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塵埃落定
一句話,宮中御令,限期三日內滾出京城,往後不可靠近京中半步,幽王府也暫被封禁,齊燁和王府的所有人,哪涼快上哪待着去,反正是不能入京,還有,京兆府主事這官職也沒了。
“完了?”齊燁緊緊皺着眉。
文德不明所以:“什麼完了?”
“這就完了?”齊燁不太確信的樣子,喃喃自語:“這處罰也太輕了吧。”
文德沒吭聲,他現在無比的確定,齊燁絕逼是知道齊懷武的事了,至少至少也知道齊懷武對國朝、對宮中、對天子的重要性,要不然,絕對不可能如此有恃無恐,聽聽這話說的,還處罰也太輕了,得癌症了,求速死?
凝望着齊燁,文德突然有種極爲怪異的感覺,他覺得齊燁好像在試探,一步一步,不停的試探,試探宮中對他的容忍限度。
其實要這麼說,也對,只是並不全對。
歸根結底還是思維問題,作爲一個現代人,作爲一個穿越者,齊燁本身對皇權就不夠敬畏,總之是沒普通人那麼敬畏。
再者是齊燁稍微算是半個理想主義者,他認爲某些事是對的,是應該被糾正的,那麼只要出發點是好的,手段只是不合規矩,卻不算是犯錯或是犯罪,問題不大,從一個好的出發點,得到了一個正確的結果,這件事就是對的。
而且他都儘量程序正義了,宮中爲什麼要往死裏整他,都是對百姓好,對國朝好,哪怕不合規矩,宮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唄,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爹在邊疆那麼辛苦,就當給我老爹一個面子了。
總不能一羣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還比不上爲國朝立下赫赫戰功的西關大帥吧。
除此之外,還是齊燁不夠成熟,遠遠不夠成熟。
我是穿越者,見到不平事,我不管,涉及到身邊的人,我同樣不管,然後隨波逐流,最後變成一丘之貉,那老天爺還讓我穿越幹什麼,隨機挑選幸運觀衆呢。
不過要說最主要的原因,終究還是“羣體效應”。
就瞅瞅齊燁身邊這羣鳥人吧,有一個省心的嗎。
季渃嫣,那別提了,京中第一瘋批,唯恐天下不亂。
阿卓,十足十的憤青,敢想敢做,仗着是皇帝小舅子,加上常年打白工,那是一點顧忌都沒有。
張瑞山,正三品官員,當官就圖一樂呵,偶爾上了朝,不是背黑鍋,就是和天子頂牛,一副大不了將我免職的模樣,反正工資我都存夠了,被罷免後正好當個富家翁,徹底享受人生。
段平,見慣京中惡事、髒事,整天壓抑着,本身就是“體制”和“規矩”的受害者,一旦徹底放飛自我了,那就是嫉惡如仇的性子,大不了一死唄。
尤其是劉旺,在他眼裏就兩種人,一種,活人,一種,死人,只要是人,那就是公平的,因爲只有一條命。
可想而知,整天和這麼一羣奇葩混在一起,齊燁怎麼成熟,又怎麼有機會“隨波逐流”,他身邊有一個正經人嗎。
但凡他接觸的是別人,在別的衙署當官,就算是想幹誰,身邊跳出來一羣人,哎呀世子爺您別這樣,哎呀世子爺您得學會隱忍,您得如何如何。
再看現在,他想幹誰,還猶猶豫豫呢,身邊跳出來一羣人,幹,往死幹,一個不夠,幹一羣,一羣全乾死!
