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老朱兩難
“什麼敵軍，是地動！快來人，一起去找咱妹子！”
宋宗剛將皇帝朱重八連着椅子一起擡上了馬車，然後皇帝朱重八就自己跳了下來，連忙招呼周圍禁衛軍趕緊一起去尋還沒返回的馬皇后。
舊時天災人禍期間，皇帝朱重八還是一個行僧時，便行遍了幾乎四海山川，將什麼災禍都給經歷過了一遍。
所以在此時此刻，周圍那些禁衛軍，隨行官員都還沒反應過來時，他這個皇帝卻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陛下！小心周圍房屋！”
皇帝都已經跑了出去，禁衛軍自然趕緊追了上去，然後開路護駕。
所幸這次天災雖然陣仗不小，但他們畢竟不是在中心點，而且來的快，去的也快，最多隻是十幾個呼吸間的事情。
所以這個小鄉鎮的房屋沒有受到任何損毀。
只是街道周遭牆壁上沒有掛牢的一些小東西掉了下來，但並沒有傷到人。
不過皇帝朱重八心心念念自己妹子，那可是皇后，整個王朝最重要的人，就在剛纔，就在此地，一起感受到了這場災難。
加上天災無論什麼，都不會是小事，何況是地動。
可以預見，整個王朝中原偏西北部，都將一起緊張起來。
“妹子！你在哪兒！？”
皇帝朱重八帶頭喊人，沒人覺得有任何不妥，並且這個鄉鎮上的百姓見狀後，也一起尋找了起來。
“陛下！娘娘在這裏！”
這個鄉鎮本就不大，連皇帝朱重八他們的儀仗隊伍都進不去，只能在一旁與禁衛軍，當地跟隨兵役一起駐紮。
所以馬皇后一行幾日，很快就被找到。
二虎率先出聲，站到高處迴應了老朱。
老朱望見後，急忙跑了過去。
不用人羣中的錦衣衛暗哨們努力，也不用皇帝朱重八身邊的禁衛軍們上前開路，沿途出房屋避災的百姓，便自動爲他讓開了路。
“妹子！你沒受傷吧？”
“有沒有什麼地方傷到？”
一碰面，老朱便捧過馬皇后的手，然後開始周身打量。
“才搖晃那麼一會兒，又有二虎玉兒他們在一旁保護，自然沒事。”
“陛下，眼下天災來襲，先讓鄉鎮門的鄉親們都到鄉鎮外的空地上面躲避才最重要。”
馬皇后對老朱的關心對自己的關切，內心自然是溫暖的，但更重要的是他還沒忘提醒老朱，接下來最應該做什麼。
“對對對！”
“二虎，還不趕緊疏散鄉鎮裏的鄉親們趕緊避難！若有損失，咱出了！人命最要緊！”
老朱經此提醒也及時醒悟了過來。
二虎領命，立刻就開始了疏散工作。
而宋宗，則帶着一衆禁衛軍盡心盡力的護持在皇帝與皇后身邊，阻擋周圍有可能的掉落物，直到他們到了外面。
這到了外面，皇帝朱重八就不得不開始忙碌起來。
“儘快疏散鎮裏的鄉親！”
“讓所有人也都給咱時刻注意腳下，稍有異常，立刻散開然後上報！”
“同時趕緊給咱向四方都派出快馬探查地動中心受災位置！”
“欽天監呢？把欽天監的官員都給咱找來！”
經過太醫仔細檢查後，馬皇后並沒有任何大礙，甚至連受驚嚇都不算，畢竟她也是從大風大浪當中走過來的。
所以放下心的皇帝朱重八，瞬間就進入了勞模狀態。
皇帝與皇后出遊，雖然有太子監國，但老朱是誰，他在身邊帶的相關班底，還是能隨時組建出一個小朝廷來。
其中欽天監相關，作爲出遊的關鍵，自然也在其中。
“陛下！”
一衆欽天監官員迅速趕到，然後參與進了研討。
“快給咱查，什麼地方可能受災最爲嚴重！”
“陛下，我朝疆域遼闊，但也地動頻繁，幾乎每年皆有房屋因地動受損記錄，這一時間沒有情報，也難以定奪啊。”
面對心急的皇帝朱重八，欽天監一個老太史趕緊站出。
表示他們也實在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不過緊接着他也趕緊給出了辦法，不然面對憤怒的皇帝朱重八，那就是老壽星上吊，自己找死了。
“不過陛下，我們在地動發生時，便已經開始了對地下監測，地動必有餘威，相信一會兒餘威到來，就能給出一個方向。”
