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命運對你施以饋贈
安室透和好友諸伏景光就組織動態進行了交流,其中包括代號“西拉”的女研究員當下的狀況,貝爾摩德透露出的口風等。
“你覺得她有隱瞞嗎?”
諸伏景光想了想,提起了千面魔女。
“當然。”安室透答,“那個女人,亮出所有底牌我纔會驚訝。”貝爾摩德是謊言高手,對人對己都是。而隱瞞消息,有時候和說謊無異。
公安決意讓諸伏景光獲取最新情報,這不是沒有理由的。基於佐久間佑穗以往的經歷,他們認定,女研究員還有可以爭取的機會。
而約莫是出於巧合,除了家人外,諸伏景光是和佐久間交集最多的一個人了。日後或許會產生進一步接觸也說不定。
考慮到兩個人的聯繫不僅在日常生活裏的交際方面存在,還有人生裏的另一面,從心理學上,這種特殊,有助於兩個人情感上建立連結。
“橫濱的那些人調查得怎麼樣了?”安室透問。
前段時間,諸伏景光特意去了橫濱,目的地是一所監獄。牢中的深山總一郎,清水麗子,伊東末彥,西尾正治一行人,也就是橫濱海洋大學犯罪研究社殺人事件後,銀行搶劫預謀牽扯出的幾名成員,現在正在服刑中。他們同樣是佐久間佑穗的人脈關係,當時她還是正義一方,而如今選擇了另一條路,女研究員會不會試着同幾人對話?公安把這種可能納入了考量。
諸伏景光並不認爲她會找上那些人。但是仍在上頭的安排下,走了一遭。
現下,面對好友的詢問,他搖搖頭。
“沒有動向。”諸伏景光道,“幾人都好好地呆在監獄裏,牢裏也沒什麼風聲。獄警說,幾乎沒什麼人來訪,除了律師,是深山家的。深山總一郎的父親深山至昭一直沒死心,持續爲兒子上訴,令不少人感嘆他的愛子情深。”
“愛子情深?”安室透冷哼了一聲,眼裏浮起厭惡之情,“是作秀吧。”
深山總一郎被捕後,其父重新出山,但幾名私生子也在他的安排下先後進入了公司。深山至昭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在兒子名譽掃地的前提下,他還表現出對其的不放棄,無非是出於名譽的原因。
“展示一種‘我們對他的罪行很痛心,但依舊愛他’的態度,血緣,情分……年邁的老人不得不重新出山,承擔起莫大的責任,多感人的故事啊。”
金髮男人不無嘲諷道,“典型的運作名聲。”
諸伏景光:“也是,不過,他們總算低調了不少。”
深山商事自從醜聞爆出後,便活在了媒體和大衆的關注下,又頻繁被警方搜查,和本地組織謙一會的聯繫被硬生生切斷,更確切地說,是幫派拋棄了資格不再的合作者。儘管沒做到一次性剷除,相關勢力以往旺盛的氣焰還是遭到了打壓。
好友異常的情緒表現讓諸伏景光想到了什麼。
零的家庭啊……
溫柔的貓眼裏泛起關切。
“我沒事。”安室透望見了幼馴染的眼神,多年友誼讓他們一眼就能看出對方的想法,這默契是雙向的。
他勾了勾脣,轉而說起了有關組織的另一個話題。
raphael拉斐爾程序,由西拉一手研發,在組織裏得到了推行。
諸伏景光蹙眉。
“他們還給她的程序起了個名字?”
安室透道:“爲什麼不可能是她自己起的?”
“佑穗沒表現出過,對藝術品的明顯興趣。”諸伏景光道。
“是。”安室透不再賣關子,“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她的存在的,我猜,組織應當是出於保險,在有意隱藏她的消息。”
見好友仍舊眉頭緊蹙,他又道:“你聽我說過了,她的待遇不算差,組織對科學家的態度並不嚴苛……”
“我不是擔心……不僅僅是,只是覺得有哪裏想不通。”
諸伏景光捏了捏眉心,片刻後,他突然道,“隱藏核心技術人員,組織裏以前有這種習慣嗎?”
“你懷疑不是那位先生的意思?”安室透道。
他捻了捻手指,一個深覺奇怪的發現躍入腦海。
如果把組織比喻成一家公司,有兩個派系時不時爭鬥,分別聚在兩名高層手下……朗姆和切寧……
這次,其中一人卻沒有任何反應偃旗息鼓。
會是爲什麼呢?
朗姆那個急性子一直以來都要求波本多方關注,長期打聽組織裏切寧一方的動態。作爲情報專家,他始終在收集對方團隊成員的行動信息。雖說,就算沒有朗姆,他也會這麼做就是了。因此,安室透對雙方時不時的小小衝突半點不陌生。
可是,這次的拉斐爾程序,切寧從頭到尾沒有干預的意思。這就像是在那家大公司的競爭裏,一方突然真心誠意地承認了另一方的業績與才華,還爲他鼓掌叫好。
對此,當波本用一副誇張過的疑問模樣對上貝爾摩德時,千面魔女是這麼回答的。
“我一點都不意外。”她說,“關於這點,那人以前是有‘前科’的。”
諸伏景光陷入沉思。
“她的意思是,拉斐爾程序,那名成員也很喜歡?或者說,過去就很喜歡?”
