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除妖師與後輩（五）
青玉撐着腦袋趴在房頂上旁觀了這一幕，不知爲何總覺得這事兒……有些熟悉。可一時間，她又想不起是在哪兒見過。
華輕雪正準備動手除妖之時，公西雲忽然從外頭衝進來，一把撞上了風望之。就他那動作、那速度，怎麼看都是故意奔着後者去的。
好在風望之只是在除妖一事上水平略遜，身體素質卻並不差。被撞以後，他也只是踉蹌了兩步，沒有摔倒。
站穩了身形的風望之先確認了自己這邊鬧出的動靜沒有影響到忙活中的華輕雪。
華輕雪作爲除妖師最大的一個優點，就是鎖定目標後絕不會輕易被外物影響，定會緊咬着對方不放，直到任務完成那一刻。
風望之安下了心，轉過頭戒備地盯住了公西雲。
後者正向着他怒目而視，就好像他是搶走了自己心愛寶物的大惡人一般。
待華輕雪處理好那妖物將注意力放到他們這邊時，公西雲立刻便向着她質問了：“華輕雪！你跟這個男的到底怎麼回事！你那些丫鬟不是說你出門除妖去了嗎？就是和他這種人在一起？”
華輕雪皺了皺眉：“我並不是……算了。”
她下意識想解釋些什麼，又覺得沒有那個必要。尤其是當她看到在公西雲身後不遠處朝她露出燦爛笑容的蕭菱時，她更是沒了任何開口的興致。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人，和他解釋不輕。
華輕雪扭頭看向風望之，向着他擡了擡下巴：“望之，任務完成，我們可以回去了。”
“好的師姐！”
在公西雲反應過來前，風望之已然出現在華輕雪身側，跟隨着她的腳步就要往外頭去。
公西雲還想往上追，但不知從哪兒射來幾隻奇形怪狀的東西，雖不致命，卻有效地阻止了他追上去的腳步。
他腳步一停，蕭菱看準機會就纏了上去。
挽住他手臂的動作她已經做得熟能生巧了，可今天的情形稍有些不同，公西雲沒像過去那樣默許她的所作所爲，反而一下抽出了自己的手，並將她狠狠推開。
蕭菱反應不及摔倒在地，語氣哀怨地喊了聲“公西公子”，尚沒來得及訴明委屈，就被公西雲瞪了一眼，還得到一句“你到底想做什麼？！”的怒斥。
戲演到這裏，差不多也該收場了。
青玉將剛纔隨手撿來當箭使用的樹枝往草叢裏一丟，拍去衣襬沾上的灰塵，悠悠然往華家趕去。
然後她就在華家門口被人攔住了。
攔住她的是風望之。
青玉看了眼天色，忍住打呵欠的慾望，面無表情地開口道：“什麼事。”
“青玉師姐……”風望之原本還有些猶豫，可見青玉眼中滿是不耐煩，如果他繼續磨蹭下去，那恐怕什麼都問不出來了。他不再耽擱，直接便說了：“青玉師姐，我剛纔看到您也在那邊，所以您應該有瞧見出現在那兒的一位公子，他是……？”
“我聽說他是輕雪指腹爲婚的對象，但只是聽說而已。你問這個做什麼，難道你……？”
青玉皺了皺眉，卻沒有將自己所懷疑的事說出口。
已然要到了想要的答案，加之擔心自己那點最近萌生出來的心思會被青玉看穿，風望之忙往邊上避了避，把進華家的道給她讓了開來。
他讓開後，青玉果然不再糾結於他問話的理由所在，自顧自便進院子去了。
待看不見青玉了，風望之纔敢嘆氣嘆出聲來。
那時在風家見到華輕雪除妖的那一幕起，他便覺得這姑娘與衆不同，格外吸引人。真正接觸到除妖一行，他知道了其中的困難，愈發仰慕她，將她當成了追趕的目標，想着有朝一日能像她一樣輕鬆除妖。
今晚發生了這些事後，他那點仰慕的情緒稍稍變得有些不同了。
只是沒想到，華師姐竟然已經有了未婚夫……
風望之又是一聲嘆息，將心底那些微小的情緒收斂好，調整心情露出與平日無二的笑容後，才向着隔壁自己住着的那院子走去。
青玉上牀準備要休息時，系統冒了出來。
“你好像讓風望之產生了誤會，以爲華輕雪和公西雲之間還有聯繫。”
“是啊，我故意的。”青玉勉強抽出幾分耐心，在被睏意徹底侵襲前解釋了幾句：“現在華輕雪心裏還有公西雲，這時候風望之就展開追求的話恐怕只會起到反效果，所以……”
她沒解釋完，便陷入了沉睡中。
“小姐，今天公西公子也來了，而且……”
“而且什麼？”
從那晚在大宅中巧遇到今天，已經過了有小半個月，公西雲每過三天便會來一趟，但華輕雪一次都沒見過他。
丫鬟默然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好一會兒纔開口道：“公西公子直接坐在我們家門口了，說知道您在家裏，非得見小姐一面才肯離開。”