“你讓咱等？”
皇帝朱重八瞬間就瞪大了眼睛，但見不遠處馬皇后目光投了過來，他才放低了自己的聲音，但眉頭依舊緊皺。
“咱就在這裏，剛纔地動那麼明顯，爲什麼還要等！”
“陛下，臣等觀星也要晴朗夜，這不等……”
“那就趕緊去確認，確認好了恕你們無過，要是誤了救災，咱拿你們是問！”
面對皇帝朱重八的責問，一衆欽天監感覺無比委屈。
餘光看着外面，與自己形成鮮明對比的，安逸的百姓們，內心悲涼更甚。
當官不如當百姓啊。
幸好他們還有那個老太史，這個老太史在這種壓力下，在自己腦海裏很快就搜刮出了一些有用東西報上。
“陛下，我朝地動多在西，水災多在東南。”
“而在這西面，數龍醒之脈，又多在蜀川範圍與秦陝舊都附近一帶。”
“適才地動臨近，但無山崩之勢，那就只有兩點最有可能，一是蜀川內，一是秦陝舊都。”
一邊說，這個欽天監的老太史一邊擦着自己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水，爲皇帝朱重八指明最有可能的兩個點位。
“蜀川，咸陽（長安）……”
有時候不怕不知道，就怕知道了，卻鞭長莫及，無能爲力。
此刻皇帝朱重八煩惱的事，便在此了。
他們才從漢中，然後過襄陽去廣湖南，此刻距離兩個方向，都一樣遠。
蜀川在旁邊，遠在蜀道難。
咸陽好去，但卻是確實的路途遠。
等他們去救災，雖然與京城發旨相比，肯定是最快的那一批人，但還是太遠，需要消耗太多時日了。
更主要的是……
老朱透過營帳，看向外面的馬皇后。
更主要的是，這兩個地方，他如何帶自己妹子去得。
蜀道之難，加上疫瘴，就是有了趙徵與一衆當地聖手研究出來的藥方，他也不想更不敢帶着自己妹子去闖。
北上之礙，是一衆太醫還有趙徵都下的叮囑，自己妹子不能在北邊久待。
不去了？
可是自己這個皇帝就在這裏親身經歷了，如何能夠不去。
去了，也能給京城太子減輕一些壓力。
可要去，就不能帶上妹子……
可丟下她……
這次出遊，不僅僅是皇帝皇后一起出遊，更是皇帝朱重八對自己以往承諾的實現，愧疚的補償。
“先等待消息吧。”
皇帝朱重八揉着眉頭，走了營帳，終於讓一衆欽天監的官員鬆了一口氣。
“是！”
“陛下，這沒看快馬回來……？”
營帳外的馬皇后，在穩定一衆百姓的同時，其實也一直在關注着消息的回傳。
她知道老朱是個什麼樣的性子，所以見他突然出了營帳，反而先問起了緣由，以爲是出了什麼意外。
“還早着呢，剛傳令向兩個方向發了快馬。”
老朱皺着眉頭走到了馬皇后身邊，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能站近一些，然後看着地面。
“放心吧，有你這個聖武皇帝，監國太子亦不弱，肯定只是虛驚一場。”
“老天爺都看着呢。”
馬皇后以爲老朱是在擔心天災的情況，見他一臉苦悶，反而先安慰了起來。
“有你替咱安穩所有，咱自然放心。”
老朱稍微振奮了一下心情，只是苦悶少了，又摻雜進了慚愧。
“怎麼了？”
馬皇后察覺到這一點對勁，也在此時，一個老婦帶着老頭，端着一筐熱氣騰騰的燒餅靠近。
“陛下，娘娘，你們還沒有喫飯吧？老身剛纔正好帶了一爐剛出鍋的燒餅，見你們都沒開火。”
原來是皇帝朱重八下令嚴陣以待的情況下，鎮上一對老商販鼓起勇氣，來爲老朱他們送喫食。
“那就多謝兩位哥嫂了。”
馬皇后主動上前，沒有任何忌諱，拿了幾個。
“娘娘客氣！”
“手藝可能不好，娘娘和陛下千萬不要嫌棄。”
也是馬皇后親和，所以這對老夫妻纔敢上前。
現在馬皇后這麼客氣，老夫妻更加激動了，對玉兒給銀錢的動作趕忙阻止。
“那就收起來吧，多謝兩位哥嫂了。”
“不謝不謝！娘娘慢用！陛下慢用！”
老夫妻倆怕馬皇后偷偷付錢，趕忙端着燒餅就回去了。
至於馬皇后，自然是捧着燒餅，回到了老朱面前。
“重八，餓了吧。”
