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俠氣
範團兒聽見常威的喊聲,快走幾步順着走廊的坡道上來,接過他遞過來的白梨一臉疑惑。
“凍梨,龍城美食。”常威解釋了一句,指了指山洞外面,“擱在戶外,凍透了就行,你自己凍,我把這兩個人拎下去。”
範團兒這才明白,常威說的是“凍”。
她把梨子放在洞口的石頭上,端着槍找了個掩體,看着小黃狗在雪地上來回奔跑警戒。
這一夜是別想睡覺了。
也不能縮回到要塞裏,他們明天還要離開山洞製造爆炸把援軍引過來,萬一被人堵住走廊就麻煩了。
誰也不知道這山裏會不會還有其他的敵人。
常威撈起快要凍斃的馬大富和王三利,提着兩人的腰帶回到要塞地堡中。
張三已經醒了過來,躺在爛衣服堆上,有氣無力的看着他。
常威把兩個人丟在張三身側,探了下他心口的位置,點了下頭,“應該死不了。”
張三喘息了幾口氣,不甘道:“你找到黃金了?”
常威扯了個鐵皮箱子坐在他身邊,沒有隱瞞,“對,就隔着一道牆。”
“你上交了?”
“當然。”
張三痛心疾首道:“二十噸黃金,你就不想據爲己有嗎?”
常威在爛衣服裏翻出幾雙翻毛皮靴,聽見張三的話,嗤笑道:“你在龍城殺人越貨,自然不會懂。”
張三毫無愧疚的直視常威,“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常威輕輕的搖了搖頭,“就不說你這句話以訛傳訛的誤解了,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你都是爲了自己,是如何有臉面在牆上留下松花大俠幾個字的?”
張三愣住,他沒想到常威突然提及此事。
常威隨手在破爛衣服裏扒拉着,頭也不擡的問道:“你自稱大俠,可知道什麼纔是俠氣?”
張三仰面看着天花板,好一會才遲疑道:“荊軻刺秦王,算是俠氣吧?”
“風蕭蕭兮易水寒,荊軻那是勇氣。”
“李白說,十步殺一人,這個算不算俠氣?”
“說你沒文化吧,你還知道俠客行,說你有文化吧,你又不記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李白稱頌的是尚義重諾不圖名利,這是骨氣。”
“我也是正兒八經讀過書的。”張三不忿,胸口劇烈起伏,扯着嗓子爲自己爭辯,“殺一人不算,那白起殺萬人,算不算俠?”
“你也就知道殺殺殺,屠百戶則爲雄,白起說好聽的是霸氣,說難聽點叫做戾氣。”
“那黃巢呢。”
“我花開後百花殺啊,考不進長安就殺進長安,他是爽了,百姓受苦,這算哪門子俠氣,殺氣倒是不缺的。”
“......那文天祥總算了吧?”
“難爲你還記得他,時窮節乃見,文山公一身正氣,你說他是俠氣,這是在貶低他啊!”
張三不想說話了,雙眼死死盯着常威,面色泛起不自然的潮紅。
常威找出幾件稍微完整些的棉大衣和皮大衣,提溜着幾雙皮靴起身,認真道:“你躺下來好好想想這半年裏做過的事情,對不對的起你在牆上留下的八個字。”
張三沉默了片刻,把頭偏過去,不敢和常威對視。
徐志摩的表弟說過,俠之大者,爲國爲民。
比如郭大俠,喬大俠。
武俠,武俠,國人的印象裏,但只要被冠以俠的名號,必然會以武犯禁。
常威是公安,他堅守的是法理和秩序,天然和俠對立。
所以在京城時,聽說松花大俠這個稱號,他就說過要把這個人打成松花蛋。
拋開張三這個殺人越貨的土匪,常威對其他大俠的印象也不算好。
冤有頭,債有主,報仇雪恨雖然法理不容,但是情有可原。
可是滅人滿門,甚至連童子都不放過,你可以說斬草除根,或者報應不爽,但是自稱大俠就有些過分了。
收斂好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常威在其他的房間裏轉了轉,把張三藏匿的三十多萬現金找出來,扯了幾根繩子把三人捆的嚴嚴實實,溜達着上去和範團兒換班。
“這個梨子凍了以後好硬。”範團兒指了指石頭上的梨子,雙手背在身後。
常威眼尖,看見藏在她身後的梨子上有兩排淺淺的牙齒印,笑道:“這個要凍成黑色纔算凍好了,喫的時候要在涼水裏化開。”
範團兒不知道好好的梨子爲什麼非要凍起來喫,她把手心的白梨悄悄塞進包裏,生硬的轉換話題道:“黃金你搬出來了嗎?”
“沒有,我都沒進去。”常威一直沒靠近藏黃金的密室。
除了避嫌之外,更多的是因爲心痛。
那種痛感,布洛芬都止不住。
次日清晨,常威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每隔五分鐘朝着山洞前的空地上丟出一個香瓜手雷。
兩個小時後,部隊浩浩蕩蕩的開進來。
當看到密室裏藏着二十噸黃金,進入到要塞裏的人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沒人敢輕舉妄動。
因爲今天來這裏的單位有七八個之多,近萬人。
把現場交出去,常威大搖大擺的提着棉大衣,皮大衣和翻毛皮靴朝着山谷外走去。
幾名糾察剛想要喊住他,被帶隊的軍官連忙給制住。
“隊長,那個人沒搜身,而且還拿走了戰利品。”小戰士嘟囔着。
“沒人敢搜他,也沒人會搜他。”隊長見小戰士依舊不服氣,嘆了口氣,指着剛搬出來的一箱黃金,“他如果不說,這些金子都是他的。”
小戰士木然轉向常威離開的背影,小聲道:“隊長,那個人就是京城的龍組睚眥?”
隊長狠狠的拍了下小戰士的腦袋,呵斥道:“你小點聲,被他聽見小心記你一筆。”
常威其實聽見了,他不以爲意的繼續走着,沒有和糾察隊計較。
看了眼手裏的東西,又摸了摸身上的衣服,他回望南方,心頭涌出思鄉的情緒。
親人的針線指引着他回家的路。
把罪犯和三十多萬贓款與龍城公安局交接後,龍組終於踏上了回京的火車。
還未踏進小院門,就聽見常瓏正在嚎啕大哭。
“娘,你到底是不是潑婦啊?”
楊敏把手裏的鍋鏟捏了又捏,思索着打哪裏比較疼。
常瓏依舊抹着眼淚,大聲道:“大姐說我是潑婦產的,娘,你告訴我啊,你到底是不是潑婦?”
常妲剛準備走進廚房,聽見這句話,覺得天都要塌了!
常威放下手裏的行李,向着家人一一問候。
常小蠻抹着眼淚依偎在他懷裏,摟住脖子不肯撒手。
常威輕輕拍着小丫頭的後背,指了指行李,“別哭了,大舅舅給你帶了禮物呢。”
小丫頭緊緊貼在他身上不肯離開,小嘴撅起來喊道,“大舅舅,除了催更和免費的電電,我什麼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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