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出宮找刺激

作者:菲碩莫薯
雲來樓,座落於南市之中,位置絕佳,三層小樓佔地不大,最爲雅緻,掛滿名人字畫,琴聲繞樑。

  要說這地方的菜餚好喫,倒不見得,主要是喫個環境,有彈琴的,還掛着字畫,許多自詡爲文人雅士的僞知識分子就願意往這跑。

  齊燁只帶着劉旺赴宴,阿卓沒來蹭喫蹭喝,他得去辦差,天子密令,調查太僕寺寺卿歐玉書到底被京兆府府尹張瑞山拿到什麼把柄,也就是關於之前太僕寺寺卿衙役行兇傷了外來馬商一事的內情。

  還未入夜,南市不算熱鬧,齊燁進了南市左顧右看,發現多是去詩社、茶樓、飯莊的人,幾處青樓倒是冷冷清清。

  “智者不入愛河,成年人洗腳按摩。”

  齊燁呵呵一樂:“等皇莊建的差不多了,坑死京裏這些冤種闊佬們。”

  雲來樓主打的就是個高端,門口連個迎客的都沒有,進去後掌櫃的還先施了個禮,文人禮節,再問有沒有預約。

  “姓包的提前訂了地方。”

  “包姓?”

  掌櫃的轉身翻看名錄,隨即神情微變,滿面討好笑容。

  “原來您就是傳聞中的畜…處變不驚文武雙全學富五車才高八斗英俊不凡…”

  “少廢話,領路。”

  這種屁話齊燁都聽膩了,但凡第一個字不是“chu”他還能樂呵樂呵,只要開口是個“chu”字他就很不是爽。

  一見自己,本能反應第一個字就是“chu”,可想而知自己的名聲都成什麼樣了。

  雲來樓背後的東家也不是尋常人物,掌櫃的在南市也小有名聲,不過也分見誰,見個尋常勳貴之後、六七品的官員,最多客氣客氣,齊燁,可不是尋常勳貴之後,那是拳打一衙署的狠人,哪敢招惹得罪。

  走上臺階,齊燁撇了撇嘴,喃喃道:“一會上了樓,最好別讓本世子不爽,要不別怪本世子埋汰他。”

  劉旺好奇的問道:“少爺,埋汰爲何意?”

  “就是阿卓喫飯的模樣。”

  劉旺懂了,但是還是不太懂,半懂。

  埋汰是什麼意思,他懂。

  埋汰包老六,他不懂。

  “總之就是諷刺他、糟踐他、拐彎抹角的噁心他。”

  旺仔撓了撓額頭,估計還是沒懂。

  齊燁就是隨口一說,一直被點頭哈腰的掌櫃的帶到三樓,很空曠,中間只擺了一桌,就倆人,一個老六,一個文德。

  正在品茶的老六聽到腳步聲,面帶紅光:“多日不見,小世子風采依舊。”

  “我特麼還小腦斧呢,還小獅子。”

  齊燁吐了句槽,隨即快步走了過去,滿臉都是付款的笑容:“誒呦,六爺也是風采依舊,依舊啊依舊。”

  老六,穿着華服,和個富家翁似的。

  文德,穿着儒袍,和個讀書人似的。

  老六哈哈大笑,如同見到親兒子似的,不,比見親兒子都開心,畢竟他親兒子也怎麼會賺錢。

  文德,頷首微笑,保持禮貌,隨即揮手叫掌櫃的上菜了。

  掌櫃的並不知道老六的身份,光知道今日宴請的是幽王府世子,而且還掛賬了,掛的東宮的賬,憑的是禁衛郎將的腰牌。

  雙方落座,老六笑容更濃,滿面都是欣賞之色。

  “如今也是京中翻雲覆雨之輩了,短短几日不見,京中誰人不曉。”

  齊燁哈哈一笑:“那不還是六爺您給機會嗎,要不是您,我早就被宮中奪了世子頭銜了。”

