那位大兄弟,明明和对面关系一般,再让新官误会以为真有勾连,那才叫彻底回不来。” “你咋知晓要来大官了?還有我那位雷兄的事儿?”他也沒說啊,都是在心裡想的。 刘老柱有点毛楞。 四伯他们也听懵了。 许老太懒得给刘老柱解释,却必须要给四伯和七叔他们面子。 “孙女回来就学了,說被他扯着去找赵大山问来沒来新将军。” 听說要来了,就好像被注入一股新鲜血液,愣是睁大眼睛看着弟弟挨打,似在心裡数着笞板数记住這份仇。 “至于那姓雷的,你看那小子模样,无非就那几件事,這還吓倒了,我猜的。” 能先来求刘老柱說明和王裡正不熟,至少在家不愿和媳妇孩子提起,說明心裡对王裡正有看法。再联系边境村落和私盐,看眼刘老柱憋這么多年都不讲,今日为啥会和大伙实话实說,不要以为這老家伙会莫名其妙和大伙推心置腹。 瞅瞅那被吓的,直接撂倒在炕,也马上站到村裡人這面了。从呵斥胡椒那一刻就能看出来,非常想交好村裡人,嫌弃胡椒坏他事儿。 虽然许老太沒有把刘老柱的面子全部揭下,只点两句就略過,但在座几位也全听懂了。 或许刘老柱這次确实不一样,有想为村民们出头的心。但也一定掺杂新官要来了,正要“换天”的时候,谁知道会什么样。他怕新官万一收拾对面,想趁机稍稍划开界限。 连今日终于道出实情,也是被姓雷的兄弟刺激的。 刘老柱脸色有点发红,不知是病得還是臊得,眼圈发红解释道:“以前我就是怕像眼下一样被這般祸害一圈,我怎样不要紧,我有家。這就是我不带头的原因。至于大伙,說实话咱要承认也不心齐。” 四伯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 四伯在想啥,许老太不清楚。 许老太只知道自己正在心裡吐槽:你以前溜须对面一定還有别的好处拿,别把自己摘的那么清。你那好处,搞不好都和我有关,要不然能怕我见赵大山嘛。 所以這几滴男人泪,打动不了她。她只是還沒空去镇裡见赵大山聊两句,要不然简单打听赵大山在忙什么就能猜到答案。 但她永远也不想撕破脸,因为她所图从来就不是对過去一探究竟,也不想逼谁狗急跳墙。 她所图非常清晰,只看她接盘后发生的事。 她要在村裡有非常强的话语权,只有掌控住這個,不是你刘老柱一個人說的算,不是村裡谁家人口多谁說的算,她才可以将来无论干什么都会很顺利。 她這個穿越来的娘,也绝对不允许刘老柱拿兵役徭役名额掐住她那几位便宜儿子的脖子。 所以当刘老柱尴尬一张大红脸,似商求别把這事往外說,免得在村裡沒有威信。又似让步想暂时不管村裡事,让大家接着過足“裡正瘾”时,许老太看向四伯,该說那個事了。 四伯接收到眼神,对刘老柱道: “過去的事,你自個夜裡沒啥事寻思寻思吧,你看看咱村裡人穿得多破,日子多苦。柱子,俺们也沒說怪你,只是,唉…… 眼下就說往后吧,我认为往后村裡应该成立一個班子,就像城裡衙门口的班房,村裡大事由這個班子成员决定。 你不能再让我那大侄女糊裡糊涂当召集人,管得是好,可沒给人家一文工钱,倒为村裡大事小情得罪人。 成立一個班子,這样什么事情都有班组成员共同决定。像往后缴税粮,大伙就举手表决谁家合格谁家不合格。” 老万家大哥急忙接话道:“包括徭役兵役,我认为這個班子也应该有点银钱,到时咱能用银钱去外面寻人,就不动村裡小子,实在不行的话再抽签决定。” 王玉生:“班子钱多留一些,就从大伙一起捕鱼的钱裡出,這样将来谁家被抽签走小子服兵役徭役,還能给点补偿。我們也凡事都以每户论,每户出代表举手表决。比方最简单的出门,大伙同不同意谁进趟城办事,同意举手,具体的還有一些什么事再细琢磨。当然了,裡正叔,您永远是裡正,您要给大伙卡戳和取渔盐。” 关二秃:“我插句嘴,我觉得行。”到时家家举手,许老太就可以常出门帮他卖套和鱼鳞冻。听不清那外村人在說什么,只能看见刘老柱在听完后,突然踉跄倒地。 “嗳?”许老太急忙扶住四伯,让原本搀扶四伯的汉子去背刘老柱。 刘家。 关二秃背着药箱来了,诊断为急火攻心。 刘老柱躺在炕上,头上敷块湿帕子,屋地中间炉上熬着一锅黑乎乎的草药。 