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信念
街邊不時傳來歡笑的聲音，小商小販們提着一袋袋魚丸和牛雜從店鋪裏出來，又急匆匆的推着小車離開。
不管城寨現在誰當家，他們的生活還要繼續。
一切似乎沒有什麼不同，又好像發生着無聲無息的變化。
黃啓發沮喪的從鄔繼茂手上接過槍，擡頭看了眼樓上的窗戶，默默的跟在雷洛身後離開。
周圍的喧囂彷彿與他無關，眼神裏只有無盡的迷茫。
在這裏，皇家警察的威風毫無用處。
女王的法，管不到九龍城寨。
雷洛倒是無所謂。
他本就不想來，走一趟，見到常威真容已經心滿意足。
特別是常威表現出來的善意，允許他以私人身份進入，讓他欣喜若狂。
看來，表哥沒有白白獻祭。
回去後，他的掃黑行動就可以按計劃開展，甚至必要時還能向常威請求援助。
至於總警司安排的工作。
他完全可以用常威的那句話來搪塞，“如果有證據，你們就到九龍城寨來抓人......如果進得去。”
怎麼進去？
靠手下那些點三八？
如果英人真的這麼強勢，就不該讓幾個警察過來詢問。
陽光曬在繁忙的街道上，也公平的分給九龍城寨樓頂天台。
三個十歲出頭的孩子默默的看着他們離開。
阿芝踮着腳瞧了會熱鬧，退回來坐在女牆遮蔽的陰影裏，喟嘆道：“連他都不能帶槍進來，看來紅星比鼎爺還要威風。”
小花坐在女牆上，擡起手遮擋陽光，小臉紅彤彤的驕傲着，“南哥哥最威風了。”
“可剛纔走的是雷洛啊，那是總華探長。”
“那又怎麼樣，南哥哥可不怕他。”小花仰起頭，眯着眼透過指間看向太陽，臉上都是滿足的笑意。
阿芝聽着她語氣裏的傲嬌，想起那個比自己只大了五六歲的少年，不服氣的撇了撇嘴，“他有人有槍，當然威風啊！”
小花把手放下，側過身子看向阿芝道：“那你說說看，鼎爺以前也有人有槍，他敢嗎？”
阿芝頓住，摳着亂糟糟的腦袋想不明白。
在他聽說過的江湖傳聞裏，雷洛已經被神話，頗有種武林盟主般的威望，九龍新界數千警察唯他馬首是瞻。
可在陳浩南面前，他說話都不敢大聲。
憑什麼？
陳浩南只有一百多人，而且他那麼瘦，那麼小，還喜歡穿襯衣和西裝，完全不符合阿芝對江湖大佬的認知。
阿雄站在女牆邊，手就放在小花身側很近的位置，隨時準備把她拉回來，悶聲道：“其實現在這樣挺好，城寨裏都不許拿槍，我們可以到處玩。”
以前他們可不敢隨便上天台曬太陽。
或者說，以前，他們都不敢隨便出門。
阿芝帶着少年的倔強，強行擡槓，“是我們不許拿槍，他們可以拿。”
“他們是紅星的人。”
“所以，這個世界一點都不公平，爲什麼不能人人都拿槍？”
小花擡起腿在女牆上轉了個身，面朝天台內，看着腳邊的阿芝好奇道：“你老是提槍的事，如果人人都能拿槍的話，阿芝，你想要做什麼？”
“當然是......”阿芝脫口而出，又突然頓住。
“你敢殺人嗎？”小花側頭問他。
阿芝想點頭，但是他認真的想了會，又輕輕的搖了搖頭。
雖然每次被欺負，事後他都恨不得殺了那些人，但是，大概是不敢真的動手。
也許是因爲畏懼法律，
也許是害怕報復，
也許是因爲他還沒辦法罔顧生命。
“你看，其實你不敢。”小花撐着牆頭，在阿雄的攙扶下跳下來，就站在阿芝面前，“我們剛來的時候，也和那流氓打過架，沒用的，就算今天打贏了，明天房子就會被人放火燒掉，我們不夠狠。”
阿芝和阿雄沒有反駁。
九龍城寨這些年也來了不少有本事的人，想要反抗或者分一杯羹，但只要不是窮兇極惡的狠人，最後都死掉了。
人不狠，站不穩。
說起來容易，做到太難。
“壞人不拿槍，我們也鬥不過他們，我在賭場裏被人下藥，他們也沒拿槍。”小花平靜的說着往事，“我們拿不拿槍，都鬥不過壞人。”
最後小花很肯定的說，“如果人人都可以有槍，我一定會找個地方先躲起來。”
阿芝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是啊，就他們混的這個逼樣，真到那時候，這個世界肯定亂套了，還是先保命吧。
以前城寨裏就很亂，拿錢就能買到槍，又能怎樣？
爸爸媽媽還不是整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倒是這些天，紅星接管城寨後，大家反而過的踏實。
“小花，你說的對。”阿芝服氣道。
“這是南哥哥告訴我的。”小花驕傲的擡頭，“南哥哥說，秩序首先保護的是弱者。”
“小花，如果有一天，你的南哥哥也變成壞人了呢？”
小花愣了下，想了好一會才道：“所以南哥哥讓我們多讀書，他說好人鬥不過壞人，是因爲不團結，不堅定，有一種叫做信仰的東西，可以讓弱者們都團結起來，共同對抗壞人。”
中庭，常威還坐在空地的桌椅上，看着姜紅霞遞過來的一疊資料，“南哥，這是城寨的黃冊，現在我們有居民一萬三千多人。”
“少了五千......挺好的。”
“這裏面有三百多是......是失足婦女，他們被雞頭剝削沒有多少錢，生活很困難。”
“十三妹啊......她們大多是成年人，要自力更生。”
“南哥，你不是讓她們繼續當雞吧？”姜紅霞急了。
“和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帶語氣助詞。”常威不滿的瞪了眼羞紅小臉的姑娘，“先組織一次體檢，有病的治病，明天約了餘則成，讓他想辦法去採購一些縫紉機，城寨先辦個初級的成衣廠。”
“哦。”姜紅霞低垂着腦袋不敢擡頭。
“民生的事情交給街道辦去負責，我們要把治安給管理起來，不能都讓老兵來做。”
“南哥，您想怎麼做？”
“你們短時間內都會留在城寨，朱雀小組改編吧，成立九龍城寨派出所，你任所長，尤絕招任副所長。”
“南哥，朱雀小組當初成立是爲了學手語。”
“那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學外語都要幾年，更何況手語。”常威端起茶杯抿了口，玩味的看向姜紅霞，“你不是一直說要爲人民服務嗎？怕了？”
“我不怕，不就是個派出所所長嗎？”
“要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這裏原本是座罪惡之城，可比京城的情況複雜。”
“報告組......南哥，唯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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