你說這羣人起鬨架秧子也好,煽風點火也罷,卻不能說他們看熱鬧不怕事大,因爲他們願與齊燁一同承擔後果,甚至願意爲齊燁承擔後果,還都是不怕丟官丟命的人,最終,就變成“志同道合”,變成了一起作死一起死的狀態。
“我被趕出京城,幽王府也不能住了,丟了官職。”
確定自己又僥倖撿回一條狗命的齊燁,樂了:“卻能換掉了一羣太僕寺的王八蛋,值,千值萬值,哈哈哈哈哈。”
狂笑幾聲,齊燁衝着文德施了一禮,邁着八爺步離開了,和撿了多大便宜似的。
養儀殿外,老六與贇乘泰也一前一後走了出來,正好聽到齊燁猖狂的笑聲。
文德快步跑了過去,天子冷笑道:“是不是惶恐至極怕的要命,都怕的胡言亂語哈哈大笑了,敢在朕的面前張狂,這便是下場。”
“這…”
文德頓感心力憔悴:“您說是,就是。”
天子望着齊燁離去的背影,有口無心的問道:“他離去時,說了什麼。”
“被趕出京城,沒了王府,丟了官職,卻能換掉了一羣太僕寺的王八蛋,值,千值萬值。”
聞言,天子收回了目光,望向天邊。
贇乘泰,則是微微搖了搖頭,嘆息不已。
足足許久,天子有些沙啞的聲音幽幽而響。
“或許,這便是朕對他多番容忍的緣故吧。”
“是啊,陛下您聽,聽那笑聲,多麼快意。”
“聽到了,被收回了王府,逐出京中,連官身都沒了,他卻能笑的如此快意,他怎地…”
天子再次望向遠處,望向齊燁那變的無比渺小的身影:“他怎地就不知憂愁呢,如今他,什麼都沒了,爲了將太僕寺一衆賊人一網打盡,什麼都失去了,怎地就不憂愁,怎地,就還能笑的出呢?”
“或許世子殿下他…”
贇乘泰心裏突然有些酸楚,說不出的苦悶,呢喃着:“或許世子殿下他當官,本就是爲了報效朝廷斬奸除惡,既然做了官員,就做官員理應去做之事,做過了,就無憾了,自是…自是笑的如此快意。”
天子再次陷入了沉默,足足許久,許久許久,轉身回到了殿中。
“若是我大康如今是盛世該有多好,該有多好,若是盛世,這混賬東西,該有多快意,活的,有該有多快活。”
聽到了這句話,贇乘泰卻是搖了搖頭。
倘若是盛世,齊燁,又爲何做官呢,又爲何,不真的當個紈絝世子逍遙一生呢。
再說齊燁這鳥人,溜溜達達走出皇宮,心中一片坦蕩,並且發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作死,最後最後最後一次,再說了,就是想作死也作不了了,都被趕出京城了。
旺仔一直守在宮外,見到齊燁全須全尾的走了出來,露出了標誌性的憨笑。
“少爺。”
牽着馬的旺仔湊了過去:“剛剛見太僕寺的那些狗官被大理寺的差役帶走了,大理寺的一個主事還問小的。”
“問你什麼?”
“說宮中未明示,只說押入大牢,未提及太僕寺的狗官是押入刑部大牢,還是京兆府大牢。”
齊燁哭笑不得:“這不是廢話嗎,朝廷既然將這件事定性了,肯定押入大理寺或者刑部大牢啊。”
“那小的就說差了,小的說應關押京兆府大牢,因這些狗官是親軍抓的,親軍抓了人,歷來是押在京兆府大牢的,之後他們便將人押去了京兆府。”
“這麼隨便的嗎?”齊燁沒當回事:“也行,老段的官位還在,以後沒事就讓老段回京去大牢裏削他們幾頓。”
“少爺您爲何說段主事的官位還在,您是…”
“被奪取官職了,還要被逐出京外。”
“什麼?”
劉旺頓時大怒:“您是爲國朝除奸,朝廷怎能如此薄待你。”
“是啊,這就是規矩。”
齊燁聳了聳肩,這世道就是如此的操蛋,不怪那麼多官員結黨營私,你把祁廳放心裏,祁廳把你放廳裏,再看宮中,看看那狗皇帝,你把皇帝放心裏,皇帝給你放野外,直接當特麼野怪,難怪阿卓死活不願意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