  老六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了,文德還有意無意的看了眼前者。

  這一句話,屬於是平A差點打出暴擊。

  試想一下,如果齊燁當初被趕出京中了,好多人都不會落馬。

  比如,草菅人命暗地裏貪墨官糧的嵐山侯馬岐山。

  比如,充當保護傘並且隱瞞朝廷的禮部郎中孫駿。

  比如,工部一羣欺上瞞下尸位素餐的飯桶們。

  還有災民,如果齊燁不在京中,三千多災民沒有及時得到妥善安置,不知要餓死多少人。

  以及追回贓銀的事,戶部追的差不多了,用來發放了部分被拖欠的軍伍糧餉。

  總結就是,如果齊燁被趕走了,災民會餓死一些,工部一羣貪官污吏活的好好的,馬岐山繼續帶着一羣人貪墨官糧,朝廷也沒突然多出一百多萬貫。

  那麼,當初是誰想將齊燁趕走來着?

  “不說這個,不說這個。”

  老六哈哈一笑,主動爲齊燁倒了杯酒:“喝酒,喝酒喝酒。”

  齊燁雙手捧杯,率先敬酒。

  老六真心說道:“祝小世子財運亨通,財源廣進。”

  齊燁真心說道:“祝六爺多子多孫,子孫皆是雄心勃勃的當世俊才。”

  老六:“…”

  文德想樂,沒敢。

  別人家多子多孫,子孫都是雄心勃勃的當世俊傑,那肯定是好事。

  但是吧,要是天家,皇子多,完了還都是“雄心勃勃”之人…

  齊燁放下酒杯,裝作不經意的說道:“對了,前些日子見到令郎了,令郎說了您的身份,感情您不是商賈啊,沒想到,着實沒想到,原來六爺您在宮中當差,還是在東宮,怪不得手眼通天。”

  老六心裏直罵娘,這事康驍倒是和他說了,提起這事就來氣,自己這個當爹的,怎麼還成兒子的護衛了。

  不過也沒招,現在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其實今天康老六出宮也沒個什麼具體的事,就是想見見齊燁,沒特別的理由,再一個尋思旁敲側擊看看這小子最近有沒有什麼動向,別在和之前似的總是導致自己最終無能狂怒生悶氣。

  老六也是看出來了,齊燁就是個不消停的主兒。

  除此之外,老六也有點猶豫要不要告知齊燁自己的真實身份,反正早晚都得知道。

  不過在此之前呢,老六尋思先打打感情牌,爺倆將關係處好了,然後等有一天齊燁知道他的身份後,驚恐萬分,倍感榮幸,受寵若驚,感恩戴德,誒呦呦,您竟然是皇帝陛下,沒想到這麼大個皇帝竟還對我這麼好,我可太感動了,沒別的,以後您說往東小子絕不往西您說打狗小的絕不攆雞!

  “老夫雖與你相交不深,不過當初首次謀面便對你欣賞的緊,也莫要以身份相稱了,太過疏遠,來,齊燁。”

  老六再次拿起酒杯:“再飲一杯,望你嶄露頭角盡施才學,他日飛黃騰達。”

  “多謝六爺。”齊燁趕緊拿起酒杯:“小子也祝您大展宏圖,封侯拜相。”

  老六:“…”

  文德差點沒樂出聲。

  老六乾笑一聲,喝了這杯酒,心裏罵了一聲,你他孃的才封侯拜相,你全家都封侯拜相!

