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令人感動的一份禮物
諸伏景光怔了下,面上浮現出慣例性的笑,帶着點無奈。
安室透看出了他表情裏的那一絲不對。
“發生什麼了?”
他想到某種可能。
“她……聯繫你了?”
“我收到了第二份禮物。”諸伏景光低聲道。
“這次是什麼?”
“一臺ps5。”
安室透挑了挑眉:“遊戲機?”
“嗯,還是網絡訂單,同樣查不到痕跡。”諸伏景光道,“來自一家秋葉原的十年老店,店主青田接受了網上預定。”
機器連同訂貨單由宅急送到了[奧田]家門口。
“……還給打了八折。”
“裏面存了什麼信息嗎?”
“沒有,機器從未售出過,不是二手的,一直襬在店裏。”景光道,“店主歷史也很清白,沒出過幾次東京都。”
遊戲主機和電腦聽起來區別很大,本質上都有着出色的硬件性能和強大的計算能力。同樣不可忽略的是,它們還都是承載信息的重要工具。
“我檢查過,裏面沒有被技術更改的痕跡。”諸伏景光道,“是店裏的展示品。”
“噢。”
——這解釋了打八折。
安室透:“完全沒有奇怪的地方?”
“唯一異常的,就是上面有未退出的賬號。”景光接着說,“但那是店主爲了方便在店裏展示,才登錄的,售出時,他忘記清除了。這件事不是第一次在這家店裏發生了。”
他在店鋪評價裏見過其他購買者的類似反饋。
“訂貨單有什麼備註嗎?”
“沒有,是正常開具的。”
爲了確認這一點,諸伏景光甚至又上門去買了一臺主機,對比兩次開出的票/據,得出結論,它們是同一臺機器打印出的訂貨單。
“這次禮物的名義是什麼?”安室透道。
上次可以說是聖誕節或新年,但這次……
景光輕輕嘆了口氣。
“景?”
“沒什麼。”黑髮男人扯出一個笑,指間夾着領帶滑來滑去,顯出一點焦躁。
二人選擇見面的地方是一家緊鄰美術館和博物館的公園,常年舉辦藝術沙龍。諸伏景光也因此係了一條有着五顏六色的波點的寬領帶。而安室透則展示過的徽章屬於某家藝術愛好者團體。
眼下,領帶變得皺巴巴的。
安室透反手用一本雜誌敲了敲好友的肩膀。
“就是覺得,好像我一直在等待。”諸伏景光道,“並且,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你可是狙擊手。”
“我知道。”景光道,“我不是沒有耐心,但……”
他看不見全景。無論她要做什麼,他沒有絲毫的主動權。他知道她一定有什麼在傳達,也一定有什麼要傳達,卻弄不清首尾。這一切令諸伏景光有種少見的焦灼,而他向來耐性很好。
安室透明瞭。這段友誼中,以往他纔是不夠安靜從容,更執着於主動權的那個。好友的心情,究其根本,是掩不住的不安佔據了主導。
“這就像數學題,條件尚未給全的情況下,你是得不出正確的解的。”他道,“和其他因素無關。”
“零,什麼時候,你開始用數學打比方了?”景光道。
“我認識一個人很喜歡。”
安室透道。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至少,她很相信你。但答應我,也別放鬆警惕。”
畢竟他們還不能完全確定佐久間的真實意圖。然而,隨着時間的拉長,對方沒有做出任何危及好友的行爲,安室透能感受到幼馴染的信任在逐漸攀升。
對他提出的要求,景光點了點頭。
片刻後,他道:“你說得有道理。”
“數學?”
“不是,你說,她很相信我。”景光道,“不瞞你說,之前我始終擔心是信息技術方面的問題。”導致他沒能成功獲得消息。
安室透:“現在呢?”
“她對於我的水準心裏有數,不會採用那種方式的。”諸伏景光半開玩笑地道,“如果那些東西真的有意義,應該是我可以解開的。再說了,她沒那麼相信警察……現在。”
他眼裏閃過一抹黯淡。
安室透聳聳肩,言語裏有着安慰。
“你會破解的,對了,最近的節日是五月五日。”
“兒童節?”
“是啊,可能那是個兒童節禮物?”
景光笑了笑:“有沒有發現,我們一直在解暗號?”