胡椒在边哭边埋怨大伙道: “你们倒是腌鱼的腌鱼,卖鱼的卖鱼,捞得到实惠。 再看俺家,我才知道因为那鱼,大伯哥在那酒楼做了快三十年的掌柜,這就不敢用了! 那东家說让他来问问俺家孩子他爹,那還用问嗎。 小叔子也被打得仨两月起不来身,俺家老爷子在县城也急病倒。 孩子他爹昨晚是一宿沒睡,披件衣裳就那么坐在院子裡,抹泪說对不起父母兄弟。 這要是公爹有個三长两短,還让我們咋活呀,這不成了我們惹祸被气死的嗎?也不敢想我那嫂子和弟妹要是知道因我家而起,丢工的丢工,挨打的挨打,她们不得撕了我。” 胡椒抹把鼻涕蹭在端药碗的布上,继续哭诉道: “要我說,這裡正就不干了,這些年背地裡到不少挨骂,有谁看到俺男人一年年像跑腿子似的给你们忙乎事儿。 你们谁愿意干谁干,看看谁接手,能不能挺住家裡被祸害這么一圈儿。我祝你们也遭這么一回罪,就能知道我家孩子他爹有多不容易,你们千千万万也经经這些事。 而且我告诉你们,孩子他爹沒事行,要是有事我就去把船全扎漏,让你们喜滋滋捞個屁,我眼下看见那鱼就心堵,咱都别過了。” 刘老柱是在胡椒的哭闹声中醒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制止媳妇别說沒用的。 “有能耐冲外人使,你不晓得這中间怎么回事,和大伙嚷嚷什么!” 许老太也是沒想到,平日裡胡椒是刘家最心软最质朴的人,這功夫却不会好好說话。 說那些四六不着的话有什么用?心裡明明也清楚,他们有一堆话能怼回去,比如那句谁求着当裡正了?当初你男人跟孝子贤孙似的扒住老裡正,村裡老辈人可沒死光都记着。 還有被难为的事,那你男人一個屁不放,大伙能知道是咋回事不。我們這几日沒有逼他非說明白江的归属,就這么稀裡糊涂地捞,已经是看在他也不容易的份上。 包括眼下不稀得和你一般计较,也是看在刘老柱生病,還不觉味儿呢。 好在刘老柱還处于理性之中。 刘老柱强挺着坐起身,先看眼屋裡几人,全是村裡比较重要的人物,接着才对他老妻道:“我有话要和四伯他们說,你去倒茶。” “還倒茶?” “去,還支使不动你啦!”刘老柱說话功夫就抄起笤帚疙瘩要打人。 不知咋回事,他越是感觉心裡很窝囊,越是想维持住這最后一点面子。 四伯一把抢過笤帚劝道:“這是干啥,她也是着急,咱大伙都明白。” “四伯,這就是惯的,自打成亲我就沒和她动過手,给她惯得不像样,你们别往心裡去。等你们走的,我非得收拾她。” 刘老柱清醒之后心裡就明白,从這一刻起,他必须和村裡人真正的一條心。 因为王裡正那面他已经回不去,眼下去跪下认错也沒用。 和好之后也不会再和以前一样,還白挨祸害。 再說已经把他全家折腾一遍,就差马上要对付他俩儿子一個闺女动手,他也不想去认错。 二是因为,雷裡正家那大小子刚才带来的消息。 那小子說的话,着实把他吓抽了。 說是雷裡正被四位神秘人带走了,长什么样,干什么的,死活打听不出来,通通不知晓。 只有一家刚刚死人的,恰巧在路边林子裡烧纸钱,恍惚瞧见說是那四人都骑马,好像是骑马把老雷驮走的。 老雷家那大小子還說,在此之前,也就是他和雷裡正還在县城往家回的路上,有住在山边的一位村民告诉,好似听见那山上半夜传来大动静,像是厮杀声。 当时這大小子在帮他爹管事,满心满眼只记住他爹嘱咐那山绝对不能去,尤其是深山裡面。 還觉得這位村民岁数挺大,很可能是听茬了。厮杀声,那得多少人打仗?会不会是外地人觉得他们這座山深秋动物多,在猎物传来的,就沒太当回事。 只又挨家训一遍话,最近不要去山上,哪怕是看见有外村人来山上猎野兽也不要眼红,不要忘记前些年死人的事。 总之,就這么两個有用的消息,然后老雷到眼下還沒回来,被谁带走不清楚。 這次老雷家大小子来,也是想寻他帮忙,說不认识有本事的王裡正,想让他引荐一下,好帮着寻寻爹。报官還沒有找王裡正好使。 但他用托词给拦住了,让先回家再等等。 直到這一刻,刘老柱都不清楚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就好像天灵盖一激灵,一下子想起在县城听老雷讲起新来的镇北将军。 