老朱自然早就餓了。
只是此情此景，更讓他內心爲難。
“到底怎麼了？陛下難道又要對我說後宮不許干政？”
“現在是太子監國，咱可管不着。”
老朱悶頭喫着餅，就想把這一句又給糊弄過去。
可他如何糊弄得過馬皇后呢。
就是猜，馬皇后也能猜得到原因。
“重八你是想親自過去看看？”
“……”
老朱無言，正想找新理由。
剎那間，茶杯脫手。
“來了！來了！”
“所有人都不許動！快看落珠！”
與此同時，營帳另外一端，沒有人馬乾擾的方向，便傳來欽天監官員們的驚呼。
然後纔是緩流過後的洶涌。
雖然比之前，只是讓人稍微感覺到一點暈眩。
但很快，確認的消息便傳來。
“陛下！陛下！”
“是北！”
“是秦陝方位！”
“雖然只是簡單測量，但無論是落珠還是水波紋指向，都是秦陝方位！”
遠處負責監測的欽天監一衆官員，騎着馬激動的飛奔而來，近處營帳內的那些也終於敢走出營帳。
“陛下，也是唯一的好消息啊！從餘威觀測，此次地動除非在比秦陝更北發生，距離更遠。”
“不然該只是小震，肯定不會造成太大傷亡！”
這次不用再找那個老太史，其餘稍微沒那麼老的欽天監官員也能推測出此次地動的情況。
不多久，第一波探馬也終於回來。
“陛下！此次秦陝方向，疑是咸陽附近地動！”
“襄陽城內，南河飛書，漢中飛書，俱無房屋倒塌報告！”
“那就好！那就好！”
老朱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大聲叫好。
反應過來後，纔有些尷尬的看向了馬皇后。
“陛下若是想去，我便陪你再走一趟便是，這名山大川什麼時候都能看。”
於是，現在難題就變成了到底還去不去。
老朱面對着馬皇后的善解人意，自然是不忍再說出一句去。
只是今天這小鄉鎮的馬兒來往太多。
在他顧左右而言他的時候，原本經過離開這裏的趙徵，返回了。
……
“趙愛卿？”
趙徵蜀川傀儡失明，所以老朱在他面前是該怎麼表情，就是什麼表情，半點都不帶隱藏的。
“趙大人你怎麼回來了？”
面對老朱，趙徵在奇怪他言語裏的陰陽怪氣，一時間沒有回答。
馬皇后又出馬問道。
“回娘娘，微臣因在路途中，感覺到了北面地震，故而令車駕趕馬返回。”
“若是有事，微臣也能出一份力，若是無事，自襄陽也能返回京城。”
面對馬皇后，趙徵自然不會走神，如實回答。
“趙大人你說你感覺到了是北面？”
“是。”
對趙徵話裏的驚奇，馬皇后自然不會放過，看向了一旁的老朱。
而老朱，則看向了一衆欽天監官員。
言下之意，跟着趙徵的可是隻有錦衣衛，那些蜀川的聖手都是遣散了。
爲何人家靠着自己一個人就行。
欽天監官員無奈攤手。
他們靠的是經驗與草率的儀器，哪裏知道趙徵靠的是異地通感的外掛。
“想是微臣瞎了，以往也曾跟隨先家主研究過過往地震的記錄，又吃了許多藥草，故而感覺也靈敏了起來。”
不只是老朱會搪塞。
趙徵更會。
這句解釋，直接就免除了非人道的可複製性，讓馬皇后也一時無言。
“那愛卿就不必多跑一趟了，咱得到消息，此次只是小震，對周邊也已下達了救災旨意。”
“若是天下官員皆如愛卿這般……”
秦陝也有一個趙府的巡查，皇帝朱重八如何能讓他們匯合到一起，即使其中一個看不見。
但話說一半，他就想起馬皇后的那句打趣話，然後卡殼。
“陛下聖明！”
“微臣實不敢當！”
可是趙徵先一步，不等他，已經坦然接受。
“如此，那趙大人不如同路吧，也好多一份照應，到了改路時再分開。”
不知道老朱偷摸安排的馬皇后看慣了兩方的相處模式，自然又開了口，在中間緩和。
老朱對此一陣無言：“……”
“那就謝娘娘了！”
趙徵自然也是碰巧在鄰居家喫肉時路過的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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