  兩杯酒下肚,老六頓感無奈,又猛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彷彿和齊燁有關的事,自己總是如此無奈,還毫無辦法,真要是給自己整急眼了有什麼措施吧,最後丟人鬧心的還是自己。

  放下酒杯,深深看了眼齊燁,老六百感交集。

  其實打從心眼裏講,他是欣賞齊燁的,哪怕不考慮這小子是齊懷武之子,他也依舊是欣賞的。

  敢於大鬧工部揪出那麼多貪官,雖有勇,卻少智。

  敢於與嵐山侯府針鋒相對,雖無懼,卻少謀。

  能夠救濟災民,雖有德,卻少慮。

  馬牌一事,更是欠缺考慮,若不是贇乘泰去了一趟瞭解事情,此事說不定就會不了了之。

  之前在皇宮中,老六覆盤了齊燁最近的所有動作,就一個想法,如果這些事讓他來乾的話,他可以乾的更加完美,更加妥善,齊燁折騰這麼多事還完好無損,大部分應該是出於運氣。

  只是現在見到了齊燁,見到了這小子嬉皮笑臉的模樣,康老六有些不確定了,難道真的只是憑着運氣?

  “馬牌之事,老夫也聽聞了。”

  老六收起了笑容,直勾勾的望着齊燁的雙目:“心中好奇的緊,爲何不通稟宮中?”

  齊燁依舊笑着,笑的很是莫名:“我都被開革出親軍了,怎麼通稟。”

  “莫要糊弄老夫,此事幹系重大,影響深遠,你亦知是良政、善政,即便無法宮中行走,爲何不叫京兆府府尹張瑞山入宮祕奏。”

  “怎麼沒叫人入宮,抱刀司統領卓將軍不是去了嗎。”

  “不錯,老夫倒是知曉此事,可卓統領只是言談馬牌之事,未說收益,未說良善之處,只提了百姓得失。”

  齊燁也收起了笑容,直勾勾的望着天子:“百姓得失難道不是最重要的事嗎,如果百姓得失不重要,敢問六爺,這天下間,還有什麼事比百姓得失更重要,難道是朝廷得錢財?”

  老六眉頭一皺:“朝廷得了錢財,亦是要用到百姓身上!”

  不過是三兩句話罷了,二人頗有幾分針鋒相對的模樣。

  齊燁聳了聳肩:“是嗎,誰負責用到百姓身上,馬岐山、孫駿、張巡,還是汪賢逸?”

  “此言差矣,難道朝堂之內,皆是汪賢逸、張巡、孫駿之流?”

  “打個賭唄。”

  齊燁突然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即身子前傾,滿面戲謔:“我若是能在朝堂上再抓到不下二十個汪賢逸、張巡、孫駿這種鳥人,你如何說…”

  “這…”

  “你不敢說,好,我敢,要是抓不到,我齊燁的項上人頭你拿去。”

  包老六,沉默了。

  或者說是,天子沉默了。

  文德滿面尷尬之色,如坐鍼氈。

  沉默了半晌,包老六淡淡的說道:“朝堂之上,還是有清官的,有忠臣,有賢良,不在少數。”

  “五成?”

  “五成?”包老六哭笑不得:“少說八成。”

  “哇哦~~~”

  齊燁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大殿上朝至少百人,掌管天下萬民的朝廷的一百人裏面,竟然有八十個是清官,貪官污吏才只有二十個,趕緊叫禮部張貼告示啊,可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天下萬民,好叫百姓歡喜鼓舞,每五個官員裏面纔有一個貪官,百姓不得開心死啊。”

  包老六:“…”

  背後的文德看了眼老六。

  你說圖啥,你就說你圖啥吧,好好的皇宮不待,非跑出來找刺激,有病吧。

  本來老六就夠鬧心了,旁邊看熱鬧的旺仔突然開了口。

  “少爺,那他算的也不對啊,工部纔多少官員,抓緊去二三十個,都佔一半還多了,一個衙署就一半多,那朝堂…”

  齊燁笑道:“工部不一樣,工部在朝堂上沒什麼實權。”

  “沒實權還敢貪這麼多,那有實權的,得貪多少?”

  “也是啊。”齊燁還真就認真思考了起來,可不是怎麼的,沒實權都敢這麼貪,有實權的不得起飛啊。

  倆人一唱一和,老六的後槽牙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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