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亡界
聖光匯聚成一柄倒懸於空的神聖巨劍，劍身上瀰漫着厚厚的紋路，宛若古老的語言，訴說着唯有天知道的故事。
人們看的漸漸癡了。
因爲古老，巨大，也因爲神祕又神聖，且並非虛體，當聖光完成聚集以後，這把審判之劍便成爲了實體物質。
天地間的風繞着這把劍走。
劍尖鎖定着地上的修羅戮行，他已失去行動能力，彷彿手腳都被無形的枷鎖鎖住，宛若被拉成了斷頭臺的罪人。
“爲什麼？”修羅戮行的眼裏竟淌出淚水。
那是失望到極致的一種悲傷，他的身軀在痛苦中顫抖，但他的眼眸卻空洞無物，連瞳孔都已消失。
“我們只是想要自由……”
“自由……”
修羅戮行喃喃自語了兩聲以後，便垂下了頭。
自己也曾是執掌那把劍的聖天使，也曾身騎白馬，馳騁於風雲之中。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生命會死在那把曾給他帶來榮耀的劍下。
但他其實是有預感的。
這亦是修羅氏面對葉安之時如此恐懼的原因。
他們就像是偷情的婦女，偷情對象叫做自由，丈夫便是天道。
他們沒有一刻不在害怕天道回家，看到自己與情夫躺在牀上的畫面。
修羅氏中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無人可以忤逆祂的意志，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迎接他們的一定是死亡。
忽然。
修羅戮行擡頭面對着那把審判自己的巨劍，那張淚流滿面的臉上突然露出癲狂笑容。
“不，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至少我曾擁有過自由。”
“來吧。”
話音落下，他閉上雙眼。
聖使千軍並沒有手軟。
巨劍落下，速度極快，世界進入無聲的寂滅狀態，但令人驚奇的是，竟然沒有產生爆炸，波動，影響到周圍的大地與天空，只有修羅戮行一個人，憑空蒸發。
可是他最後的話語，卻進入了許多人的心裏。
葉安。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修羅戮行消失的位置，安靜的沉思着。
身騎卡洛的聖使千軍來到葉安面前，下馬，與卡洛齊齊下跪，向他奉獻出最高的敬意。
“主，罪臣已付諸。”
“嗯。”葉安點頭，道：“全軍整備，準備迎接第二場。”
“明白！”聖使千軍重重點頭。
可看着滿面沉吟之色的葉安，他忍不住補充道：“主，您不必在意那罪臣的言語，那根本無法影響我們的意志。”
葉安深深的看了一眼聖使千軍，沒有回答，一步躍出，來到蒼穹之上，張開雙臂開始釋放體內龐大的天道之力。
修羅界的血色在逐漸散去，那是一張籠罩了整個修羅界的血咒，也就是那張“地契”。
審判之劍的力量，大道之源與天道水滴的對撞，還有那一扇扇崩壞的天門。
這些力量已讓那張地契千瘡百孔，獲得了老天道最後饋贈的葉安，力量也依舊飽滿，所以撕碎這張地契，用不了多長時間了。
他正在跟老天道聊天，沒幾句話他就知道爲什麼修羅戮行對於自由如此的渴望了。
當年聖天使軍團都住在一個叫做天使殿的地方。
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座巨大的宮殿，甚至大家連單獨臥室都沒有，所有人就像是如今的機械軍團一樣，沉睡着，等候着主的命令。
沒有自由活動，沒有愛情，甚至連友情都無比稀少，話都說不了兩句，任務結束後就要立刻進入沉睡狀態。
這老天道純純是個血汗工廠的老闆。
他還非常有理。
聖天使代表天道的臉面，到處跑像什麼話？
我威嚴何在？
葉安懶得跟他吵，又問聖獸呢？
那倒是有一座聖獸山，聖獸在那邊生活，但在沒有任務的時候，也不能離開這座山半步。
接着，葉安又聊了聊當時你每天都在幹什麼？
只做一件事。
研究新生命，新物種，創造新天地。
全心全意都在做這些事。
接着，葉安又問了一個困擾他自己很久的事。
爲什麼新世界的盜天者會失去所有個人意志？
你都能有，我也有，他爲何沒有？
老天道只有一個簡單回答，個人選擇。
意思就是，盜天者本可以選擇活下來，以天道的身份遊走於天地之間，可是他放棄了。
他選擇死亡。
或者說，超脫。
這簡短的對話讓葉安陷入了更深的思考當中。
盜天者是何許人？不出意外的話，恐怕是人間有效壽命最長的人。
五祖那種要不封印自己要不半死不活的，不斷有效壽命。
盜天者則不一樣，硬生生的活過了一個個紀元，直到現代。
接着，葉安又想到了羽天帝。
如果最終我們勝利，他絕對也可以做到與天同壽，可在當時與羽天帝的聊天中，對方對於死亡毫不避諱，並認爲自己有一天會被埋在土裏。
這兩位，一位主動選擇死去，一位認爲將來一定會死去。
葉安忽然想到一個很關鍵的地方。
“柳聖曾與我說過，生者爲天，死者爲地。”
“按理來說，應該要天地合併纔是真正的世界吧？”
聽到這裏，老天道沉默了許久，似乎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但最終，他還是說出口了。
“你說的對，我，或者說你只代表着生的部分。”
“死的部分，並不在我們的掌握範疇中。”
“我們是天道，但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這話讓葉安眉頭緊皺，道：“你的意思是，還有另外一個意志執掌着死亡的那一部分？”
老天道平靜道：“人間，天界之外，還有一界名爲亡界。”
“輪迴之角便是通往亡界的道路。”
“但我從未與亡界有過任何聯繫。”
“我知道那裏藏着一個龐大的意志，但我也從未與之有過交流，我們似乎心有靈犀，互不干涉。”
“我創造生命，生命凋零後，一切就交給祂。”
葉安內心百感交集。
天道竟然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不過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人間與天界就是這個世界的全部了。
“當年你天界鉅變，亡界的主宰也未曾現身嗎？”
“沒有。”老天道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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