“這麼一說還真是。”
市田柿禮物的暗語,十八年前的變位詞。再往前,怪盜基德的預告函也算得上……還有小偵探的國際象棋網站。
想到這,安室透順便將kenthompson的密碼故事講了出來。這是女研究員以前表示出興趣的話題,也許會在哪個環節幫助到好友也說不定。
“佑穗有次也說起過這件事。”諸伏景光道。
在喜歡的事物上,她總會表現得動力十足,神采奕奕。
他記得她從桌前搖着椅子轉過身來,閃閃發光的模樣。
他就站在門前。
她快樂地向他分享了一套關於解密的理論。
“你知道嗎?爲了掩飾與隱藏而設立的密碼,卻總會暴露人們身上最大的真實,真有意思。”
所愛之人的生日,喜歡的偶像,懷念無比的校園生活裏的學號,住得最久的街區,用了很久的號碼……
諸伏景光故意道:“那,那些採取國際常用密碼的人呢?我聽說123456在調查問卷裏榮登各國榜首。”
“還有111111,鍵盤左上角的qwerty……但這也揭示了一部分真實啊。”佐久間皺了皺鼻子。
“什麼真實?”
“賬戶主人記憶力很糟糕,一點也不在乎網絡安全,還有他選用的網站系統要升級了。”
……
“這麼說,這本就是她的愛好。”
“是的。”
“那她的其他愛好呢?”安室透道,“按照kenthompson的例子,喜歡國際象棋的計算機工程師,就用了精彩的一步當作密碼。”
“說來,她也挺喜歡遊戲的。”景光道。
也因爲這個,他收到遊戲機反而不太意外。
安室透忽然冒出了新念頭。
“那個店主的賬號裏,玩的都是些什麼遊戲?”他道,“你是不是說過,那位小姐是個遊戲愛好者?”
“對,從第一眼就是。”景光道,他也意識到了什麼。
“而那些又都是聯網可查的記錄。否則,秋葉原有數百家店,她有什麼必要非要訂一臺打八折的給你?”
“我回去看看。”
諸伏景光之前便掃過一眼記錄,但並沒仔細留意。現在他有了立馬起身的衝動。
“我說的不一定是對的。”安室透道。
“不,是我太執着於其中一點了。”諸伏景光道。
因爲是關於儲存,計算的電子類產品,他關注的更多是信息技術方面的解碼。
“換個視角是正確的。”
“很有必要,畢竟她不只有一個‘角色’。”安室透說,“最鮮明的那個總會覆蓋其他……”
這次輪到他頓住了。
“零?”
“就像[那位],也並不總是組織的切寧。”
諸伏景光聽到回過神的好友飛快道,“‘諮詢師’,記得嗎?”
“我記得。”
這是他們幾年前調查過的對象。
“切寧之所以能在出動不多的情況下完成任務,是因爲ta當時還有一個身份。”
他們認定ta在暗網上行動,藉此收集消息。一開始,二人並不能確定切寧和諮詢師就是一人。但諮詢師的風聲好幾次與組織的行動動向重合,體現出了一致——不然就是諮詢師在爲組織做好人好事了。
起初,這發現很令人興奮。然而,隨後不久,安室透就察覺到,諮詢師的神祕程度絲毫不遜色於任何高級別保密對象,想借此定位切寧更是難上加難。而那時候他甚至沒掌握切寧的代號。
他懷疑對方根本沒有刻意隱瞞的意思,否則會做得更有迷惑性。大概率只是出於任務需要,ta才爲自己在裏世界搞了另一個名號而已。
再後來,漸漸地,就沒有聽到過太多‘諮詢師’行動的消息了。
“我一度懷疑過ta是換了名號。”安室透道,“可是,從現在的情形看,更有可能的,是當年的切寧層級和資源不夠,纔會有那個賬號的存在。等ta到了更上一層的位置,這個小打小鬧的名號就可以冷卻了。”
“這個賬號找不到切寧的更多信息。”
“但不管哪種可能,都足以聯繫上ta。”景光道。
“沒錯。”
“那你要成爲什麼?絕望的求助者?”
“不知道。”安室透說,“我一時沒想好,而且,‘好心的米爾沃頓’這個名字……”
他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可真讓人不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