青玉和華輕雪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公西雲能做出這種事，倒也不是不能想象，可現在他是在華家門前鬧，丟人的不止是他自己一人，對華家也會有影響。
“罷了，我去處理一下。也趁這機會把話同他說清楚了。”華輕雪站起身來，出門前還不忘雙手合十懇求似的向着青玉拜了拜：“青玉青玉，這次出門的準備工作就拜託你了！要是你做完了我還沒回來，直接去門口等我就是。”
青玉用一陣短暫的靜默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可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
她們正準備出門除妖，只是這次要去的地方稍有些遠，所以還得收拾點行禮帶上。
華輕雪並沒有去很久，沒一會兒功夫便回來了。
“處理好了？”
“還……還沒有吧。”
聽出她語氣中的遲疑，青玉停下了收拾的動作扭頭看向她：“怎麼回事？”
“就是……我還沒走到門口，便遇到了爹孃，娘說她會處理好的，就不需要我出面了。”華輕雪臉上仍然帶着疑惑與不解：“說起來真是奇怪，娘好像特別支持支持我和阿雲撇清關係，可這是爲什麼呢？”
青玉挑了挑眉。
這自然是因爲她之前已將公西雲傷害了華輕雪一事告知了華母。
對於身爲母親的華母來說，傷害女兒的人，都是她無法原諒的存在，不管他是誰。
門口的公西雲有了華父華母去對付，華輕雪和青玉便有了許多空閒時間，可以專注在收拾行李這件事上。
好容易把東西收拾好，兩人正準備要出門時，院門口卻出現了幾個身影。
華父、華母都過來了，在他們身旁還跟着個風望之。
華輕雪笑着迎了上去：“爹、娘？你們怎麼過來了，外頭的事兒……都處理好了嗎？”
華母點點頭：“都說清楚了，今後你也不必擔心。”
雖然華母的語氣正常至極，青玉還是聽出了一些不對勁兒的地方。她仔細觀察過一陣後就發現，華父和風望之的衣領、袖口都有些亂，就好像他們剛纔幹了什麼體力活似的。
……總不至於是直接把公西雲像是麻袋一樣丟出去了吧。
青玉搖搖頭，甩開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華母知道她們兩個接下來要做什麼，下意識囑咐了幾句，又覺得這些事女兒都懂、不需要自己多說，便及時止住話頭：“你爹有事想問問你的意思。”
華輕雪的目光落到了父親身上。
華父指指身旁跟着的風望之：“我在想，望之差不多也到了可以出去見見世面的時候，可最近家裏人手確實不足，我一時間挑不出合適帶他的人。讓他跟着你們二人，方不方便？”
華輕雪不疑有他，瞥了風望之一眼後就點頭應下了：“自然是方便的。不過這次我和青玉要去解決的只是幾個小妖怪……”
左右要出遠門，她們乾脆接了一沓任務。從發起人的形容來看，這其中應該沒有厲害角色。
“這正合適。”華父滿臉肯定地點了頭，就好像他原本的打算便是如此：“望之現在水平還跟不上，大的妖物他壓根兒處理不來，越簡單的越合適。”
其實讓女兒帶上風望之，是他的臨時起意。
方纔華父和風望之一塊兒對付死纏爛打的公西雲時，兩人短暫地站在了統一戰線。這段時間雖短，卻讓他從一個新角度認識了風望之，也讓他一下就明白了後者的那些個小心思。
而通過公西雲鬧出的這場好戲，風望之也終於得知，公西家與華家的口頭婚約已經成了過去式。
這讓他覺得自己行了。
於是他找出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表示自己想跟着華師姐的身邊，保護師姐的安全。
華父看明白了風望之暗藏的那份心思，卻沒有當面戳破。
他對自己看人的眼光姑且還是有幾分自信在，他看得出，風望之是個好孩子……至少，比公西雲靠譜多了。
這些年他一直沒主動同老友提起兒女們的婚事，就是因爲他並不看好公西雲。只是，女兒對這人確實喜歡，他便將一些想法壓在了心底，不想潑女兒冷水。他相信，自己有能力保護好女兒，要是他日公西雲當真辜負了女兒，他有的是法子對付。
在原本的劇情中，華輕雪婚後要是說出來委屈，應當是能及時抽身的。
只是，她顧慮太多，不想傷了兩家人的感情，又對公西雲愛得太深，最終便在這段姻緣中掙扎了一輩子。
華輕雪決意要和公西雲撇清關係，華父樂見其成。這時聽到風望之說想保護師姐，他也覺得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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