朗姆這次選擇的道路尤爲符合切寧酒的品味?以至於他或她都不再出手阻攔了。
“你知道的,景。”安室透低聲道,“藥物研究出了問題,那位先生便出動了朗姆。”
雪莉的去向,工藤新一的未死,值得介意的從來不是一名背叛成員與另一名偵探兩個人的死活,而是他們背後指向的重點,也是組織boss最關注的領域——他緊緊抓在手裏的藥物研究。
“你想說,爲什麼出動的不是切寧?”諸伏景光道。
“是的。”安室透:“當然,也可能只是手頭工作進行到不同的程度導致的分派人選。但如果不是這種情況呢?不可能是不信任切寧……歐洲現在簡直是他的天下,那裏也是組織素來看重的區域。”
“朗姆老辣而謹慎。”諸伏景光分析着,“另一個人也不會差到哪裏去。會是忌憚嗎?”
“那也該忌憚資歷更老的……”
說到一半,安室透打住了。
諸伏景光:“怎麼?”
“我有個異想天開的想法。”安室透道,“也許,過於異想天開了。”
“說說看。”
“年紀。”金髮男人慢慢道,“朗姆與切寧的年紀,或許是這個原因,那位先生會認爲前者更適合。”
“不會吧。”諸伏景光順利理解了對方的意思,卻覺得有些荒謬,“難道那位先生會覺得另一個人因此不會認真對待嗎?”
享受着充裕的青春的人們,總會認爲他們離死亡很遠,在切寧眼裏,以a開頭的藥物只怕不像在其他人眼中一般有價值。倒不是他就會認定沒有價值,只是,誰離死亡更近?誰更迫切?誰會哪怕未自己打算,也會更執着於藥物的成功?
組織boss除了慎重居士這個特徵外,擺佈試探人心也是他的重要愛好,這是掌權者多疑的附屬品。
他會考慮到這等心理,仔細想來,竟不是沒可能的事。
“對新技術的喜好與推崇,那位先生對他心理的評估……切寧很可能比我想的更加年輕。”安室透道。
他向來都認定切寧比朗姆年紀要小,這點從兩人出現的時間也能猜得出。即便如此,人的能力和
閱歷息息相關,朗姆十幾年前還會犯下錯誤,切寧再怎樣也不會太小。至今爲止,安室透還沒聽到過對方失誤的故事,這也是朗姆氣憤的地方。
“總不至於他還是個孩子吧。”諸伏景光道。
“那得是什麼樣的環境才能養出來?”安室透道,停了停,他又說,“不過,我最近也遇上了極其出色的少年人就是了。”
藍眼睛小學生的身影在腦中一閃而過。
“真是不容小覷。”
諸伏景光:“上次,你不也說了商業天才少女嗎?”
“是啊。”
提到不久前醫院探望之行的主角,想起她糟糕的身體狀況,安室透不由憂心地皺眉。
“……這還只是她所面臨的諸多困境中最不起眼的一個。”他道。
“但從你的話中,那孩子做得很好,不是嗎?”
“不止是‘好’,是太好了。”
安室透迴應着好友的寬慰,視線落在不知名處,他淺淺呼出一口氣。
“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要做些什麼,該做些什麼。”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諸伏景光試圖從模糊的表述裏總結。
“有一點,不僅如此,更像是‘所有事都是有代價的’。”
“也許和成長環境有關?”
諸伏景光眼中漸漸溢出笑意。
“什麼時候,你開始關注家庭心理了?”
淺金短髮的男人瞪了他一眼。
“一切總和家庭有關。”頓了下,安室透道,“只是,我總會想……如果她有正常的家庭,現在一定會過得好得多。”
這句話裏除了感慨,還有無可奈何的意味,這在公安警察身上,是極其罕見的一種情緒。
——正常的,健康的家庭啊……細究起來,在場兩個人從來也沒有,或者,僅僅是短暫地有過。
諸伏景光睫毛顫了顫。
——至少,在當年的悲劇後,他還有高明哥哥,但是,零……
上蒼賜給大多人的“普通”禮物,唯有從未獲得過此般恩賜的人才懂得,那究竟有多麼珍貴。
我不曾獲得的,我不曾擁有的,在我眼裏最好的珍寶……多麼希望命運曾對你施以饋贈。
貓眼青年咳了一聲,金髮的幼馴染望了過來。
“你確定,不是在那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嗎?”
諸伏景光故作輕鬆道。
“不能在得到什麼時認爲理所當然,要去掙得,贏得,做些什麼去換取……你還記得小時候我第一次和你分享便當的場景嗎?零,聽上去這就是你的脾氣誒!”
枡山集團,會議室。
“阿嚏!”
“大小姐,你感覺如何?”枡山義賀道。
人前時,他從不直呼她的名字。室內一片安靜,正在展示提案的員工也停下了演講。這間屋子裏每個人都消息靈通,知道長桌後的女孩才從醫院裏出來。
枡山瞳搖頭。
“抱歉,請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