那两個消息裡,四人可是骑马,马匹這物什,可不是一般人配得起的。 所以他就猜,会不会有這种可能,雷家窝那片山是王裡正那伙人的什么黑窝点,用黑点赚钱去孝敬那门贵戚和县太爷,要不然那王八犊子算计雷家窝那片山作甚。 顺着這條思路,即将要来的大将军有沒有可能已经查出来,他们這個镇、這個县,甚至府城都有恶势力,也查到雷家窝那片山,這才把老雷带走秘密问话。 至于为何要這般做,新官上任三把火。打算人未到,先铲除一個边边角角,用行动提醒這片天要姓“镇北”。赶明孝敬银钱請找对地方。 不知道不知道,刘老柱只觉得满脑子很乱套。 但有一点格外清晰,他和王裡正可不是一伙的,老雷那裡是山,他這是江,可千万别来神秘人带走他。 他和二道河村民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所以无论是他的私心,本就不想向王裡正低头,還是出于多方面考虑。刘老柱望向四伯、七叔、万家大哥,许老太和王玉生,包括关二秃,他也瞟一眼,這次打算实话实說: “咱村各户渔民税,已经被王家沟裡正给交了。 我有次在外面和朋友喝酒,无意中遇到才知晓的。 就是河泊所那天给我发票据那人,他喝多在向王家人邀功,纠缠着王老八他三哥,我寻思過去打声招呼,结果在酒楼隔间說话被我听见。 我才知晓,合着咱们村這些年渔民税都让对面给交了。 可对面图啥,我实在想不通。” 四伯、七叔、万禀义、王玉生,四脸面面相觑:“……這是什么路数?帮咱们缴钱?” 难怪他们之前還纳闷渔盐取回来了,刘老柱怎么不收税。 只有许老太,唯有她谁也沒看,只低头间微挑下眉喝口茶的功夫,就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她家就有一位私制盐的小将,老挣钱了,就跟那貔貅似的。 她孙女說她取回家的一百五十斤渔盐,虽红纱多,但把用作试验祸害的全算上,也能滤出百分之六七十的细盐。 就按照百分之六十算,也把盐品质降低,那也能赚九两银,而成本她只花不到半两。 花半两银本钱,赚八两半,這是翻了多少倍? 她们村有多少户人家呢,一年下来王裡正得赚多少,這片江又被占了多少年,不按照十五年,就按十年算,只用她们二道河村的名义就让王裡正赚的钵满盆满。 再有王家沟的呢。 這回才搞懂,难怪王家沟人从不腌鱼,只不停打捞新鲜鱼,好似還觉得占挺大便宜似的卖给王裡正。 而且這十几年用鱼赚的“小钱”,她都沒给算。 再有,许老太现在很怀疑,只是她们村渔民名被占了嘛,听說镇上到县城這一路有水路,只是沒有拉脚的船只而已。 沿着那一路的村落有沒有幸免?扒拉扒拉王裡正交际的裡正圈子就能知道答案。 還有王裡正家的船也在别的镇上收鱼,這是众所周知的事,那是不是說明也被“承包”了? “你那位雷兄弟,他们村在哪?”许老太问道。 当听說是边境村落,许老太甚至怀疑,或许二十万两白银不够王裡正赚的,他要是再高价卖给外族人,那面严重缺盐和铁。ωω.oЬ.οr 胆太肥了。 她孙女這两天制盐,直播间家人们为啥有那性情认真的会和别人拌嘴,有人拿诛九族逗乐,有的在不停提醒别以为是乐子,盐在古代那是能倾覆国运的事。现代人感觉不出来,但在古代真的很重要。 你想干打打不死,私下裡卖盐让敌人有力气,人家還产战马,那能有好?连多少人起义能成功那不也是先掌控盐。 所以在真正为朝廷鞠躬尽瘁的那帮大官和将领眼中,他们或许不在意几十万两白银,但他们一定会大恨特恨敢制私盐祸乱朝纲的。 许老太琢磨完這些,再抬眼时吓一跳,几個大老爷们全在直勾勾瞅她。 四伯示意许老太:“侄女,想到啥就說。” 刘老柱這才注意到,四伯不叫许老太侄媳妇,而是叫侄女。 而许老太下句话让刘老柱再无心留意别的,他终于不得不承认,眼前這位妇人很有水平。 许老太沒提醒是制私盐,别往那上面唠,她敏感,她家也在制。 只看向刘老柱說: “你想得对,要来新官了,先看看来之后什么样。 你那位雷兄弟是不是失踪了?那也不一定是被对面害了,他最近得罪对面了嗎?如果沒有,再等几日,或许对面那些牛鬼蛇神自己就乱了。他们要是乱了,咱们就知道你那位雷兄弟是被谁带走的。 你這时候把那姓雷小子支到对面,万一坏了新官的大事儿,也坑了你那位大兄弟,明明和对面关系一般,再让新官误会以为真有勾连,那才叫彻底回不来。” “你咋知晓要来大官了?還有我那位雷兄的事儿?”他也沒說啊,都是在心裡想的。 刘老柱有点毛楞。 四伯他们也听懵了。 许老太懒得给刘老柱解释,却必须要给四伯和七叔他们面子。 “孙女回来就学了,說被他扯着去找赵大山问来沒来新将军。” 听說要来了,就好像被注入一股新鲜血液,愣是睁大眼睛看着弟弟挨打,似在心裡数着笞板数记住這份仇。 “至于那姓雷的,你看那小子模样,无非就那几件事,這還吓倒了,我猜的。” 能先来求刘老柱說明和王裡正不熟,至少在家不愿和媳妇孩子提起,說明心裡对王裡正有看法。再联系边境村落和私盐,看眼刘老柱憋這么多年都不讲,今日为啥会和大伙实话实說,不要以为這老家伙会莫名其妙和大伙推心置腹。 瞅瞅那被吓的,直接撂倒在炕,也马上站到村裡人這面了。从呵斥胡椒那一刻就能看出来,非常想交好村裡人,嫌弃胡椒坏他事儿。 虽然许老太沒有把刘老柱的面子全部揭下,只点两句就略過,但在座几位也全听懂了。 或许刘老柱這次确实不一样,有想为村民们出头的心。但也一定掺杂新官要来了,正要“换天”的时候,谁知道会什么样。他怕新官万一收拾对面,想趁机稍稍划开界限。 连今日终于道出实情,也是被姓雷的兄弟刺激的。 刘老柱脸色有点发红,不知是病得還是臊得,眼圈发红解释道:“以前我就是怕像眼下一样被這般祸害一圈,我怎样不要紧,我有家。這就是我不带头的原因。至于大伙,說实话咱要承认也不心齐。” 四伯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 四伯在想啥,许老太不清楚。 许老太只知道自己正在心裡吐槽:你以前溜须对面一定還有别的好处拿,别把自己摘的那么清。你那好处,搞不好都和我有关,要不然能怕我见赵大山嘛。 所以這几滴男人泪,打动不了她。她只是還沒空去镇裡见赵大山聊两句,要不然简单打听赵大山在忙什么就能猜到答案。 但她永远也不想撕破脸,因为她所图从来就不是对過去一探究竟,也不想逼谁狗急跳墙。 她所图非常清晰,只看她接盘后发生的事。 她要在村裡有非常强的话语权,只有掌控住這個,不是你刘老柱一個人說的算,不是村裡谁家人口多谁說的算,她才可以将来无论干什么都会很顺利。 她這個穿越来的娘,也绝对不允许刘老柱拿兵役徭役名额掐住她那几位便宜儿子的脖子。 所以当刘老柱尴尬一张大红脸,似商求别把這事往外說,免得在村裡沒有威信。又似让步想暂时不管村裡事,让大家接着過足“裡正瘾”时,许老太看向四伯,该說那個事了。 四伯接收到眼神,对刘老柱道: “過去的事,你自個夜裡沒啥事寻思寻思吧,你看看咱村裡人穿得多破,日子多苦。柱子,俺们也沒說怪你,只是,唉…… 眼下就說往后吧,我认为往后村裡应该成立一個班子,就像城裡衙门口的班房,村裡大事由這個班子成员决定。 你不能再让我那大侄女糊裡糊涂当召集人,管得是好,可沒给人家一文工钱,倒为村裡大事小情得罪人。 成立一個班子,這样什么事情都有班组成员共同决定。像往后缴税粮,大伙就举手表决谁家合格谁家不合格。” 老万家大哥急忙接话道:“包括徭役兵役,我认为這個班子也应该有点银钱,到时咱能用银钱去外面寻人,就不动村裡小子,实在不行的话再抽签决定。” 王玉生:“班子钱多留一些,就从大伙一起捕鱼的钱裡出,這样将来谁家被抽签走小子服兵役徭役,還能给点补偿。我們也凡事都以每户论,每户出代表举手表决。比方最简单的出门,大伙同不同意谁进趟城办事,同意举手,具体的還有一些什么事再细琢磨。当然了,裡正叔,您永远是裡正,您要给大伙卡戳和取渔盐。” 关二秃:“我插句嘴,我觉得行。”到时家家举手,许老太就可以常出门帮他卖套和鱼鳞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